第二天，送小意去上課後，我跟學校又多請了一天假，接著便跟阿遲他們一起來到徐敬飛的別墅。
    徐敬飛應該早就知道我們要來，門口除了看守的保鏢外，仍舊穿著一身西裝的王秘書筆直的站在那，臉上是從未見消失過的微笑。
    仍舊是昨天那個客廳，徐敬飛已經等在那裏，看到我們進來，隻掀了下眼皮，然後便繼續無動於衷。
    相較於他的波瀾不驚，公公臉上的表情滑過一絲愕然，像是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
    客廳裏其他下人已經被徐敬飛打發走了，隻留下王秘書陪著他。
    空氣裏一股洶湧的暗潮膠著著，從坐下來後公公的情緒明顯有點不平靜，不知道是因為見了‘老朋友’還是因為想到過去的事。
    我跟阿遲坐在一起，他緊緊握著我的手，緊抿的唇畔顯示他內心的緊張。
    “你……看起來老了好多。”過了好一會兒，公公才突然開口。
    徐敬飛嗤鼻：“你以為這都是誰害的？”
    “……”
    “別忘了我會變成這樣，你跟他才是罪魁禍首。”徐敬飛的情緒看起來很激動，聲音也沒了一貫的冷靜，然而帶著點尖銳。
    我心裏一驚，二十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他露出這麽憤怒的表情。徐強飛又對他做了什麽，讓他不惜對自己的親侄子下套。
    “我知道是我欠你太多，現在不管說什麽都彌補不了。”公公的聲音突然變得滄桑，就像是徘徊在死亡邊緣後，沒了求生意誌的落難者。
    我明顯感覺到阿遲緊繃的身軀，他的手用力的握著我的手，唇畔一片蒼白。
    徐敬飛突然憤怒的用拐杖敲了下底麵，那一下用足了手勁，白玉的底麵出現了一絲細縫。
    “閉嘴，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二十多年前你是怎麽對我的，現在我不介意讓往事重演。”帶著血腥的視線突然盯住了我，嘴角扯出一抹嗜血的弧度。
    心裏止不住一陣冷顫，我承認被那個眼光嚇到了。
    看徐敬飛的樣子，似乎不是在開玩笑的，隻是二十多年前公公到底做了什麽，看公公的態度，好像是他跟徐強飛做了件錯事，正是這件錯事，才讓徐敬飛對他們恨之入骨。
    他說讓往事重演？
    婆婆已經去世了，他要怎麽重演？
    突然想到他剛剛盯著我的視線，難道這所謂的重演，是在我們這一輩身上？
    果然，公公大概也想到了，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這個樣子的他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以往每次見麵他都是笑容滿麵，我一直以為他都不會有生氣的時候，原來不是不會生氣，而是他怒點高，隻要不觸犯他底線，他都可以當做笑料一揭而過。
    “徐敬飛，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我希望你不要牽連他人。”
    “怎麽，你害怕了？”
    “我說過，有什麽事你可以衝著我來，孩子們都是無辜的。”
    “無辜？”他冷笑一聲，“你是說誰？你兒子，還是徐強飛的兒子？他們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
    他眼裏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又被仇恨所取代。
    這樣的他看起來讓人恐怖。
    “那要怎麽做，你才會滿意？阿遲是錦然的兒子，她已經走了，你忍心傷害她兒子？”
    幕錦然是婆婆的中文名字。
    我不知道他們過去到底經曆了什麽，隻是徐敬飛難道真的打算對阿遲動手？如果那份親子鑒定是真的，阿遲豈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竟然說自己的兒子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
    我聽的目瞪口呆，看徐敬飛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頭怪物。
    都說虎毒不食子，他難道是精神上有什麽問題，所以見不得別人好？
    可是他昨天看小意的眼神，那分明是就是爺爺看著孫子才會有的慈愛，激動中帶著欣喜，難道這都是裝的嗎？
    我很想朝他大吼，可是時間不對，現在出聲隻怕會火上澆油。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徐敬飛卻突然大吼起來：“蘇亭，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錦然走了，她這輩子唯一的心願便是阿遲能好好的，你若敢傷害阿遲半分，死後你用什麽臉麵去麵對錦然？”
    “她……真的……”像是沒有想到婆婆不在了，徐敬飛滿臉頹然，看起來好像又老了好幾歲。
    “今年七月份走的，我有給你發邀請，本來以為你會來的，可是……”
    徐敬飛緊握著拳頭不語，眼眶一下子瞪大，就好像是……不想讓眼淚流出來。
    公公也是一臉憂傷，側過頭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阿遲臉上緊繃的表情就沒緩和過，尤其是在聽到徐敬飛說要讓過去重演的時候，一雙墨玉般的眼眸像是要噴火。
    客廳裏的空氣在幾個人的冷氣壓下開始凍結，隱隱漂浮著硝煙的味道。
    該死，徐敬飛到底想做什麽，二十多年前公公跟徐強飛又做了什麽，才會讓徐敬飛記恨到現在？
    若是現在問公公，無疑是讓他將結疤的傷口重新撕開，可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他還會將以前的事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