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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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半年來,同談青為數不多的三次見麵,都發生在房間裏。
    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明黛的肌膚微燙,心底燥亂悶堵揮之不去,進門後,她隨意地脫下鞋,甚至沒穿拖鞋,直接去開了一瓶礦泉水。
    喉嚨被潤濕,腳底貼著冰涼地板,心情逐漸恢複平靜。
    視線內忽然出現一抹深色,她轉過頭,便看見一件西裝外套搭在椅靠上,座墊上還擱了條黑色的領帶。
    她忽然意識到,這就是談青的房間。
    可能是擅闖別人領地的意味不大同,明黛剛喝過水,喉嚨又幹澀了起來。
    她上前拿起那條領帶,往手腕上繞了一圈。
    就在她用指尖感受布料柔軟的時候,房門忽然開了。
    談青掀起眼皮,便見原本戴在自己頸脖上的墨黑色領帶,纏在女人瓷白的肌膚上,許是與他撞上目光,明黛略有些局促地垂眸,然後解開領帶,露出那截皓白纖巧的手腕。
    “有點冷。”她解釋道。
    “西裝在椅子上,可以穿。”談青不是接受了她的說辭,隻是懶得深究。
    明黛“嗯”了一聲,就將衣服拿起,披上了。
    她雖然瘦,卻不算矮,衣服穿在身上剛好沒過臀,怕西裝褶皺,明黛不敢坐下。
    談青靠著門框,沒管響個不停的手機,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實在不算有話可聊,不如直入正題。
    明黛知道,她被潑一身水時,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加上談青主動來找她,一定是知道了一些東西,比如,以為她來勾搭裴以恒。
    現在他沒說話,其實是在等她主動交代。
    “我不知道今晚你在。”她這話一出,感覺哪裏不對,臉頓時憋紅。
    她趕緊一口氣說完,“我從裴以恒那裏借的裙子,活動結束後不小心被助理潑壞了,擔心這條裙子對他很重要,所以過來給他賠罪。”
    不知道對方相不相信,這都是事實。
    一陣沉默過後,談青的聲音才傳過來,“確定是什麽正經的賠罪方式?”
    明黛思緒一片空白,稍微緩過來後連忙解釋,“可我經紀人說,他已婚。”
    她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要是一早知道裴以恒是這樣的人,她不會來。
    “想必明小姐有所耳聞,這個圈子的已婚男性不缺情婦。”
    燈下,談青漆黑的瞳眸有些不近人情。
    “我知道,但這個人不會是我。”明黛覺得自己的話蒼白無力,可這就是她打心底的話。
    談青似乎已經有了判斷,沒再追根問底,而是轉口道,“一周前,裴以恒離了婚,所以,是你經紀人沒弄明白也說不準。”
    他沒將話說得太直白,不僅是因為不喜歡多管閑事,更因為以他和明黛的關係,不值得指手畫腳太多。
    不過她經紀人心懷鬼胎,倒讓談青想明白一個問題,也不得不重新審視明黛。
    “可能,是何姐弄錯了。”明黛心底不大舒服,卻不願意往深處想太多,畢竟從她初入演藝圈,就是何越帶著她,再者,這個虛華迷醉的圈子裏,並不全然能用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來詮釋。
    利弊權衡之下,何越仍是她最好的選擇。
    “對了。”明黛想起今晚最重要的事情,“你能幫我聯係到裴以恒嗎?我和他聊一下衣服的事情。”
    “他都離婚了,你去添堵嗎?”
    “那我……”她還是不知道該不該去道歉。
    “上趕著去賠罪?”談青深吸口氣,隨後抿唇不再說話。
    明黛不覺攥住了衣角,沉悶半晌後,忽然意識到這是談青的外套,衣服已經被她抓住一小塊折痕,她連忙轉過身,背對著人,一點一點撫平。
    房間很大,身邊近乎寂靜,明黛隻能聽見自己指尖與衣料摩擦的聲音。
    安靜的環境下,進門時談青對她的審問曆曆在目。
    她後知後覺漲紅了臉,顏色逐漸濃稠得快要滴出血來。
    加上剛剛談青說的話,她更加覺得羞愧。
    明黛還是第一次被人問這種話。
    她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去當別人情婦。
    盡管知道對方理智得近乎冷漠,兩人也並不熟悉,她還是窘迫到無地自容。
    西裝上的折痕越捋越多,心煩意亂下,一股溫熱湧上眼眶。
    談青指節撐著額頭,微闔著眼,姿態倦懶,在隱約聽到抽氣聲時,他睜開眼,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正對麵嵌入櫃子裏的鏡子上。
    談青視力很好,加上鏡子通透,那張潮濕的麵龐在他眼底清清楚楚。
    明黛漂亮的睫毛全被沾濕,霧蒙蒙的眼睛可憐得很,而她透過鏡子察覺到談青的目光時,驚慌到渾身抖動一瞬。
    談青輕輕合上眼,溫聲道,“過來吧。”
    明黛看著已經皺成一團的衣角,陷入了猶豫,最後還是選擇轉身。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談青身側,一抬頭,對上了那雙深邃的眼。
    下一瞬,略帶冰涼的拇指擦過她的臉頰,抹去那一層層水痕。
    談青的指腹算不上柔軟,甚至有些粗澀,刮過她的皮膚時,帶來刺癢又發麻的感覺。
    明黛從深陷的情緒中逐漸緩和過來,吸了吸鼻子,隨後道,“衣、衣服弄壞了,我賠你。”
    “抱歉。”談青用指節拭去她睫毛上的水珠,“弄哭你了。”未能察覺她的情緒因何而起,但總歸,是因為他。
    明黛反應過來,想搖頭,偏偏又猶豫,瞬間將自己的想法袒露得明明白白。
    看來真是。
    談青將她麵頰上的眼淚擦得幹幹淨淨,隨後道,“去洗把臉。”
    明黛也清楚自己多半變成了花貓,多半不好看,所以二話不說往洗手台走去。
    而在她離開片刻後,沙發一響,談青來到門口。
    她擦了把臉後轉身,問道:“那你呢?”
    “打牌去,裴以恒那缺人。”談青準備換鞋,還是俯身的姿態,脊背微弓,話裏沒太多情緒,“你去嗎?”
    “我不會。”
    “睡吧。”房間裏隻有一張床,怕明黛拘謹,他補了句,“我不會回來。”
    打不了幾輪,天就亮了,的確沒有必要再睡。
    預想中的事情沒有發生,明黛有些許的失落,神色一下低沉下去。
    許是有所察覺,談青眉尾呈現出微妙的弧度,唇邊略帶笑意,“明天?”
    他也不是全無想法。
    明黛盤算一下,點了點頭。
    “到時候我發你地址。”談青說著,身側傳來敲門聲,手臂一伸,打開門,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侍應手上拿著的東西,他順手接過,“麻煩。”
    侍應離開後,談青直接將東西放在桌上,囑咐她,“換件衣服睡覺,稍微舒服點。”
    沒有願意和剛剛離婚的男人打牌,就怕他殺紅眼,三缺一,他得趕緊過去,握上門把手的那一刻,身後忽然傳來明黛細若蚊蠅的聲音,“等等……”
    談青一頓,“怎麽了?”
    “這個。”明黛直接將裝著避孕套的盒子從衣服底下拿上來,指尖捏著,“真、真的不做嗎?”
    應該他也是想的吧,不然不會讓人送這個來。
    可能剛剛的矜持,也就意思一下,等著她主動而已。
    “做什麽?”談青轉身,隨後目光落在明黛的手上。
    方方正正的盒子,還是他最常用的品牌。
    “……”怎麽解釋,除了他自己,還有誰會囑咐送這東西來。
    明黛沒太多猶豫,直接來到他麵前,然後,輕輕吻上他的喉結。
    談青喉嚨滾動,並沒有將她推開,即便,他不喜歡這種太過親密的舉動。
    緊接著,明黛拉著他的手,撥開了她身上的西裝,像剝雞蛋殼似的,她的皮膚也同蛋白一樣細膩光滑。
    “從哪學的?”談青問。
    “電影裏,色誘都是這樣。”她坦然道。
    “拍過?”談青聯想到她的職業。
    “嗯。”
    她為數不多和男性交往的經驗,都是通過演戲。
    “拍攝都是點到為止,包括劇本後麵,也都是留白。”明黛輕聲細語道,“可真到這時候,我意識到,還得先去洗個澡。”
    談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起?”
    ……
    靠著浴室瓷磚,兩人先弄了一次,明黛趴在男人肩上小喘著氣,身後淩亂的鏈條則被人用指尖慢條斯理撥弄著。
    背鏈糾纏在了一起,談青一點一點解開,看連成一串的晶亮自然垂落,他微微彎唇。
    跟給貓理毛似的,柔軟又敏感。
    這條背鏈,明黛問他要不要戴時,他回答得不甚上心,現在看來,倒挺有意思。
    不過指尖扯著鏈條一勾,那雙瀲灩眼眸就得看著他。
    哪裏想到還有這用途。
    連潯今晚是來找人談生意的,他不打牌,和人談完後,想問問談青的意見,結果四處溜達一圈,沒找著人。
    他又打了個電話過去,響了半天,沒人接。
    “我倒忘記問他,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按理說,找著人叮囑兩句就該回來了。”連潯知道談青的性格,一貫不愛和人起衝突。
    “找誰?”遊孟問。
    “明黛啊。”一下說漏嘴,連潯隨便扯了個理由,“談青家不是有個娛樂公司嗎?想簽人來著。”
    “我沒見著談青,倒是聽人說剛剛見著明黛,她往客艙那邊去了。”遊孟補了句,“在此之前,有人找過她,應該是哪個老總。”
    連潯頓時警鈴大作,他忽然想起,談青隻是離開,可沒說自己去找明黛。
    “有看清她去了哪個房間嗎?”
    “這誰知道。”
    “我讓裴以恒去查下監控。”連潯二話不說去公共區域找人,結果從助理那知道裴以恒牌沒打成,早喝個酩酊大醉回房間休息去了。
    遊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著急,總不會是他瞧上明黛了,心裏一咯噔,連忙把人拽住,“你什麽意思?她你誰啊,值得你這麽費盡心思。”
    “我……”連潯看遊孟一臉著急,“算了我實話和你說吧。”
    他把這些年談墨對明黛的執著都說了一遍。
    遊孟聽完,冷靜下來,理智分析,“即便她和別人在一起,你們別讓談大哥知道不就好了嗎?”
    “哪裏能這麽密不透風。”連潯道,“而且,明黛是被脅迫的就說不準,你在這個圈子裏,自然知道有多少身不由己。”
    遊孟陷入沉默。
    最後憋出來一句,“誰知道呢。”
    連潯歎了口氣,幹脆和遊孟透個徹底,“其實,明黛同我,還有談墨,是同一個高中畢業的。”
    “上學的時候,她就是乖巧懂事的性子,讀書比誰都刻苦。”
    沒轍,連潯隻能一間一間房找。
    畢竟是私人遊艇,設置的房間並沒有那麽多,估算一下,找起來也不算太費勁。
    裴以恒休息去了,派對卻還沒結束,至少到淩晨三點,才會陸陸續續有人回來。
    “還好沒人這麽急不可耐。”接連路過幾間連燈都沒開的房間,連潯鬆了口氣,他隻敲了下,沒聽見動靜就離開了。
    在二層一無所獲,上到第三層,連潯一眼瞥見走廊盡頭的房間裏亮著燈。
    “這次反著來吧。”他先去3011看看。
    考慮到看江景,每個房間都開了窗,可惜窗簾緊閉,瞧不出端倪。
    連潯敲了下門後,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等了三分鍾,他上前準備再敲一次,卻不想門直接開了。
    一股淡淡的、冷冽的氣息撲來。
    連潯一抬頭,便撞上道冰冷又拂然的目光。
    談青向來舉止有禮,鮮少露出這般表情。除此之外,他身上穿著的襯衫衣擺微微淩亂,領口也罕見地解開了兩粒扣子。
    半晌,連潯才道,“你……”
    談青垂眼,“在洗澡。”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在做……”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冰寒,連潯連忙噤聲。
    轉移話題,“對了,你去找明黛了嗎?”
    連潯看到裏麵床上微微鼓起一個小包。
    “那你……”連潯欲言又止,他覺得自己今天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談青麵不改色道,“你願意和帶有酒氣的人呆在一個房間裏嗎?”
    “也是。”連潯總算能喘口氣,“遊孟看到有人對明黛心懷不軌,你電話打不通,裴以恒喝醉了,我直接去找你哥,怕你哥氣出病來,隻能出此下策。”
    “已經病了。”
    “啊?”
    “感冒,發燒。”談青道,“他背著爸媽偷吃了頓火鍋,回來路上吹了風。”
    對平常人來說,這是小病,但以談墨的體質,一兩個月都不一定能好全。
    “還好沒讓他知道。”連潯慶幸。
    “我會把人照顧好。”談青靠著門框,抱臂看著他,一副疏離冷淡的模樣。
    連潯自然不好久留,隻再往房間裏看了眼,“對了,你今晚睡哪?”
    “沙發。”
    “要不讓兩個女孩睡吧,我倆擠一擠。”
    “多謝你的提議,不過不用。”
    連潯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遊孟扯開了,踉蹌一下,一轉頭,麵對他的已經是關得嚴實的門。
    “明黛在裏麵睡覺的話,我確實不應該繼續打擾下去。”他自顧自揣測,“談青肯定是放心不下,所以親自守著。”
    套房由一間臥室和客廳組成,臥室很大,內設朝走廊開的門,連接客廳的門一關,相當於兩個獨立的空間。
    遊孟眉心一跳,“你真不覺得,談總的表情很微妙嗎?”
    江麵廣闊而又漆黑。
    連潯一臉茫然,“啊?有嗎?。”
    “我還能不了解談青,小時候連他哥的玩具都不會搶,長大了還能搶女人?”
    一牆之隔。
    談青揉搓了一下沾上水痕的指尖,隨後握住明黛的腰,胸廓起伏了兩下,“怎麽流了這麽多。”
    明黛拿枕頭蓋住自己的眼睛,“床單的錢我賠吧。”
    “不怪你。”弄到一半,連潯來敲門,他便讓明黛裝睡。
    明黛趴在床上,全身忽然懸空,下意識摟住了麵前人的脖子。
    “去、去哪。”她心跳得飛快。
    談青手臂一鬆,將她放了下來,隨後手腕繞住那條背鏈,將她輕輕抵在牆上,“知道明小姐喜歡刺激。”
    明黛睜大了眸子。
    下一瞬,男人就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嘴,炙熱急喘的氣息撲打在她頸間,“這樣不是更刺激?”
    明黛閉上眼睛,便聽到從隔壁傳來的交談聲,原來舞會結束,不少人回房間休息。
    無聲的宣泄在空氣中蔓延開。
    要瘋了。
    可能是太累,明黛罕見地在陌生的床上睡著了,九點鍾船靠岸,她八點醒來。
    她洗漱完,換好衣服,談青就從外麵端著早餐進來。
    江上的日光格外尖銳清透,穿過男人薄薄的一層襯衫,打在他流暢的肩頸線條上,窄腰挺臀下的腿則修長筆直,給人以天然的威壓。
    太過賞心悅目。
    還沒吃飯,明黛覺得自己已經飽了。
    “睡得怎麽樣?”談青將早餐放在桌子上,招呼她過來坐的同時問。
    她拿過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還不錯,你呢。”
    “不差。”工作忙時,睡沙發也是常有的事。
    “下次,我們可以一起睡。”明黛試探著提出,以談青的身高,睡沙發上不可能不逼窄。
    談青沒說好,也沒拒絕。
    說話間,敲門聲響起,一打開,是連潯在門外。
    “遊孟去拍照了不理我,我們一起吃吧。”他直接就端著餐盤進來了。
    談青想拒絕,來人卻直接坐下。
    “老同學。”連潯轉頭看向明黛,露出個笑容,“這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明黛看了談青一眼,沒從對方神情上瞧出異樣,才和連潯聊了起來,“是挺巧。”
    “對了,過段時間的校友會你去嗎?”
    “還在考慮之中。”
    讀書的時候兩人也算不上太熟悉,也沒有太多的話可以聊。
    連潯還是找談青說話,“我爸今天早上找我問罪,是不是你告密了?”
    “告什麽密?”談青扯了兩張紙巾,一張遞給明黛。
    他不過是被人打斷後,給連父發了條消息:久不見連潯,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麽?
    想必是連父打電話,連潯為了反駁,自己一股腦交代出來,暴露了他來到這艘遊艇上的意圖。
    不怕富二代花錢,就怕富二代創業,連潯就是五次創業五次全部失敗的例子。
    連父寧願他在家裏花天酒地,也不願他再出來談生意。
    連潯歎了口氣,“昨晚才談好的生意,一早上起來對方又變卦了,說是不信任我,我一猜就是他們找到了更低價的合作商。”
    “懶得計較了,反正被連老爹知道我也幹不成了。”
    “從小買賣做起。”談青提議,“不要好高騖遠,下次繼續,加油。”
    “要不,你帶帶我唄。”連潯朝他眨眼。
    “想都別想。”
    兩人還在插科打諢,明黛吃過早餐後,出門透透氣。
    她撐著欄杆,任由海風撲打在臉上。
    耳畔忽然傳來道撒嬌的聲音,“人家想要兩個birk鱷魚皮啦,一個薄荷綠的,一個冰川白,一點也不貴。”
    明黛轉過頭,便見昨天和她起了衝突的網紅挽著一個男人從房間裏出來。
    中年男人也並不陌生,昨天在甲板上見過。
    那兩人看見明黛也是一愣。
    然後都當不認識她似的,走了。
    遊艇在不知不覺中靠岸,船身在被晨光普照的江水裏悠悠蕩蕩。
    她在外頭站了會兒後,談青從房間裏出來,將給她整理好的東西遞給她,“住哪兒,送你?”
    明黛搖搖頭,“和經紀人約了一起吃飯,不算遠,我走路過去就好了。”
    談青沒多說,低眸看了她一眼後,靠著欄杆,接了個電話。
    見他分不出神,明黛從包裏拿出個口罩,然後用近乎隻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下次見。”
    她轉身正準備離開。
    側邊的窗倒映著男人的身影,他似有察覺,微微抬眸,將手機挪開些許。
    緊接著,低啞撩人的聲音撞入她耳畔。
    “嗯,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