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走得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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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平川憋著勁兒要跟誰打一架!
    看熱鬧的人,都是些聰明的人,他們隻是看熱鬧,並不想給自己招事!沒人走過來,隻是遠遠地站著,討論著,評論著。
    都是在看熱鬧,在解悶兒,沒人想知道究竟是為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因為,他們隻是站在遠處說、聊,並沒有一個人走上來問、勸。
    周平川沒機會打人,也沒機會被打,他隻能沉默著,等待著。
    鄭麗哭累了,聲音從大到小,再到無聲抽泣。
    天,全黑了。
    看到沒有進一步的變化,看熱鬧的人失去了興致,漸漸地散了。
    街燈亮起來了,照在了樹的上方,於是,樹下成了黑影。
    周平川注意力不再分散,全放在了鄭麗身上。
    看著深著埋頭,時不時抽搐一下的鄭麗,周平川的心,又疼了起來。
    周平川轉到鄭麗的側麵,坐下,伸出手,抱住了鄭麗。
    鄭麗沒有反應。
    周平川手上加了些力。
    鄭麗依舊沒有反應,她像是一個自閉症患者,可怕地留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毫無反應。
    周平川內心的痛更深了,到達撕裂的程度。
    周平川是個倔強的人,同時,獨立的生活,也讓他習慣了封閉,習慣了忍受,習慣了自我折磨!心裏越是難受,他越要忍,叫著勁兒地強忍!
    心痛的周平川更沉默了,他也不說話,隻是輕輕地抱著鄭麗的肩,攬著鄭麗,而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拳,放在胸前。
    鄭麗依舊是不動,像是凝固了一般。
    周平川也隻能這樣抱著她,沉默著。
    終於,鄭麗走出來了。她從自己的內心世界裏走了出來,站起了身。可是,坐得太久了,一個姿式呆得太久了,站起身來的她,一個踉蹌,要倒。
    周平川見鄭麗站起來,也趕緊跟著站起來。見鄭麗要倒,周平川伸手把她抱住!
    倒在周平川的懷裏,鄭麗並沒有太多反應。她就像是一根電線杆似的站著。
    這不是自己熟悉的、熱情的鄭麗!周平川心亂得很,疼得狠!一時也想不起說什麽,隻好靜靜地抱著她。
    等待,又是像在等待。
    等待是漫長的。
    終於,等待結束了。
    鄭麗推了周平川一把,離開了他的身體。
    鄭麗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又用手指攏了攏頭發,然後,轉身就走。
    鄭麗走的堅決,走得果斷。
    這又不是自己認識的、善良的鄭麗!周平川傻了。他傻呆呆地站著。
    鄭麗走遠了,周平川突然覺得不對,真的不對!
    周平川拔腳,趕緊去追。
    追上鄭麗,周平川走到鄭麗的右側,伸出左手,握住了鄭麗的右手。
    鄭麗也沒反抗,也沒拒絕,任由周平川拉著。隻是,她的手,冰涼。
    炎熱的夏天還沒結束,空氣中還是充滿了暑熱,可是鄭麗的手卻像是到了冬天,冬天般的冰涼。我是怎麽傷著她了?鄭麗的心,死了?
    兩個人依舊是默默地走。
    一輛出租車駛過來,跟了他們一段後,司機招呼著:“要車嗎?”
    鄭麗停是腳步,點了一下頭。
    出租車司機把車停了下來。
    周平川過去拉開車的後門,鄭麗上去了,周平川也跟隨著鄭麗坐了進去。
    “去哪兒?”
    司機問。
    “大旺西裏。”
    鄭麗簡單地回了一聲。
    車子起動了,快速向前駛去。
    鄭麗把頭轉向身邊的車窗,看著窗外。
    窗外,***通明,人們輕鬆地逛著,成雙成對,攜妻帶子。小販熱情地吆喝著,高吭、開朗,一片熱鬧的景象。生活多麽美好,生活多麽逍遙。
    鄭麗癡癡地看著,看著。
    周平川一聲不吭,看著前方。變幻的燈光從頭頂劃過,色彩斑斕。
    外邊,喧囂一片;車內,一片安靜。
    司機弄不明白,靜得讓他有些心虛,他時不時地從後視鏡裏偷偷地瞟一眼。
    車子駛到一片樓群前。
    大旺西裏到了,車子減了速。
    “到了。”
    鄭麗又是一聲簡捷。
    司機靠邊,停下了車。
    鄭麗推門下了車。
    周平川掏出錢付車費。
    鄭麗並沒有停留,徑直向樓群中的一座走去。
    周平川猶豫了一下,再次跟過去。
    鄭麗走進了一個樓門。
    周平川快步跟上。
    鄭麗上了樓梯。
    周平川也跟著上了樓梯。
    鄭麗打開了一扇門進去。
    就在鄭麗要關門的時候,周平川一步趕上,伸手撐住了門,不讓鄭麗關。
    鄭麗搶步上前,猛地推了周平川一把。
    周平川踉蹌地向後退了一步。
    鄭麗“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周平川愣在門前。
    不甘心!周平川伸手敲門。
    “你走!”
    鄭麗在門後發出了一聲撕裂的喊叫。
    周平川把雙手放在門上,繼而是頭。
    門內,突然鄭麗又爆發出悲鳴。
    周平川無力地坐到了地上。
    周謝燕見到鄭麗時,大吃了一驚:一晚沒見,鄭麗這是怎麽了?
    早上來上班,剛一進大廳,周謝燕就被早已在這裏等候的鄭麗堵住了。
    鄭麗把周謝燕拉到了背人的拐角,沒等她開口,上來就說:“姐,對不起。他要去老流氓那兒。”
    雖然從這兩天周平川頻頻光顧老流氓那兒,周謝燕感覺到了不妙,可她沒想到,周平川真的要去那裏。
    中藥房的製劑室,口碑也太差了,在慈仁女性專科醫院人的嘴裏,那就是流氓窩的代名詞,很是為人所不齒。除了他們中藥房的人,醫院裏還真沒人去。不僅不去,而且唯恐避之不及。
    為什麽?你看出入中醫製劑室的人,成天挺著個大胸脯,臉上光光的泛著春色,一副誘人犯錯誤的相,它能是好人去的地方嗎?
    就是,大街上有幾個女人能把自己弄成這樣模樣?隻有流氓才把自己弄成這樣。醫院的老同誌們,經常憤慨地說。
    就是,咱們這裏要是不弄出一個流氓窩,怎麽能顯出慈仁女性專科醫院不一般來!不弄出個流氓窩,怎麽顯得自己高尚來?年輕的同誌經常這樣說。
    可是,不管怎麽說,誰也不去!
    詭異!
    川到那裏去,會有什麽結果?周謝燕緊張地思索著。
    “姐,這事兒都怨我。”
    鄭麗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說。
    “怨你,怨你他就不去了?說話早點兒過腦子,咱能有這急著?”
    周謝燕怒氣衝衝地回了一句。
    鄭麗接不上話,咬了咬嘴唇,沮喪地低著頭。
    “先這樣吧,我看看再說。”
    周謝燕說完,也不想再說別的了,轉身上樓去了。
    鄭麗看著周謝燕上了樓,垂著頭回了病案室。
    看到周平川,周謝燕又是大吃一驚:這小子這是怎麽?
    “川兒,你怎麽的了,這麽憔悴?”
    周謝燕什麽都忘了,急切地問。
    周平川一臉病容,一身疲憊,眼神更憂鬱了。
    “睡晚了。沒睡好。”
    周平川沒精打彩地應付著說。
    “沒別的事兒吧?過來,我摸摸。你怎麽跟生病似的。”
    周謝燕邊說,邊走過去,摸了摸周平川的頭。
    “不熱。”
    周謝燕對自己說。
    “姐,我沒病。”
    周平川說完,穿上了白大褂兒。
    “你別的地方沒有不舒服的吧?”
    周謝燕依舊是不放心,緊著問。
    “姐,我真沒事兒。”
    周平川真想說,我就是心裏難受,可是他又把後半截話,咽回去了。
    “行了,今天好好在這呆著吧,哪兒也不許去了。”
    周謝燕命令道。
    周平川沒說話,點了點頭。
    周謝燕和周平川一起走出治療室,坐進了分診台。
    周平川拿起一份病曆,沒精打彩地看著。
    周謝燕看著他那難受樣,忍不住跟周平川商良著說:“川兒,要不你進去睡會兒?”
    “姐,我沒事兒。對了,姐夫怎麽樣了?”
    周平川強打精神,關心地問。兩天沒問姐夫的事兒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東方朔的辦法好使不。
    “你告訴我的法子還真靈,好多了。他請你今天去我們家。”
    周謝燕還沒想好怎麽完成老公的任務,周平川這一問,她正好順水推舟,說了出來。
    “請我去你家,你告訴他了是我讓你這樣的?他……”
    周平川不知所措。
    “沒事兒,我什麽也沒說。他請你,和這事沒關係。你想想,他就是知道,他好意思說嗎?他就想認識認識你,跟你聊聊。我女兒也想見見你,看你長的帥不帥。”
    周謝燕見周平川有點緊張,便盡量輕鬆地說。
    “姐,我還是不去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周平川想了想推辭道。
    “川兒,這事由得了你嗎?嗯?”
    周謝燕拉下臉,不客氣地說。
    “姐,我還有事兒。”
    周平川嘟囔著。
    “下班,跟我回家!”
    周謝燕並不聽周平川說什麽,再次命令道。
    說完,周謝燕不再給周平川機會,站起身,拿起整理好的病曆,分診去了。
    周謝燕走了,周平川心煩地把手裏的病曆摔在了分診台上。
    周平川最不喜歡去別人家,他受不了別人家裏的家庭氣氛。母親剛去逝的時候,班主任想表示一下自己對學生的關愛,曾把周平川帶回過家。班主任家人的過分熱情和憐憫的態度,讓周平川很受傷,所以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去過任何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