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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談妥了一切,藍拂塵自是滿臉輕鬆,暗感得意的我,卻不知怎的感覺到一絲沉重。
規模盛大的午宴之後,嬙姨提議我們稍事休息,素素卻道:嬙姨,素素……想去看看娉婷姐姐……
心髒幾乎要蹦出胸口,我急忙掩飾著自己的異狀,然而,卻清楚的聽見,自己的牙根,幾乎被咬碎的聲音。
也好,娉婷她……她一個人孤寂了好久,或許,正需要你這個好姐妹去跟她說說話……
她……她……竟然……還活著嗎?有一絲狂喜,卻又有一絲暴怒,想指天怒罵,又想盼天垂憐,我竟完全弄不清楚,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夫君,你也來呀,人家好想讓娉婷姐姐,看看自己的夫婿……
走過了大廳,通過了走廊,穿過了後院,素素竟帶著我,一步步向後山走去。
腳步逐漸變得遲疑,紛雜的心情慢慢沉澱,唯一剩下的,竟然隻是無邊的恐懼,我緊緊握住素素的手,似乎隻有這樣,才不至於掉頭逃開。
漫長的道路終於終結,呈現在我麵前的,是一座冰冷的墓碑!
頭腦嗡的一聲,我如遭雷擊,拚命睜大眼睛,呆呆看著眼前這座墓碑,一遍遍念著簡陋寒酸的碑麵上,那少得可憐的幾個豎體字:點蒼女俠嶽(藍)娉婷之墓
她是……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顫抖的雙腳再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我踉蹌一聲,幾乎跌倒在地。在這一刻,我終於明白自己的心,如果她活著,我會詛咒她已經死去,起碼那樣意味著,她,並未背叛自己的誓言;可一旦她已不在,我卻多麽的希望,她,尚存活人間呢?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筆胡塗帳?就連生離死別,也未必解脫得開啊!
藍……娉婷,抖抖嘴唇,自從下山後,我首次完整的默念出這個名字,然而伴隨著這三個字,心情卻變得愈加暴怒,那是一種充滿著毀滅的狂怒。幸而素素放下手中的鮮花素果,正自倚著石碑喃喃傾訴,並未發覺我的不妥。
你……你怎麽能真的死去呢?你這一走,我所謂的複仇,還有什麽意義?
還***能有什麽意義!?
不!我絕不會因此放棄,就算你不在了,我也要親手毀掉你所信仰的一切,我要讓你……在黃泉之下也不得安心,我一定要讓你……永世後悔!
就這樣僵硬的站著,好久好久,任憑內心深處那個裂痕愈來愈大,如同黑洞般迅速滲透四肢百骸,幾乎要將我完全吞噬……
手臂忽然一緊,卻是淚眼婆裟的素素,拉著我向墓碑鞠躬:娉婷姐姐,還記得我們四姐妹之間的約定嗎,現在,素素已經把自己的夫君,帶到了你的麵前。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他啊,素素的夫郎,能夠通過你的認可嗎?
我應該說點什麽的,可我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一絲一毫聲音。
姐姐,素素知道你已經同意了,那麽你在九泉之下,一定、一定要祝福我們啊……說到這裏,素素的語調已經散亂,嚶嚶的抽泣起來。
祝福?早就將一切摧毀的你,有何資格給我祝福?
本屬荒謬的一段婚姻,如何能夠得到幸福?
我嶽小七的幸福,哪裏用得上你的祝福?!
嶽(藍)娉婷?這又是什麽意思?在你心中,仍然承認我是你的夫君嗎?若真是那樣,你如何忍心刺我一刀?若真是那樣,你如何忍心毀掉我的師門?若真是那樣,你又如何忍心……離我而去?
忽然好想把這弄個明白,我深深吸一口氣,用自己所能做到最平靜的語氣問道:藍女俠……竟嫁過人嗎?
嗯。素素點頭道:姐姐回山之後,曾經告訴過我們,她已經找到了一生的良人,便是她最愛的丈夫,然而……
然而什麽?我急問道。
然而,姐姐卻流淚說,她卻負了心中至愛。
為什麽??
姐姐的夫郎,是一個暗夜門人,你也看到了,他姓嶽,可惜每當我們問及名字,姐姐卻怎樣也不肯說。然而,正邪之間,各自觀念、執著的迥然,要走到一起卻又談何容易,或許,正是如此,姐姐才、才……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憤然道:隻因有了這個名義,便可以肆無忌憚傷害一心愛她之人嗎?
或許是心情仍然沉浸在對藍娉婷的追憶之中,或許根本就是自問自答,素素完全未察覺我此刻咄咄逼人的語氣,喃喃道:不,夫君,你不懂的,隻有素素才知道,姐姐的心中,一直有多麽渴望能得到愛的垂憐,做出那樣的決定,姐姐她,她的心,肯定是好痛的呀……
那妳呢?換了你,又會怎麽做?
我?她黯然道:那些江湖所謂的恩怨,素素一直是很討厭的,若能為了心中所愛,放棄某些東西又何妨?然而、然而,對方可是暗夜啊,殺人放火尚屬小事,逼良為娼,卻又害了多少無辜的姐妹,甚至,那些可憐的孤兒,竟然被他們做出那樣慘無人道的事,他們中的好多人,甚至未滿十歲啊……
我忽然想仰天大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殺人放火我可以承認,然而一切為了自己的生存,誰又能對此說三道二?逼良為娼?那些逍遙居的女人,除了柔兒和……藍娉婷之外,哪個不原本便是人盡可夫的婊子?至於所謂的殘害幼童,且不說那些被我們收養的孤兒,僅僅我自己,便是一個天大的見證,若不是暗夜,我哪能存活至今?
事實上,姐姐自返回點蒼後,素素便從未見過她真正的笑容,就算在嬙姨和我們這些姐妹麵前,那所謂的笑容,竟比哭還難受,而神色中不時流露出的死意,當真讓人心驚膽寒。夫君,你知不知道,為了能在碑麵上刻下這幾個字樣,姐姐她……她竟然發出了那樣可怕的毒誓,才讓藍叔不得不點頭……
可是,我們天天都在開解姐姐,明明都快讓她放棄死意了,為什麽,姐姐最終還是……棄我們姐妹而去了呢?姐姐,你這是,何其忍心呢……素素抽泣著,似乎是捫心自問,似乎是對我傾解,宣泄著自己的苦悶。
可是,我心中的鬱結,又如何能得到宣泄?
忽然一具冰涼的軀體倚入我懷中,卻是梨花帶雨的素素,緊緊握住我的手道:夫君,姐姐已經去了,我們,一定要代替她,好好的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這樣九泉之下的姐姐,才會高興的……
72
天色已晚,素素卻始終立在墓前,直到嬙姨掌燈而至,未免其睹物思人,素素這才跟著她離去。
本應喜氣洋洋的晚宴,自是顯得沉悶凝結,雖說嬙姨幾次想將氣氛搞得歡快些,卻終究難以持續。倒是藍掌門依然神色未變,語重心長的傳授起江湖經來。
然而,此刻的我,哪有心情應付於他,卻在聞得一言後,略微有了點興趣——話說近百年的武林,自從天丹邪教煙消雲散以來,八大門派,少林、武當、雪山、華山、崆峒、百花教、鐵劍門以及敝派點蒼,便在白道中占據了主導地位……
天丹邪教?這是怎樣的一個門派?
別說賢侄你不知情,便是我們老一輩的,也隻得耳聞而已。然而,放到百十年前,一統黑道的天丹邪教,那可是全武林的噩夢呀。
這麽厲害,那麽這個門派,到底有何邪異之處?
邪派功法,自是常人難以想象。賢侄你試想一下,若能在區區十年之間,將一個完全不喑武學之人,培養成武林界乎一流與二流之間、甚至是達到普通一流的好手,那江湖會變成何樣?
這……我頓時瞠目結舌,一副飽受震撼的樣子。
幸而,既曰邪功,自有其遭受天遣之處,對方雖然由此培養出大批好手,但這批人的武學似乎就此停滯,無論如何也難以增長,唯有極少數能得突破者……說到這裏,他神色抖變道:竟然一躍成為一流中的頂尖高手,伴隨著的,卻是性格的突變,手段比以前要血腥、殘忍得多……
如此邪功,天理難容!表麵義憤填膺的我,卻掩蓋不住內心的震懾。憑藉自己在暗夜修煉的、勉強算得上與天丹神功同源的底子,是以一旦練成丹青,目前的武功尚在普通一流好手之上,然而離頂尖高手卻有一段遙遠的距離,更別提達到名列風雲榜的境界了。可是,自己麵臨的極大不妥在於,無論如何勤加修煉,內力卻始終難有長進,仍與初下山時無異,早讓我暗中憂心忡忡不已。突破的瓶頸,當在那隻聞其名的毒龍丸之上,別說找不找得到了,光是那可能的後果……
即便如此,以天丹邪教之強橫實力,便是傾盡武林之力,也決計難以抗衡,若非嵐水宗出手襄助,恐怕現今之武林,早已是麵目全非。
嵐水宗?這又是怎樣一個門派?
此事極為隱秘,武林中知情者,恐怕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藍拂塵歎道:嵐水宗,其實並非是某個門派,或者說,不過是一個代號。
代號?
嵐水宗門人,往往不過十人,卻分布於武林各個角落,白道、甚至是黑道,其宗旨在於,不屑大善大惡,但求率性而行,或許,賢侄你便是其中一個?
我?我苦笑道:蕭七雖然不敢妄言大善,追求的卻是天地正義。然而,觀嵐水宗行為舉止,似乎並非純粹的白道?
奇門,自然出奇人、奇事。然而所有嵐水宗門人,似乎有著一個生死承諾:因天丹之起而起,隨天丹之亡而亡。一旦天丹邪教死灰複燃,則其門人自然會聚集統合,挺身而出……
果然是奇門呀!我歎息著,心情卻愈加低落,天丹、嵐水,全都是虛無縹緲之事,反而藍娉婷之死,在我心中種下的yin影卻始終未散,空空蕩蕩的沒個著落,想殺人、想放火,卻隻能強自忍耐,還得陪笑應酬著對方。
此時,連日奔波、加之剛剛又哭了多時的素素,精神逐漸恍惚,嬙姨連忙叫人,將我們送入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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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鏡梳妝的素素,雖說雙目依然紅彤彤的,卻另有一股憐人的嬌態。然而,待得闔上銅鏡後,卻並未如同往常一般,嬌滴滴的叫聲夫君,然後跌入我懷中,而是靜靜坐在床稍,眼神空洞的怔怔看我好半晌,然後環住我的腰際。
娘子,怎麽了?
夫君,請你……可不可以,今晚……對素素粗暴一些?
既是如此,那為夫的就不客氣了。自己煩躁的心情,也急需有個宣泄,既然她有此提議,我當然求之不得。
大手伸進錦緞群擺,用力揉捏著挺翹白嫩的臀肉,滑而不膩的美妙觸感,當真讓我愛不釋手,過得一會,拉下自己的褲子,那根粗黑的醜物立刻蹦了出來,在空氣中微微顫抖。
素素剛要撇頭,發絲卻忽然被我扯住,正微覺吃痛,那根rou棒竟然觸到眼前,拍打著她吹彈可破的臉頰,腥氣入鼻,她不禁眉頭一皺:壞人,你、你想做什麽?
請娘子給我含進去吧!
終究是出生名門的俠女,她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掙紮幾下,卻哪裏逃得開,眼見紫紅醜陋的gui頭幾乎碰上唇片,急忙啐道:混球,你再這樣……人家要生氣了!
咦,不是娘子你自己說過,要我粗暴些的嗎?說著rou棒一翹,分開殷紅鮮豔的嘴唇,直直插入她喉中。
唔……咳、咳……強烈的體臭,頓時讓她咳了出聲,尤其那根肮髒之物居然在口中緩緩運動起來,同時粉嫩的臉頰被我粗硬的yin毛所刺痛,實在是說不出的難受,急忙後仰,想將口中這惡心的東西吐出去。
哪曾想,握住她秀發的手卻用力一扯:不準吐出來,給我吸!素素正自嚶嚶呼痛,忽覺胸前一涼,衣裳竟已被我撕破,同時一隻雪乳落入我掌中,被大力的玩弄起來。
rou棒開始在她嘴中抽送,隻要她有所反抗,頭發、乳房上立時會傳來一陣痛楚,不多時素素的已覺痛楚難忍,卻忽然渾身一顫,原來被我摸上雪白大腿的根部,撐開兩瓣嬌嫩的貝殼,捏住她嬌小的紅櫻桃,幾番摩擦撚弄,竟慢慢紅豔硬實起來。
素素的身軀實在敏感,白玉般的肌膚透出幾絲紅暈,yin門也變得不那麽幹燥,麵上的神情也漸漸沒那麽排斥,隨著我手指沉入肉壁之內,開始了旋轉抽送,她身體忽然一抖,含住rou棒的小嘴用力一吸,同時舌尖觸碰到碩大的gui頭,讓我一個頓時激靈,差點射了出來。
很好,娘子,就這樣,用你的舌頭舔我的yáng具,在這根醜陋的東西插進你冰清玉潔的身體之前,好好服侍它一番……
雖說有些認命,但素素仍感不服,聞言狠狠的咬了我rou棒一口,在我大聲喊痛時,這才開始吸吮。
好一個美豔尤物,略加教導竟有如此成就,若非日間之事給她也帶來莫大的刺激,我哪有這麽容易享受到美人口交之樂,不過……一想到那件傷心憤怒之事,些許得意之情立刻淡去,我狠狠將她拉起,推倒在旁邊的梳妝桌上,讓她素顏朝著桌麵匍匐著,圓潤翹挺的臀部正對著自己,再一把拉下僅存的褻褲,挺槍、上馬,rou棒如同脫韁的野馬般,在緊密火熱褶皺重重的秘穴內橫衝直撞,直直頂入她體內最深處。
唔……素素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有快樂,又有痛苦,似乎盼望著極樂的來臨,又似乎期待著痛楚中的解脫。
rou棒在無情的進出,囊袋亦是狠狠敲打著她嬌嫩的下體,素素不停顫抖著,白玉般的胴體不斷擺動。
看著眼前晃動著那白生生的屁股,我雙手用力抓了上去,一直陷入她股肉最深處,然後揮起手掌,啪、啪拍打起來,看著那晶瑩如玉的肌膚上,出現一道道鮮紅的指痕。
啊,住手,疼!素素驚呼著。
我卻絲毫不加理睬,心中莫明的憤慨、哀傷早已讓我失去神智,唯一留存的,隻是一種毀滅、蹂躪的快感,明知事後必然是無盡的空虛,卻隻能這樣飲鴆止渴:搖你的屁股,給我用力搖動你的屁股!像個yin婦一樣擺動你的屁股!
反抗無益,素素隻能盡量隨著我的話去做,然而即便如此,我的魔掌卻又摸上她修長雪白的大腿,狠力的又掐又捏,一雙如同大理石般雪滑無暇的美腿,頓時也變得青青紫紫起來。
粗暴?你要粗暴,我就給你!我掄起她軟滑的身子,一下拋入床中,接著自己象隻野獸般的狠狠壓了上去,繼續在她溫暖包容的yin戶內抽插。
縱然素素的身體極為敏感,這樣粗野的交合卻也難以承受,事實上,在我開始對她肌膚的摧殘後,她體內的分泌便已停止,直到此刻終於慢慢恢複,這才感受到一絲快感。
隨著春潮不斷的湧出,我的幅度也愈來愈大,伴隨著素素一聲難以掩蓋的尖叫,滾燙的jing液終於灑出,結束了這場漫長的性事。
然而,神智終於得到少許回複,我卻簡直不敢去看素素的眼睛。
自己,終究還是失控了。
是真心想要道歉呢,還是害怕因此身份暴露,我早已分不清楚,心中唯一所想的是,當務之急,必須要乞求素素的原諒。可是……可是……
我***還要說多少這樣虛偽的話語?
從初時的自嘲,後來的厭倦麻木,到了這一刻,不知怎的竟對自己鄙薄反感到了極點。然而,這卻是我親手選定的道路,沒有本事快意恩仇,便隻能是沽名釣譽、欺世盜名,除了毫無回頭餘地的走下去之外,我還能有什麽選擇?
終究,我還是半跪於地道:娘子,對不起,為夫的剛才過分了,不敢請求你的原諒,隻希望你打也好,罵也好,千萬不要不說話。
不妨事的,夫君,素素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其實,素素的心情,現在真是好了很多。說到這裏,身體上的痛感讓她眉心一皺,隨後卻掩飾道:夫君你不用掛心,素素隻要睡一覺,便什麽都好了的。
可是,你卻怎麽讓我相信,自己如何下得了如此重手?我用力一捶自己的胸膛,道:難道說,我蕭七的體內,竟隱藏著一隻野獸?接著又是幾下重擊,眼見自己臉色陡然蒼白,幾乎便要吐血三升。
夫君,住手呀!她攀住我的手臂道:別再自責了,一時的失控,其實算不了什麽。何況……她俏臉轉紅,道:人家剛才也很快樂呀,雖然開始是太疼了些,可隨後的感覺卻份外強烈。隻要你以後別那麽大力,人家……人家、其實也沒那麽反對啦。這麽隱私的語言,如果不是為了安慰我,想必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口的……
夜已深沉,就連素素也沉沉睡去。然而,翻來覆去的我,卻始終未能入睡。撐起身子,就著月光看著她美麗的睡顏,即使在睡夢中,她也不時感覺到身體的痛楚,然而,偶爾的顰眉之間,那抹淡淡的笑容,卻又如此的甜蜜、滿足,就這樣看著看著,煩躁的心情竟慢慢平息,忍不住伸臂將她緊緊摟入懷中,相擁著進入
73
次日一早,梳洗過後,自有專人陪同我夫婦二人遊覽點蒼山,然而,心境仍未平靜之下,縱然眼前是風景如畫,我和素素卻哪裏有心欣賞。
點蒼山,北起上關,南達大理,共有十九峰,現在大家所處之處,正是主峰馬龍峰肚。說話之人,名喚雲杉問劍董鏡,乃是點蒼派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可惜,眉清目秀的一個小夥子,看起來也有頗深的修為,偏偏見到素素就臉紅,隻能對著我講話。
好甜哦!夫君,你也來嚐嚐嘛。素素掬一口清泉,讚道。這也難怪,點蒼山號稱兩峰夾一溪,一共十八道清溪,端的是道道清澈見底、甘甜可口。
董鏡見我興趣缺缺,問道:蕭師兄,您可有意去大理古城一遊?
不用了,素素,你有興趣嗎?
素素搖頭:人家早就去過啦,既然夫君你沒有興趣,那素素也不用去了。
眼見董鏡略顯尷尬,換做平日我或許會上去和他虛與委蛇,但眼下實在鼓不起這個精神,隻能歉然道:董師兄,你不用理會我們,我們自有去處。
董鏡拗不過我們,最終道聲得罪,自去忙他的事去也,留下我和素素,齊齊站立在這馬龍峰半山腰,靜靜看著飛瀑散花、雲霧繚繞。
素素忽然一個冷顫:唔,好冷。我正要解下身上的衣袍,卻見她嫣然一笑,縱身入我懷中:這樣子,就比較不冷了。
二人一時相對無言,好一會,素素才指著前方一顆孤零零的古杉道:夫君,你說說看,這位古樹伯伯,已經立在這裏多久了呢?
至少,也有好幾百年了吧。
素素歎息道:好幾百年,天,這麽孤寂的生活,古樹伯伯是如何生存下去的呢?換做素素,可能幾天就受不了了……
傻妮子,古樹又不是人,怎麽會有思想。
噓,禁聲,不要對古樹伯伯不敬。夫人從小就告訴素素,花草樹木,皆有靈性,隻是他們表現出來的形式,是冷眼旁觀這個世界罷了……說著歎口氣道:如果,人也能那樣活著,會是怎樣呢?起碼,就不會有生離死別的痛苦了……
知道她又想起了藍娉婷,我亦是一聲暗歎,然而卻忽然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相較昨日那樣憤懣失控,似乎是平穩了許多,雖說,那股揪心之痛,依然徘徊不去……
昨日怎樣也沒有膽量詢問的疑題,終於被我鼓起勇氣問了出口:你藍姐姐,究竟是如何死去的呢?
素素也不清楚……素素黯然道:昔日,聽聞暗夜已被蕩平之後,我們急忙趕去點蒼,那時的姐姐,氣色看起來依然不至太糟。我們陪了她好些天,眼見她終於神色如常,似乎是完全放棄了求死之意,這才放心離去的呀……
說到這裏,她神色忽轉激動:可為什麽、為什麽?竟讓我在回程的路上,便聽到了這個噩耗呢?姐妹結義之情,竟連她的遺容也未能見到,姐姐她、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是呀,她究竟是怎麽想的呢?一念之差,暗夜從此毀於一旦;一念之差,從此天人永隔;一念之差,從此,讓我邁上向全武林複仇的不歸之路……
又在點蒼盤桓數日,與其它少俠的關係搞得也算不錯,更從藍拂塵那裏,掌握了不少白道的知識。唯一讓我失望的是,始終未能探得被白道擒獲的師父的下落,那似乎是目前武林絕頂的秘密之一,唯有寥寥數人知曉。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一切聚合,總有分別之日。在我們離開那天,素素、嬙姨,都哭得淚水漣漣:素素、賢侄,記得常來看望我們夫婦啊,嬙姨早把你們當做自己的子女,也隻有你們這幾個子女了……
嬙姨,您別傷心,素素當然會來看您的。從常情來看,本來可以就勢認個美人義母了,可惜素素早已拜了個義父,便是我們即將前去探望的蜀中大豪淩長風,因為某些忌諱,自然無法再多出個幹娘了。
婉拒了嬙姨留客的請求,我和素素,二人二馬,再次踏入了未知的行程。
——那是很久很久以後了,我才禁不住的想象,若真聽從嬙姨之話留了下來,會不會從此以後,武林便少了如此之多的腥風血雨呢?
74
人家的幹爹啊,那可是全武林都敬仰的大人物呢。若不是他老人家先前不知跑去哪訪友了,怎樣也要把他請來給人家主持婚禮的,何況,全武林最讓人信賴的人,便是幹爹了,當然不怕他老人家走漏風聲嘍……
你沒聽過?你竟真沒聽說過??天呐,素素究竟嫁了個怎樣的胡塗蟲啊……
其實,蜀中大豪淩長風,暗夜的資料中早有記載。武林中有那麽一類人,論武功,或許並非頂尖,然而說起豪氣,卻遠比孟嚐更甚,救急扶難、交遊廣闊,以至人人提及他,都得伸出拇指,讚一聲好一位真漢子、真英雄!暗夜的資料甚至還專門注明:武林罕有、全無仇家之人,不宜招惹。雖然在同一頁紙上,對他的武功評定,僅得中遊二字。
一路無話。
隨著點蒼山不斷被拋在身後,駿馬慢慢駛出滇境,素素的心情逐漸好轉,我也看似一切如常,惟有自己深知,在藍娉婷墓前被引出的嗜血殺伐的氣息,從來都未曾消失,暫時鬱積在自己心底,暗暗的發酵、悄悄的繁殖,隻待某個外力引爆,然後將一切付之一炬……
黃昏時刻,我們終於抵達淩府。
哈哈,乖女兒,你可來了!蜀中大豪人如其名,五六十歲的樣子,卻是滿麵紅光、聲如洪鍾,下巴留著長長的胡須,乍看起來,倒真有些類似神仙中人。
蕭七?你就是蕭七?果然人的名樹的影,不錯不錯,沒讓老夫失望。
素素啊,你真是我的乖女嗎?冤枉幹爹疼了你這麽久,竟然連成親這麽大的事也不給幹爹打聲招呼,是不是想被幹爹打屁股呀?
開玩笑,老子的女人,豈能讓他人染指,即便是幹爹也不行。這麽想著,臉上流露出的些許敵意,卻讓對方哈哈大笑不停:素素啊,你這個夫婿,還真是個醋壇子呢,看他的一臉酸樣!來,給幹爹親一口,嗯,乖女果然好香!
嘿嘿,小子,嫉妒吧,我和素素的感情,就連多數親生父女也比不上呢!
談話之間,我才知曉,素素年幼時性喜貪玩,有次竟偷偷離開了百花鎮,不想卻被幾個頗通武功的紈絝子弟攔住調戲,正自無計可施時,幸得淩長風路過,當下給了這幾個畜生狠狠一頓教訓,甚至還折斷了為首之人的狗腿。與素素談話後,卻是年近五十的老頑童遇上了十二三歲的小頑童,結果自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當場便結拜成為義父義女,好好把這周遭玩了個遍。
待得回到百花教之時,大家正為素素的失蹤亂做一團,人雖無恙,家法卻不得不為,眼看素素對著胳膊粗的藤條麵露懼色,淩長風卻挺身而出引罪上身,意圖代替素素受刑。然而,蜀中大豪之名早已名滿天下,百花教哪裏下得了手,最後還是淩長風麵不改色自行抽打十下,一場鬧劇才得以終結。從此以後,父女的感情自是親密無間,一有機會便互相探望,簡直讓尋常人羨慕不已,此次素素離山,當然少不了來看望他了。
義父啊,還說人家呢,您前段時間到底跑哪去了,我們怎樣也找不到您……
哦?嗬嗬,義父和幾個朋友出海遠遊去了,難怪你們找不到。
出海?素素露出憧憬的神色:哇,那一定很好玩吧?
當然,老夫差點樂不思蜀,嘿嘿,真正的樂不思蜀。素素呀,大大小小的島嶼,衣著、言語俱與中土不同的人,當真讓老夫大開眼界嘍!淩長風笑道:乖女兒,用這麽古怪的眼神看我幹嘛?怪我沒帶你去呀,幹爹怎麽會忘了你呢,雖說有時語言不易溝通,但幹爹好歹也記錄了不少風土人情、民間傳說,早已口述讓師爺整理成冊,隻待你來翻閱了。
素素一聲歡呼,閑暇之餘,她的最愛便是收集各地的風俗傳說,看得津津有味不說,甚至往往為那一樁樁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感動得不能自已……
說話間,一個年約六歲、冰雪可愛的小男童蹦蹦跳跳跑了進來:素素姨,進兒好想你哦!說著便撲進了素素懷中。
素素將他抱了起來,道:姨也好想進兒呢。來,讓姨看看,進兒又長高了多少?
進兒已經很高了!進兒拍拍自己的小胸膛道:再過幾年,進兒就可以出去打壞人了!
哇,進兒好有誌氣!來,看看你蕭叔叔,他可是打過好多壞人呢!
是嗎?進兒溜下素素懷中,負手仰麵,眼睛滴溜溜在我麵上直轉,忽然學著武林人的舉止,肅容、彎腰、抱拳道:蕭叔叔,久仰久仰!
稚氣得可以的麵孔,偏要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自然是使人忍俊不禁,看著大家的肩膀都晃動不停,我卻隻能忍住自己的笑意,回禮道:進兒,久仰久仰。
素素在一旁介紹,我此時才知道,淩家連續三代都是一脈單傳,這個小男孩,便是他唯一的嫡親孫子,名喚淩進。由於淩長風獨子淩鎮自幼身子骨不佳,難以修習高深的武功,眾人因此更把全部希望寄托到了進兒身上,立誓要將他培養成未來的頂尖俠客。而進兒也頗為爭氣,不僅自身天分極佳,更難得是不驕不寵,比之同齡兒童,要能吃苦的多。
此時,淩鎮也趕了過來,卻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身上不帶任何武人的氣息。然而,放眼整個淩府,卻沒人敢輕視於他。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縱然武學修為低淺,他卻是個經商的奇才,若非如此,恐怕淩家早就在淩長風毫無節製的大施大舍之下破產了。
相互介紹,見過禮後,素素卻問:哥,嫂子呢?
聞得嫂子二字,淩鎮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暖意,道:妳嫂嫂怕生,所以,就不出來見客了。不過,她倒是請你,有時間的話過去和她聊聊天。
我心頭疑惑,此類大戶人家,怎會娶得如此羞怯的主母,待得素素小聲解說,原來進兒的生母在生下他後不幸血崩而亡,現在的這個嫂嫂,卻是淩鎮在前年娶的續弦。
嫂嫂也是個美人呢,可惜,你是無福得見了,嘻嘻。
我心內冷笑,黃山歸來不看嶽,尋常的胭脂俗粉,哪裏入得了我眼。
正自略有所思,屁股蛋忽然一痛,卻是素素含嗔道:大壞蛋,不準想別的女人!
哈哈!你們這對小兩口,還真是……一直留意著我們的淩長風,當即發出不加掩飾的笑聲,竟使我沒來由臉上一紅。
尷尬間,幸好進來一個淩府的傭人,卻是平抬著雙臂,胳膊上端著給素素的書。待得素素將書取下,我卻忍不住心頭一驚。原來,此人的雙手,竟已被人雙雙砍去,斷口處說不出的醜陋。再看看他的臉,坑坑窪窪、縱橫交錯,不似刀傷,竟象被野獸噬過。
他對著淩長風鞠了個躬,咿咿呀呀的比著什麽手勢,淩長風回了個手勢後,這才離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才收回自己的眼光,探詢的望向淩長風。
淩長風卻未答話,隻是歎息道:唉,也是個可憐人呐……
場麵一時靜默下來,惟有素素不間斷的翻書聲,淩長風因而笑罵道:有了這麽個乖女兒,老夫連遊玩時也得如臨大敵,蕭七啊,別看你娘子現在一臉滿足的模樣,要是老夫真忘了這事,她可是會翻臉的哦!
哼,又在說人家壞話,不過呀,人家的夫君,可沒這麽容易聽信你的讒言。你說是不是呀,夫~君~
最後那夫君兩字當真是又嬌又嗲,聽得我骨頭都酥了半邊,然而淩長風卻抖了抖身子:壞了,**皮疙瘩又起來了,不行不行,老夫得去避避了。喂,老王頭,廚房準備得怎麽樣了,等會要是我寶貝女兒女婿吃得不滿意,擔心老子把菜刀塞進你的屁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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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菜辛辣麻燙,以前我曾有過一次領教。然而,回想起當時,在總攻青城之前,和師父長輩們的那次聚宴,竟似是由此揭開了暗夜敗亡的序幕。有道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多數長輩,死了;師父,囚了;剩下一些孤魂野鬼,不知擔驚受怕的遊蕩在武林哪個角落;惟有一個狼心狗肺的我,卻恬不知恥的坐在白道大豪的席間。
媽的,這是為什麽?那些久遠的回憶一旦湧上心頭,眼前的氣氛越是歡快,就越是讓我內心憤怒,這樣無憂的生活,憑什麽隻能由你們所擁有?甚至,這一切歡樂的來源,還要建立在暗夜的毀滅之上……
吃完晚餐,素素摟著進兒,慵懶的蜷縮在躺椅上看書,淩長風卻興致勃勃拉著我談起了江湖千秋。
雖說暗夜一戰後,武林精英損傷頗多,然則近年來,卻也湧現出不少新秀,論起風頭最盡的幾個,除電劍霜花之外,恐怕便非蕭七你莫屬了。
電劍你是沒得比了,名列風雲榜的實力,實非常人可以想象。不過這小子卻是傲氣甚重,除了他的寶貝妹子,誰也看不進眼底,相較之下,你則顯得謙和得多……
管他電劍作甚,我徑直問道:暗夜的實力真那麽強,就連統合起來的武林,也隻能慘勝?
平心而論,暗夜的實力,或許隻與武當在伯仲之間,然而其邪功卻是層出不窮,往往讓人措手不及。
邪魔外道,不過雕蟲小技爾。我曬道。
蕭七你不可掉以輕心。淩長風道:暗夜可以橫行江湖數百年,自然有其獨到之處。說起那些邪功,委實不可讓人小覷,試問在短短片刻間,陡然將內力提高一個層次,猝不及防之下,如何應付得來?
真有那麽厲害?眼前忽然出現一副景象:長輩們、兄弟們,在所有退路已經斷絕後,終於放棄了求生的希望,殺得一個夠本,殺得兩個賺一個,齊齊使出那與自殺無異的暗魔五行術,隻求與敵同歸於盡……天,我到底造過什麽孽!?
更有那銀針刺穴、幾乎失去人性的七位老者,竟然在頃刻間成為足以媲美風雲榜實力的高手,若非伏虎大師、無心道長、玄琴師太等人傾力頂住,恐怕武林的損失還要更大。
說到這裏,素素懷中的進兒忽然來了精神,跳下來摟著淩長風的脖子道:爺爺爺爺,進兒還想聽您講那個故事,說您在太行山如何殺壞人的!
太行山?殺壞人?難道說,淩長風當日竟然在場?他……竟有可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之一?
***,那我現在算不算是……認賊做父??
淩長風笑道:聽了上百遍了,進兒還沒厭呐?
沒有沒有,爺爺您再講講嘛,進兒以後也要學您,殺壞人、幫好人,做一個人人都佩服的大英雄!
爺爺哪裏稱得上英雄。淩長風苦笑道:多屬朋友抬舉,爺爺隻是浪得虛名罷了,不過,說起進兒你呀……說著,他抱起進兒,讓他坐在自己的膝上:你的武學天份可比爺爺高得多,所以現在一定要好好練功哦,以後才會成為真正的英雄!
那是當然!進兒點頭道:爺爺您不是常說,吃得苦中苦,做得人上人嗎,所以,就算爹娘心疼進兒,進兒每天也要早早的起床練功,這樣,以後才有本事懲奸除惡!
要想以後有本事,早睡早起對身體很重要哦,進兒現在是不是要睡了,明天爺爺再說給你聽呢?
進兒失望道:那好吧,爺爺您說話要算話,明天一定要講哦!
天色已晚,淩氏爺倆相繼退去,隻剩我如同計窮的黔驢般團團亂轉,任憑心頭的疑惑滋長蔓延,偏又沒辦法實時問個明白。眼見素素依然津津有味讀著那些書,不由怒道:什麽東西,哪有那麽好讀的?
素素仰起俏臉,竟然是滿麵的感動:好感人的故事啊,夫君你一定要讀讀,學學別人是何等的深情……
到底是什麽樣的故事?
這是發生在一個海島上的故事。男主角愛上了女主角,偏偏女主角卻對他有所誤解,甚至是非常仇恨他。可是,即便如此,男主角依然深情不改,始終還是惦記著女主角。素素歎息道:後來,女主角遭遇了很可怕的事,失憶了不說,連身體、容貌都改變了,真是很可憐哦……然而,一往情深的男主角,毅然收留了她,極盡其所能的善待她,就怕傷了她分毫,甚至在她對他示好時,也不忍心奪去她的貞操。這樣深情的男人,真是好讓人感動哦……
這樣的男人,若真存於世上,恐怕情聖二字當之無愧,我問道:這書……叫什麽名字?
阿……阿裏山年代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