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的詩酒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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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炎
    〔摘要〕詩酒聯袂,寄意遣懷,既是文學史上的千秋佳話,更是酒文化窺測的不變傳統。這個傳統,是從陶淵明“寄酒為跡”開始的,對後世追求人性自由的文人們的心靈感受以及他們的社會生活與吟酒詩作產生過極為深遠的潛在影響。本文擷采李白、杜甫、蘇軾、陸遊、李贄等唐宋明清詩作賞析,足見此風習一脈傳揚。“詩寄情、酒遣愁”,浪漫酒興催生文學藝術佳作的情結或可於茲稍得詮釋。
    〔關鍵詞〕中國;古代;詩酒情結;人性自由;寄意遣懷;浪漫主義
    〔中圖分類號〕g11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0139(200101013104
    中國是一個釀酒、飲酒的國度,也是一個賦詩、吟詩的國家,很久以前,詩與酒便結下了不解之緣。
    中國的酒,起源於遠古時期的農耕社會;中國最初的詩,大約也產生於這一時期。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便是最早的證據。它通過文字記載了305首古代無名氏的詩篇,其中有44首涉及到酒。可以說,首開詩酒文化之先河。從此,詩與酒便開始了它們在中國文學史與中國酒文化史的曆史長河中漫長而悠久的結伴航程。
    但是,在東晉詩人陶淵明之前,酒中雖然已經積澱了若幹情感因子,仍然隻是作為創作素材之一種被吟詠入詩。荊軻謀刺秦王,酒酣辭行而歌《易水》;劉邦甫定天下,宴飲既醉而唱《大風》;曹操鏖兵赤壁,把酒橫槊而賦《歌行》,反映秦漢時期,酒也隻是激發情緒而已。直至魏晉時代阮籍、嵇康,“也還是酒是酒,詩自詩”,兩者之間並沒有顯示出必然的內在聯係。
    陶淵明是第一個有意識地將詩與酒“攀親結緣”,並在詩中賦予酒以獨特象征意義的詩人,“忘憂物”的指稱,便是他的發明。陶淵明(365~427,一名潛,字元亮,中古清高自潔的大詩人。他在《五柳先生傳》中自敘說:“性嗜酒,家貧不能常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飲輒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活畫出自己嗜酒如命,隨意縱放的情貌。他有許多飲酒趣話,如“葛巾漉酒”等,成為後人常用的詠酒典故。作為詩人,他常“酣飲賦詩”,在其現存174篇詩文中,有56篇寫到飲酒,約占40%!他的飲酒詩主要表現自己遠離汙濁官場,歸隱田園的樂趣,稱頌從酒中品到的“深味”。這個“深味”,就是“漸近自然”的人性自由。讓我們欣賞他的佳作:
    飲酒詩(之十四)
    陶淵明
    故人賞我趣,挈壺相與至。
    班荊坐鬆下,數斟已複醉。
    父老雜亂言,觴酌失行次。
    不覺知有我,安知物為貴。
    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這首詩頗能反映他歸隱田園,“酒逢知己”的樂趣,以及參與勞作,與民休戚的平等精神。
    陶淵明的時代,是門閥士族的時代,政治黑暗,官場腐敗,且易招惹殺身之禍。他痛感世道險惡,又不願為五鬥米折腰,終於在42歲時棄官歸隱,躬耕終身。蕭統在《陶淵明集序》中說:“有疑陶淵明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跡者也。”一語道破了陶淵明詩酒中的深心。所謂“寄酒為跡”,即借詩酒寄意遣懷,抗衡濁世,求得自身人格的清高與自為。他的詠酒詩,首開風氣,為後人樹立了酒徒、隱士、詩人“三位一體”的風範,對後世文人的飲酒生活和吟酒詩作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我們可以從後來李白、杜甫、白居易、蘇軾等人的類似詩作中看到這種影響。
    魏晉之後的隋唐,史稱“盛世之治”,既是中國酒文化的全盛時期,也是中國詩文學的全盛時期。唐代詩人以其開闊的胸襟,宏偉的氣魄,借鑒、揚棄了前人的詩酒流韻,轉而謳歌“盛唐氣象”。既有心神的澄靜,複具人性的高揚,活潑歡暢,飽滿健舉,創造出一種唐人特有的詩酒浪漫情調,使酒文化在這座古代詩歌的顛峰上,流溢出醉人的馨香。著名的飲酒詩人李白與杜甫,是中國詩壇盛極一時的“雙子星”,也是日本人民熟悉和喜愛的民眾詩人。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一生顛沛流離,希求報國施才而不遇,“青蓮居士謫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是他一生遭際的寫實;杜甫(712—770,字子美,早年科場不第,一生窮愁,然工詩文。他的詩忠實反映了唐王朝安史之亂前後由盛而衰的時代變遷,被後人譽為“詩史”。據統計,李白現存詩文1050首,與酒有關的有170首,占總數16%左右;杜甫現存詩文1400多首,與酒有關的約300首,占21%;而在《唐詩三百首》選本中,明確提到酒的詩有46首,占15%強。讓我們來欣賞幾首這樣的詩作:
    山中與幽人對酌
    李白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複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李白是一位浪漫主義詩人,他一生曾多次隱居學道,野山深林之中,“傾事幽酌,顧影還獨盡”,這時他往往樂於獨斟自飲,飄然來去。如要尋酒友,凡夫俗子是不得入座的。本詩中的“幽人”,想必是一位與之氣味相投,仙風道氣的高士。從這種獨特的飲酒方式看,李白確實得到了陶淵明“任真”的嫡傳。
    陪侍郎叔遊洞庭醉後(之三)
    李白
    卻君山好,平鋪江水流。
    巴陵無限酒,醉殺洞庭秋。
    李白陪自己的族叔遊洞庭湖,酒與景似乎是他們之間的中心話題。這首詩開篇就提出要“剗卻君山”,已是不同凡響。接著說這平鋪的湘江水與洞庭湖也幻化成無限的美酒,醉得整個巴陵洞庭沿江沿岸層林盡染,萬山紅遍。這種比湖為酒,天地同醉的奇思逸想更是仙風邈邈,語驚四座,令人不由歎服。
    月下獨酌(之二)
    李白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已聞清比聖,複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醉,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這首詩,是李白稱頌飲酒的一篇熱情奔放的宣言書,是其一生中對酒的最高禮讚。酒為天地而設,酒為聖賢而存,酒是“通大道”,“合自然”的不二法門。這種李白獨悟的“酒中趣”,就是他所孜孜追求的率情任真,不累世俗,自由解放的理想境界,就是他借酒而造設的心靈天國。
    謝嚴中丞送青城山道士乳酒一瓶
    杜甫
    山瓶乳酒下青雲,氣味濃香幸見分。
    嗚鞭走送憐漁父,洗盞開嚐對馬軍。
    杜甫是一位現實主義詩人,他在“安史之亂”中顛沛流離,後寓居四川近十年。他的詠酒詩寫實的成分居多。嚴武是杜甫的朋友,鎮蜀時曾聘杜甫為節度參謀,並薦為檢校工部員外郎,貧困時常資助接濟他,這首詩的贈酒是其一例。蜀中釀酒素有傳統,青城山道士秘釀尤為著名,今日還留傳其名釀“洞天乳酒”。杜甫受酒後,即與鄰翁、漁父等鄉老朋友分享,一麵下棋消遣,一麵品嚐美酒,其田園樂趣於此可見。
    客至
    杜甫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盤餐市遠無兼味,樽酒家貧隻舊醅。
    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餘杯。
    杜甫貧居成都草堂時,門庭頗為孤{木妻}冷落。偶有傾心相與的朋友來訪,其欣喜之狀自不待言。這首詩描寫的就是這種情景。詩題下原注:“喜崔明府相過。”明府,是唐人對縣令的一種尊稱。這位姓崔的縣令來訪時,杜甫邀約村鄰陪座共飲。杜甫的北鄰是一姓王的縣令,南鄰是朱山人,他們都好喝酒,卻不大講究菜肴的多少,可是熱忱待客的情誼卻很純真。舊醅,是開{缶雲}數日而沒有過濾的濁酒,其味易酸壞。而唐人好飲新釀製的酒,所以杜甫以舊醅待客為歉。
    杜甫還有一首描寫盛唐時代文人浪漫飲酒風習的名作《飲中八仙歌》,在古代飲酒詩中堪稱絕唱:
    飲中八仙歌
    杜甫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汝陽三鬥始朝天,道逢曲車口流涎,
    恨不移封向酒泉。
    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
    銜杯樂聖稱避賢。
    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樹臨風前。
    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
    李白一鬥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
    揮毫落紙如雲煙。
    焦遂五鬥方卓然,高談雄辯驚四筵。
    這首詩結構十分特別。詩無頭無尾,驟起驟落,段與段互不相關,如同一架屏風,分別展示著八幅酒徒畫像,每幅都用寫意的漫畫手法,寥寥數筆就活靈活現地勾畫出每個人獨具的神態,合而觀之,又能共同體現那個時代特定的曆史風貌。杜甫歌詠的“飲中八仙”,從其各自生平事跡看,多是欲有作為而難有作為,不得已沉湎於醉鄉,以排遣憂愁,忘卻世態昏濁,現實感極強,留人印象至深。
    唐代詩人飲酒遣愁的詩句還有許多,譬如賈至的《對酒曲》:
    對酒曲
    賈至
    春來酒味濃,舉杯對春叢。
    一酌千憂散,三杯萬事空。
    放歌乘美景,醉舞向春風。
    寄語尊前客,生涯任轉蓬。
    賈至(718—772,字幼鄰,玄宗時明經出身,肅宗、代宗時曾官至中書舍人、禮部尚書。其間,也曾坐罪貶謫汝州、嶽州,其詩多作於謫居嶽州時。這首詩詩意明白曉暢,淺顯易懂,是唐詩中貼近生活的寫意之作。
    宋代詩人中也有類似作品,如陸遊的《對酒》:
    對酒
    陸遊
    閑愁如飛雪,入酒即消融。
    花好如故人,一笑杯自空。
    流鶯有情亦念我,柳邊盡日啼春風。
    長安不到十四載,酒徒往往成衰翁。
    九環寶帶光照地,不如留君雙頰紅。
    陸遊(1125—1210,號放翁,是南宋著名的愛國主義詩人,他的詩酒生活首先是同抗金複國大業聯係在一起的,充滿了熾烈的情緒。“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是他一生奮鬥目標的寫照。這首詩,同樣貫穿了以酒澆愁,憂聖憂民的詩酒情結,反映了士大夫階層報國無門時普遍的心理感受。
    在宋代詞人蘇東坡與辛棄疾的飲酒詩中,“破愁解悶”之外,還增添了無限野趣與友情:
    飲湖上初晴後雨(之一
    蘇軾
    朝曦迎客豔重崗,晚雨留人入醉鄉。
    此意自佳君不會,不杯當屬水仙王。
    蘇軾(1037—1101,字子瞻,號東坡居士,宋代著名的文學藝術家,詩、詞、文、書法、繪畫全能。蘇軾並不擅飲,但頗好置酒招客,本詩所描寫的就是這種情景,他自己曾說:“天下之不能飲,無在餘下者;天下之好飲,亦無在予上者。”這又為後世文人,開啟了新一流酒風。蘇東坡並且知酒、釀酒,著有《東坡酒經》專書,以及詠“竹葉酒”、“洞庭春”、“真一酒”、“蜜酒”、“桂酒”、“鬆花酒”等詩作,不少都可以直視為釀酒史料,留給我們一份珍貴的酒文化遺產。
    好事近·春日郊遊
    辛棄疾
    春動酒旗風,野店芳醪留客。
    係馬水邊幽寺,有梨花如雪。
    山僧欲看醉魂醒,茗碗泛香白。
    微記碧苔歸路,梟一鞭春色。
    辛棄疾(1140—1207,字幼要,號稼軒,南宋著名愛國將領與浪漫主義詞人,一生戎馬抗金中,飲酒高歌,時發慷慨之論,但也不乏郊遊野趣之作。這首詞即是如此,寫他騎馬踏青,野店醉酒,山寺品茗,妙趣橫生。
    總而言之,唐宋文人的社會生活中,詩酒風流是一個重要的方麵。而酒,往往發揮著獨特的作用。
    飲酒,在唐宋詩人的情感世界中,找到了創作靈感的媒介,想象豐富的奇妙載體。杜甫說:“醉裏從為客,詩成覺有神。”陸遊說:“詩情恰在醉魂中。”辛棄疾說:“醉時拈筆越精神”,蘇東坡更直呼酒為“釣詩鉤。”他們都有李白、張旭式的藝術創作感受,說明酒之於詩,功莫大焉!
    除此之外,酒對於詩歌創作的情緒引動,環境氣氛的薰陶也具有獨特作用,酒對於詩歌創作的浪漫主義風格更是情有獨鍾。可以說,沒有酒,就沒有李白,沒有蘇軾,沒有陸遊,中國古代的浪漫主義詩歌將大為遜色。
    酒為詩侶,詩見酒魂,詩酒聯袂而行的曆史演進,在古人心目中積澱為一種邏輯模式:飲酒必須賦詩。不論是群飲行令,還是自斟獨酌,詩情都應該是酒興的必然產物。這種詩酒風習,在唐宋以下的元明清社會也得到傳揚。讓我們再看看這一時期的幾首詩曲:
    中呂·陽春曲·知幾(之三
    白樸
    不因酒困因詩困,常被吟魂惱醉魂。
    四時風月一閑身。無用人,詩酒樂天真。
    白樸(1226—1312,字仁甫,又字太素,號蘭穀。身當元代異族統治時期,寄居金陵,以詩酒自娛,始終不仕。他是元代著名戲曲家,散曲俊逸清麗。這首小令的主題是及時行樂,明哲保身,將生活之樂寄情於詩酒。但卻常常在飲酒作詩時,因吟不出佳句而苦惱。這種真率之情,別具一格。
    把酒對月歌
    唐寅
    李白前時原有月,惟有李白詩能說。
    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青天幾圓缺?
    今人猶歌李白詩,明月還如李白時。
    我學李白對明月,白與明月安能知!
    李白能詩複能酒,我今百杯複千首。
    我愧雖無李白才,料應月不嫌我醜。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
    姑蘇城外一茅屋,萬樹梅花月滿天。
    唐寅(1470—1523,字伯虎,明代著名書畫家,能詩文,自恃為“江南第一風流才子。”他仕途失意,流落江湖,那位七百多年前已“仙去”的李白,便成為他心目中的偶象。這首詩,仿效李白“把酒對月”的真趣,於朗吟間傾注了無限景仰之情,並借以自況,傲視群倫。
    九日坪上(之二
    李贄
    坪上無花有酒錢,謾將沽酒醉逃禪。
    若言不識酒中趣,可試登高一問天!
    李贄(1527—1602,號卓吾,別號溫陵居士,明代著名哲學家和文學批評家,也是明代中葉浪漫思潮的代表人物。李贄並不十分擅酒,但“人召之酒則赴”,成為愛“逃禪”的佛徒,屢屢破戒。這首詩寫他在北國太行山麓友人家重陽登高,雖歎無菊花可賞,但幸而有酒買醉,可以聊寬鄉愁,並領悟酒中之趣的灑脫情味。尾句“可試登高一問天”的浪漫奇幻,秉承了李白、蘇東坡的風格。
    酒不僅具有催發詩人創作靈感的作用,對於其他藝術家,也具有激化興奮的功能。晉代大書法家王曦之蘭亭雅集,曲水流觴之中醉書《蘭亭集序》,成為千古佳作。後來他清醒時又試寫了幾百次,都不能達到那種上乘的效果。唐代書法家懷素、張旭,醉書狂草,也成為妙筆絕品,後世難及。這一類藝術創作的靈氣與原因,隻可能在酒中去尋找。
    對於文學家和作家,酒也有類似的激化創作的功效,明清時期尤甚。著名的文學作品《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每天著書均離不開酒,過著“舉家食粥酒常賒”的貧困日子。一部《紅樓夢》,可以說是酒液中浸泡出來的作品,其中充滿了關於宴飲、配酒、酒儀、酒德、酒趣等知識與描寫,都寫得十分精彩。有人統計,全書120回中,共出現“酒”字580多次。從第1回甄士隱中秋邀賈雨村書房飲酒起到117回邢大舅、王仁、賈薔等在賈家外書房喝酒止,直接描寫飲酒的場麵共有60多處,平均每兩回就要寫一次飲酒。這樣的情例在明清其他小說裏也能找到。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描寫關羽溫酒斬華雄,曹操與劉備煮酒論英雄,以及桃園三結義等,都借助了“酒”作傳媒與線索,來鋪寫情結與文章。施耐庵在《水滸傳》中描寫景陽崗武鬆打虎,以店家勸阻飲酒,“三碗不過崗”相烘托,更顯其醉後英雄本色;描寫魯智深醉鬧五台山,也以和尚飲酒,不守清規來加以反襯,增添其傳奇色彩,給一代又一代的讀者,留下了至為深刻的印象。這類文學作品中散發出來的酒文化韻味,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如此詩情,酒意,和彌漫酒香的文學作品傳到日本,受到日本人民的喜愛和歡迎,在中日友誼和酒文化交流中譽為佳話,是很自然的事情。
    最後,讓我們回到詩酒情結這個主題上,再欣賞清代詩人、駐日外交官黃遵憲先生在東京寫下的酒文化詩篇:
    不忍池晚遊詩(之七
    黃遵憲
    薄薄櫻茶一吸餘,點心清露挹芙蕖。
    青衣擎出酒波綠,徑尺玻璃紙片魚。
    黃遵憲是日本人民熟悉的朋友,他在東京上野遊玩時寫下的這首詩,既反映了日本民俗喜愛清酒與生魚片的情趣,也透露出中日飲酒文化一衣帶水的交融關係,是今天中日酒文化交流的一個曆史見證。
    附記:本文是作者1996年赴日本出席阪口謹一郎(1897—1994先生紀念館成立大會——“日本與中國的酒文化”,在會上演講的中文稿。文中參閱、汲取了各詩詞名家賞析研究的成果,尤其是蔡毅先生的觀點,限於文章體裁,未一一注明出處。
    摘自《中華傳統文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