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仙市懸燈在暮色裏次第亮起時，莫羽正用染血的袖口擦拭禦獸之瞳。
    琥珀色瞳孔裏遊動的金芒忽明忽暗，倒映著滿地碎裂的蠱蟲甲殼——黑風寨主逃走時炸開的毒霧，將整條朱雀街的青磚都腐蝕成了蜂窩狀。
    “按照仙市規矩，靈晶玉髓歸你了。“鐵麵守衛的玄鐵麵具磕在石柱上，迸出幾點火星。
    他身後七名執法修士同時掐訣，籠罩著李掌櫃鋪子的結界應聲碎裂，露出貨架上那枚鴿卵大小的玉髓，此刻正吞吐著月華似的靈氣。
    莫羽喉結滾動兩下，掌心殘留著昨夜獸魂契烙下的灼痛。
    莫璃悄悄勾住他尾指，溫熱的治愈靈力順著經脈流淌，他這才注意到少女手腕還纏著繃帶——那是替自己擋下藍月仙子冰錐時受的傷。
    “小友當真好手段。“李掌櫃肉疼地摩挲著玉髓匣子，八字胡隨著嘴角抽搐，“連破三道獸魂陣的動靜，震塌了老夫三間庫房。“他嘴上埋怨著，眼睛卻死死盯著莫羽腰間的乾坤袋，那裏裝著價值三十萬靈石的妖獸材料。
    莫羽將沾著蠱血的令牌拍在櫃台上，這是從黑風寨修士身上繳獲的秘庫鑰匙。
    李掌櫃瞳孔猛地收縮，連帶著頭頂玉冠垂下的流蘇都晃成急雨。
    當啷一聲，玉髓匣終於被推到他麵前。
    “成了！“莫璃突然撲進他懷裏，發間桃木簪蹭得他下巴發癢。
    少女身上殘留的凝神香混著血腥氣，竟比滿街靈藥鋪子的香氣更令人安心。
    莫羽低頭看見她睫毛上凝著細碎水光，忽然想起十歲那年，他們偷摘的朱果也是這樣晶瑩欲墜。
    巡夜人的銅鑼聲從三條街外傳來時，三尾火狐正蹲在飛簷上舔爪子。
    這小家夥金瞳裏映出詭異畫麵：藍月仙子破碎的本命蠱正在寒潭重組，而黑風寨地牢裏爬出的血線，正沿著地脈朝仙市蜿蜒。
    “當心玉髓離匣。“鐵麵守衛突然按住莫羽肩膀，鎧甲縫隙滲出絲絲寒氣，“這等天地靈物現世，百裏內的妖獸都會...“話音未落，西北方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驚得滿街燈籠齊刷刷熄滅三息。
    莫羽本能地將莫璃護在身後，禦獸之瞳不受控製地亮起。
    玉髓散發的月華竟在空中凝成古老圖騰，與他後頸微微發燙的獸紋產生共鳴。
    貨架上的靈寵籠集體躁動，連李掌櫃豢養的玄龜都探出了頭。
    “快收進九竅封靈盒！“莫璃指尖翻出十八道符咒，淡青色靈力織成網兜住躁動的靈氣。
    她發簪突然迸裂，青絲散開的刹那，莫羽瞥見她耳後浮現的蓮花印記——這是昨夜共修獸魂契時不曾見過的。
    當玉髓終於安穩落入乾坤袋，觀星閣墜落的第七盞明燈恰巧砸在街心。
    鐵麵守衛揮袖震開飛濺的琉璃碎片，卻漏過了一粒閃著幽光的冰晶。
    那冰晶悄無聲息地滲入地磚，朝著冰川宮殿方向疾馳而去。
    “接著。“莫羽突然將某物拋向屋簷。
    三尾火狐輕巧地銜住玉瓶，裏麵裝著從黑風寨修士身上提取的獸魂精血。
    小家夥蓬鬆的尾巴掃落幾片瓦礫，金瞳狡黠地眯成月牙——方才它偷偷將半塊蠱蟲甲殼塞進了守衛的鎧甲夾層。
    莫璃替莫羽重新係好披風時，發現他後頸獸紋淡得幾乎看不見。
    少女指尖頓了頓，把那句“你動用了幾成瞳力“咽回去，轉而將臉頰貼在他溫熱的背脊。
    飄落的桃花瓣掠過她手腕繃帶，染上一線嫣紅。
    千裏外的荒墟地脈深處，青銅鼎上的饕餮紋正在吞噬流沙。
    當玉髓被封印的波動傳來時，鼎身突然浮現出與莫羽獸紋同源的圖騰。
    沉睡的洪荒之氣化作九頭巨蟒虛影，朝著仙市方向昂首嘶鳴。
    仙市最高的摘星樓頂，無人看見藍月仙子的本命蠱正在琉璃瓦上爬行。
    那蠱蟲吞吃著觀星閣殘餘的靈氣，甲殼上漸漸凝出禦獸之瞳的紋路。
    而黑風寨老祖閉關的洞府裏，血池倒映出的星空突然缺失了三顆主星。
    “該去淘換些符紙了。“莫羽笑著握住莫璃的手，指腹無意識地摩挲她掌心結痂的傷口。
    兩人身影沒入長街轉角時，李掌櫃突然捂住心口栽倒在櫃台後——他貼身藏著的尋寶鼠正瘋狂啃噬衣襟，仿佛急著逃離什麽可怕的存在。
    三尾火狐蹲在染血的燈籠上，看著少年少女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它突然朝著西北方齜了齜牙，那裏有顆星辰正詭異地分裂成雙子星的模樣。
    夜風卷起張殘破的懸賞令，上麵“遠古遺跡“四個字恰好蓋住了藍月仙子留下的冰霜痕跡。
    ### 第82章續寫
    **章節標題**：暗流湧動夜宴歡，黃沙未至先埋骨
    三尾火狐蓬鬆的尾巴掃過醉仙樓雕花窗欞時，莫羽正捏著鎏金請柬輕笑。
    燙金雲紋在燭火下泛著血光，分明是七日前黑風寨血蠱特有的色澤。
    “鴻門宴。“莫璃將冰鎮梅子湯推到他麵前，青瓷碗沿凝著水珠，“但不去反而顯得我們怕了。“她發間新換的翡翠步搖叮咚作響，仔細看卻是十八道微型防禦陣。
    戌時三刻的仙市突然下起太陽雨，莫羽踏進醉仙樓的瞬間，十二盞鮫綃宮燈同時點亮。
    藍月仙子廣袖流雲般拂過琴弦，冰晶在《清心普善咒》裏化作翩翩白蝶——有隻蝶翼上分明印著禦獸之瞳的紋路。
    “恭賀莫道友。“黑風寨主從陰影裏起身，玄鐵義肢撞擊地麵發出悶響。
    他身後侍從捧著的賀禮匣滲出暗紅，當莫羽接過時，匣底突然睜開三隻血瞳。
    滿座驚呼聲中，三尾火狐躍上案幾，叼起顆水晶葡萄砸中瞳仁。
    莫璃指尖輕點酒樽：“聽聞寨主上月折損了三十六具血傀？“琥珀酒液突然凝成小劍，穿透黑風寨主腰間懸掛的養魂玉。
    淒厲鬼嚎聲裏，她笑盈盈補上後半句：“這枚養魂玉成色，倒比血傀新鮮些。“
    宴席過半，觀星閣執事突然捧著玄龜甲片求見。
    當莫羽注入靈力，甲片浮現的星圖中竟有三道裂紋直指西北荒漠。
    執事白須顫抖：“昨夜星隕如雨，遺跡禁製恐怕...“
    窗外忽有鳳鳴清越，十七道青鸞虛影掠過夜空。
    煉器宗師赤陽子踏火而來，將枚翎羽拍在莫羽麵前：“當年欠禦獸天尊的人情，今日便應在你身上。“那翎羽觸到禦獸之瞳的瞬間，竟浮現出與莫羽後頸相似的獸紋。
    子時的打更聲傳來時，莫羽正在後院查驗馬車。
    莫璃突然扯住他袖口：“李掌櫃送的九竅封靈盒，夾層有尋寶鼠抓撓的痕跡。“月光下盒蓋內側布滿爪印，竟拚成“速離“二字。
    “明日辰時出發。“莫羽將靈晶玉髓係在火狐頸間，小家夥金瞳突然倒映出恐怖畫麵——荒漠邊緣的流沙正在形成巨型旋渦，吞噬著靠近的商隊。
    而旋渦深處隱約可見青銅鼎的饕餮紋，與他懷中玄龜甲片的裂紋完美契合。
    當最後一輛物資車駛出仙市北門，鐵麵守衛突然擲來枚青銅令箭。“遇到流沙旋渦時，“他玄鐵麵具在晨光中泛紫，“用這個喂給守門人。“令箭表麵的饕餮紋路沾到莫羽的血跡，竟開始緩慢旋轉。
    三尾火狐突然炸毛尖叫。
    莫璃掀開車簾，看見仙市上空盤踞的祥雲不知何時變成了灰褐色，雲層中隱約有藍月仙子的本命蠱在蛻皮。
    而他們剛剛經過的石碑上，“安全商道“四個字正被地底滲出的血線重新勾勒成“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