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夕陽將青羽門駐地的斷壁殘垣鍍上一層金邊，莫羽站在龜裂的演武場上，看著三尾靈狐用尾巴卷起碎石填補圍牆缺口。
    風裏傳來藥草清苦的氣息，救治仙子正指揮著藥童穿梭在傷員間，她腰間綴著的銀鈴隨著步伐叮咚作響。
    “掌門，防禦大陣的核心陣盤找著了。“噬金鼠叼著半塊焦黑的青銅圓盤躍上他肩頭，金屬碎屑簌簌落在染血的衣襟上。
    莫羽接過殘片時，指尖在陣盤邊緣的爪痕處停頓——那是三日前血瞳魔狼突襲時，他親手布下的防禦陣。
    歡呼聲突然從東側膳堂傳來，幾個灰頭土臉的弟子正抱著酒壇從地窖鑽出來。
    莫羽望著他們用豁口的陶碗分酒，喉結動了動卻沒上前。
    腰間突然被柔軟的綢帶輕輕纏住，莫璃將溫熱的藥盞塞進他掌心：“清風道長說你的內傷不宜飲酒。“
    藥湯映出少年眼底的紅血絲，莫羽望著碗中自己破碎的倒影，突然想起血魔峽穀崩塌時，噬金鼠啃斷陣旗的脆響。
    當時他抱著昏迷的莫璃衝在最前麵，卻漏看了側翼偷襲的血魔教眾——那個缺口本該由他鎮守。
    “掌門！“渾身纏著繃帶的趙鐵牛突然單膝跪地，他身後二十幾個傷員正掙紮著要行禮。
    莫羽快步上前攙扶，掌心觸到對方滾燙的額頭時，喉間像是堵了團浸水的棉絮。
    這些弟子本可以在小門派安穩修行，卻跟著他硬撼血魔教分壇。
    夜風卷著火星掠過廢墟，莫羽在巡視到靈獸廄時停住腳步。
    本該養著七色鹿的隔間隻剩半截焦木，月光透過坍塌的屋頂照在他顫抖的指尖上。
    三日前就是在這裏，他用禦獸之瞳強行控製十三頭暴走的鐵背熊，結果導致西南角的防禦陣晚啟動了半刻鍾。
    “這不是你的錯。“莫璃的聲音伴著披風落在他肩頭，少女指尖撫過他緊攥的拳頭，“當時嗜血狂刀的刀氣已經劈到糧倉...“
    話沒說完就被少年猛地轉身抱住，染著血腥氣的衣袖遮住她視線。
    莫羽把臉埋在她發間的銀葉簪上，喉嚨裏滾著灼熱的喘息：“若我能早些看破血魔長老的調虎離山計，糧倉根本不會被波及。“
    子時的梆子聲驚起夜鴉，莫羽獨自坐在藏書閣頂層的露台。
    麵前攤著《天罡禦獸訣》與《血煉秘術》，夜露在書頁邊緣凝成細小的水珠。
    當他手指懸在記載“以妖獸精血淬體“的段落上方時，窗外突然傳來翅膀撲棱聲——清風道長的傳訊紙鶴正用喙部輕啄琉璃瓦。
    “小友切莫心急。“展開的符紙上墨跡猶濕，“禦獸之瞳的冰裂紋路，老道在古醫書裏尋到些線索。“符紙末尾繪著半朵九瓣蓮，正是莫璃發簪上的紋樣。
    莫羽猛地攥緊符紙，想起白天替莫璃煎藥時，她藏在袖中的手帕上沾著點點猩紅。
    啟明星升起時，莫羽抱著從廢墟裏挖出的青銅箱走向後山。
    箱角雕刻的狴犴獸首在晨光中泛著青芒，這是父親臨終前留給他的唯一物件。
    指尖撫過封印符咒的裂痕，他忽然想起七歲那年，父親握著他的手打開箱子時，曾說這裏藏著比禦獸之瞳更重要的東西。
    山風卷起他束發的緞帶，三尾靈狐突然豎起耳朵望向東南方。
    莫羽順著它的視線望去，隻見護山大陣外有團詭異的灰霧正在盤旋，霧氣中隱約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
    當他催動禦獸之瞳想要細看時，左眼突然刺痛難忍，仿佛有冰錐順著瞳孔的裂紋往腦髓裏鑽。
    （續寫正文開始）
    晨露順著竹葉尖滴落在青石板上，莫羽蹲在靈獸幼崽棚前，瞳孔中流轉著淡金色的紋路。
    三隻巴掌大的雷雲豹幼崽正互相撲咬，在他眼中卻浮現出半透明的經絡圖——左前爪帶傷的雌豹崽體內，隱約跳動著紫色電弧。
    “就你了。“少年將指尖蘸著藥汁的肉糜遞過去，小豹崽警惕地嗅了嗅，突然張嘴咬住他手指。
    莫羽不躲不閃，任由細密的雷光在皮膚上炸開，禦獸之瞳精準捕捉到幼崽體內暴走的靈氣走向。
    “凝！“他低喝一聲，精神力化作細針點在幼崽眉心。
    原本炸毛的小獸突然僵住，渾身雷紋竟在陽光下凝成實質，將旁邊裝水的陶碗劈成兩半。
    “掌門又在訓雷雲豹？“路過的弟子們扒著柵欄張望，隻見莫羽肩頭趴著打瞌睡的噬金鼠，腳邊蜷著新收服的雷豹幼崽。
    少年隨手拋出的靈石在空中劃出弧線，小豹崽化作紫色殘影精準叼住，惹得眾人連聲叫好。
    莫璃提著食盒站在杏花樹下，看著少年被幼崽們撲得踉蹌的模樣，眼角笑紋裏盛著細碎的陽光。
    她特意將補氣湯藥藏在桂花糕底下，昨日莫羽給鐵背熊幼崽梳理經脈時，可是被暴躁的小家夥扯散了發冠。
    “阿璃快看！“莫羽突然轉身，懷裏抱著隻雪團似的月華貂。
    幼崽耳尖還沾著藥渣，卻已經能凝出冰晶將追來的雷雲豹凍住爪子。
    少女正要伸手撫摸，突然被少年抓住手腕：“當心，這小家夥方才把清風道長的拂塵都凍成冰棍了。“
    藥香彌漫的膳房裏，莫璃踮腳取下懸梁的風幹藥草。
    她特意將補血藤磨成粉混在麵粉裏，蒸出來的饅頭泛著淡淡的胭脂色。
    窗外傳來靈鶴清唳，少女擦拭著父親留下的藥臼，突然發現底部刻著的九瓣蓮紋竟與清風道長符紙上的圖案分毫不差。
    “莫姑娘！
    西廂房的陳師弟又吐血了！“藥童慌慌張張跑來時，莫璃正將新熬的續脈湯分裝進青瓷瓶。
    她匆匆挽起衣袖，腕間銀鈴在穿過回廊時驚起簷下棲息的傳信靈雀。
    夜色漸濃，莫羽蹲在護山大陣邊緣的槐樹上。
    三尾靈狐蹲坐在旁，九條尾巴在月光下泛著銀輝。
    少年眼中金芒閃爍，突然甩出腰間繩索纏住十丈外的古鬆——樹根處半掩的土堆裏，赫然露出半截染血的符咒。
    “這是第幾個了？“他摩挲著符紙上扭曲的咒文，想起白日裏清風道長凝重的神色。
    血魔教撤離時灑落的骨灰竟在泥土中生根，催生出無數猩紅藤蔓。
    方才馴服的雷雲豹突然炸毛低吼，將正要靠近的莫璃護在身後。
    “讓我看看。“少女指尖凝出翠綠靈氣，卻在觸到符咒瞬間被彈開。
    莫羽急忙攬住她後腰，發現她袖口沾染的猩紅苔蘚正冒出詭異青煙。
    兩人對視時都從對方眼中看到驚疑，昨夜巡邏弟子突發癔症的緣由，似乎有了眉目。
    藏書閣頂層的星軌儀突然自行轉動，驚得正在整理典籍的清風道長打翻了茶盞。
    他掐指推算時，窗外傳來莫羽帶著回音的呼喊：“道長！
    東南巽位的陣眼有異動！“
    眾人舉著火把趕到時，隻見原本鎮壓陣眼的青石龜裂開蛛網紋。
    莫羽將手掌貼在裂縫處，禦獸之瞳竟照出地底湧動的黑霧。
    噬金鼠突然發狂般啃咬他的衣襟，直到少年從陣眼深處挖出半塊刻著鬼麵的玉玨。
    “血祭咒。“清風道長拂塵掃過玉玨表麵浮現的血紋，“此物需用百獸精血溫養七七四十九日，待到月蝕之夜......“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地動打斷，莫璃腰間銀鈴無風自響。
    莫羽轉身將少女護在懷中，看見她發間銀葉簪上的九瓣蓮正在瘋狂旋轉。
    三尾靈狐突然仰天長嘯，九尾如屏風般展開，將眾人籠罩在銀白光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