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那一場華麗的角逐
    小鬼坐在門口，鼻翼充斥了各種胭脂香粉的味道。妓院裏，即使是一扇紅色的房門也發著清淡的香氣。門裏麵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她靠在門上，有些困意，很快便被這曖昧纏綿的聲音吵醒。她對這男女情事不甚了解，朦朧模糊得很。而走廊中到處都是這些交雜著呻吟的聲音，她無處躲藏，隻有接受。燈光朦朧昏暗，帶著一種奢靡的銷魂。她朝四周看了看，沒有半個人影，顯得很是清冷。她突然鬼迷心竅，偷偷地站了起來，戳了個洞往裏麵看，一男一女兩具光滑的身軀交織在一起，貼著最私密的地方，上下律動，小鬼說不出什麽感覺，隻是覺得有些悲哀。
    她閉上眼睛不忍在看下去，啪嗒一聲坐在地上，然後低低哭了，心中覺得委屈，又不知道到底在委屈什麽。
    風四出來的時候就見到小鬼坐在那裏低泣，心中隱約明白，卻也沒有上去安慰，他本來就對她無一絲意思，做事隨心而為，更想甩掉這個麻煩，沒有必要做讓她誤解的事情。
    甚至沒有停頓，風四就往前走去，小鬼忙擦去了自己臉上的眼淚，跟了上去。
    風四沒有在這裏過夜，依然回到了他住的客棧。不知何時下了雨，地上有些濕滑，小鬼跟在風四的身後，不敢說話，突然一腳不小心踩到了一個深坑裏，鞋子盡濕。她沒有吱聲，依舊一深一淺地跟在他的身後。街上有些黑，她看得清楚他的背影，那摸修長的背影是她的一種信仰。
    而這種信仰似乎能讓她追尋一輩子。
    她愛著這種信仰，也愛著這種沒有目標的追逐。她天天跟在他的身上，雖然偶爾會覺得落寂，卻依然感到很開心。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力量，風四無心待她，卻也已經習慣了有人對他的這種跟隨。或許偶爾回眸的時候，會有一名女人站在那裏，神情注視他，說不清看不懂這叫做什麽。
    回到客棧之後，風四才發現她的狼狽，一臉極困的表情，整雙鞋都濕透了，卻不為所動，眼巴巴地看著他。風四找來店小二準備了浴湯，讓她好好洗洗，換一身幹淨的衣衫。小鬼起先愣是不懂，以為風四要沐浴，還準備了毛巾想替他擦背來著。後來得知風四是為她準備，一時之間激動得紅了眼圈，她以為風四是待她好的。
    她沐浴之時，有丫頭替她送來了新衣新鞋。當她穿新衣新鞋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無比喜悅。感動幸福全都溢在臉上，臉上帶了幾分紅潤。見到風四之後剛想道謝，卻聽到風四冷冷的聲音，“那些衣服髒兮兮臭烘烘的該扔了，礙著我鼻子了。”
    小鬼一怔，咬唇，低著頭，“對不起……”
    被人仰慕很好，可是偏偏被這麽一個傻乎乎的笨女人。頭上戴著一頂晃人眼的棕色帽子，看著真是別扭。風四想想自己還真是品行不端，偏偏勾搭了個尼姑來。在那個位置呆了三年，對外界都不甚了解了呢，他準備在這個小城鎮住一段時間，恢複自己的平民身份，順便拉攏些朋友。本來風四在客棧中要了兩個房間，可是小鬼天天要跟在他睡一起，天天讓她蹲在床邊也覺得過不去，便讓人送來了一張小床放在房中。
    如此小鬼幸福上好幾天，每當晚上便幸福得睡不著覺，睡到一半便偷偷睜開眼睛望著風四的方向，雖然什麽都看不清楚，隻能朦朧地看著一個朦朧的輪廓。她有的時候還憋住呼吸，隻為能更加聽得清楚她均勻的呼吸。
    一個月後，風四發現小鬼不再跟著她，雖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也沒有去關注。去了一趟青樓，次日清晨才回來，回來才發現小鬼還在房中隱約低低哭泣，風四要進來，她卻不讓。風四怒氣，一腳踹門進去，見到小鬼快速地用被單將自己捂住，奈何抵擋不住風四的力氣，風四用力一扯，便將她身上的被單去除，看到的就是小鬼的臉上以及裸露的皮膚上都長滿膿包，紅瀲瀲的一片，臉色還紅撲撲的似乎的是在發燒。
    “你走開……不要靠近我！”可能小鬼跟了風四這麽長時間，也隻有這句話顯得底氣很足。
    “天花？”風四略微皺眉。
    “會傳染的，不要靠近我。”她低低地抽泣著，盡量讓她的聲音顯得不再那麽害怕。
    “我小時候得過，沒有關係，不會被傳染的。”風四的聲音略微溫柔下來，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鎮定，拉過她一隻手把起脈來，略微皺皺眉頭，笨蛋，“你幹嘛不早說。”
    小鬼隻是哭，不說話。
    過了很久見風四也不說話，就抽抽搭搭道，“我隻是很喜歡你很喜歡你，才跟著你的，我知道你很煩我，討厭我，可是我快要死了，你能不能跟我說，你也挺喜歡我的……”
    風四搖了搖頭，這個小鬼其實也不是很笨嘛，懂得在死之前要他一句“愛意”。
    風四其實想跟她說，他也略懂醫術，不過是天花，雖然是難治之症，但是他還是有把握的。然而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心想，算了吧，反正她也當自己活不久呢。
    風四讓她呆在房中，密密實實地將窗戶關上，不再透風，也不讓她出去，三餐都是他端來給她吃，還有每一頓的草藥，都是他親手熬製。不是因為什麽，隻是突然覺得多了一種責任。沒有一個女子這麽磨過他，與他交好的女子幾乎都與他發生過關係，要麽他給錢甩人，要麽好聚好散。而這一個似乎是來報恩的。他也試過甩兩次，甩了之後又覺得按她傻乎乎的會被人騙，回頭之後發現她依然站在原地等他。
    小鬼以為自己快死了，天天巴著風四，說話也大聲了幾分，說一些往事，以及對風四的一些感慨。她甚至還說自己看到他跟其他的女人親近的時候，總是顯得很難過。風四也不挑明，隻是對她笑。風四的笑容總是顯得很嫵媚又淡雅的，小鬼看得癡迷，卻又總覺得這種感覺不真實，恐懼之餘想，如果死能換來他對她的好，也值得了。
    不過一月有餘，她卻奇異地發現自己身上膿包逐漸結痂消退，風四一直送藥，其他的什麽都沒有說。小鬼終於是忍不住，“我發現自己好像不會死……”
    風四淡笑，將藥遞給她，“喝了這最後一碗，你便不用死。”
    那一刻小鬼隻覺得渾身顫抖，原來她真的可以不死。她將苦藥接了過來一飲而盡。臉上緩緩綻放了一個笑容，她將碗還給風四的時候，臉就那麽紅了，這幾天，她真的是將她人生中的所有秘密都跟他說了呢，包括第一次來葵水時的緊張，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心動，第一次見到他與女人做那時候的悲傷……
    風四隻做沒有看到，轉身的時候瞥見她快速地鑽到被子裏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突然心口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滑落下來，其實她也沒有那麽討厭，其實她也不是真的那麽笨，其實她也有一點可愛。
    風四的腳還沒有踏出房門的時候，小鬼的頭又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她開口道，“我不會放棄的，我會一直追在你的身後。”
    “我不會答應的。”風四直接將她的話掐死。
    “沒有關係，你是我的信仰，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存活的意義。”
    “那……隨你。”
    風四將門關上，突然想到，若是有一天將那個人徹徹底底從心底抹去之後，會愛上另一個人吧……
    從這裏望出去，西麵蒼山如海，殘陽如血，帶著一種繁華盡頭的誘惑美。這世間總有那麽多的無奈與傷痛，也不一定每件事都能想那麽明白，那麽就這樣子吧。有人追，他可以躲。他的愛，就掩埋在最深處的那個地方，再遊蕩幾年，等能夠麵對了再回去，或許那個時候，什麽都改變了，不是麽……
    他的唇角漸漸擴開，那雙桃花眼中帶上了自信的笑意。他依舊邪魅妖嬈。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