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2章 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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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周平川上了床。
    躺在許靜蕾的身邊,周平川繼續看她。看著看著,周平川就忍不住了,探頭在許靜蕾的嘴上親了一下。
    許靜蕾沒有睜眼,輕輕地皺了皺眉,然後翻過身,背衝著周平川。
    周平川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關上燈,躺好。
    時間還早,樓上樓下的人家還都沒有休息,他們還在製造著各種聲音。周平川靜靜地聽著,感覺著。不知道為什麽,母親去逝後,周平川總覺得自己遊離在生活之外,不能像那些人家的人,真正進入生活。上學的時候如是,工作了,仍然如是。現在,許靜蕾明明就睡在自己身邊,隻要自己過去,她就是自己的妻子了,可是,在周平川心中,這又像是夢境,他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甚至,他還心裏還有種感覺,許靜蕾要是現在醒了,就會起身走了。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這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周平川也在想。憑借專業的知識,周平川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把這些想明白,他今後仍是不能全身心地真實生活。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流逝,樓內的聲音也在一點一點地消失。四周越來越安靜了,仍然沒能想明白的周平川,意識卻開始散了,意識再也集中不起來了。
    “哥。哥。”
    周平川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周平川強睜開眼睛,側臉去看許靜蕾。
    許靜蕾並沒有動,還是背對著自己。
    是幻覺?可能是。我困了,我要睡了。周平川放鬆下來,告訴自己,該睡了。
    “哥,哥,哥哥!”
    周平川這回聽清楚了。對,是許靜蕾在說話。
    周平川清醒了,他側起身,想去看看許靜蕾的臉。
    可是,許靜蕾又沒動靜了。
    她可能做夢了。周平川又看了看,等了等,見許靜蕾不動了,又躺下了。
    她怎麽實然就叫起我哥了呢?周平川許靜蕾這一叫,讓周平川睡意全消,並且忽然又想起這個。
    其實,許靜蕾挺大氣的,自己認識她這麽久,除了發現她有時愛臉紅,也沒見過她像個小女孩兒,可今天這是怎麽了?叫哥叫得這麽弱,讓人心疼。這是怎麽回事兒?莫非這是她的內心?
    不會吧?娜娜叫她舅媽,是在幫自己,可是,許靜蕾要是不像是個大人,娜娜那個聰明的小丫頭,也不絕會這叫她。真的,要是娜娜看許靜蕾不像是個大人,她沒誰會叫許靜蕾舅媽姐姐。就是,許靜蕾就是沒露過小孩子的樣子,自己和娜娜玩的時候,都玩出過沒大沒小,可許靜蕾跟娜娜玩卻從來沒有過,許靜蕾從來都是哄著娜娜。
    可是,今天她這是怎麽了?
    “哥,哥哥!”
    許靜蕾再次叫起來,聲音更大更急切了。
    周平川感覺不對了,許靜蕾的聲音讓他緊張。周平川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哥,哥——”
    隨著淒厲的叫聲,許靜蕾突然坐起了身,盯視著前方。
    周平川也差點跟著坐起來,可是,他忍住了。周平川怕自己起來,再驚嚇了她。
    坐起身後,許靜蕾卻沒有再叫,愣了一會兒,然後緩緩低下頭。
    許靜蕾留著披肩長發,頭發散開來,遮住了她的肩,遮住了她的臉。
    周平川緊張得一動不動,依然緊緊地盯著許靜蕾。
    許靜蕾依舊是低著頭,兩隻手緊緊握著自己身上的被子。
    周平川見許靜蕾不動了,他的心鬆了一些。可是,他還是看著,等待著。
    終於,許靜蕾又說話了。
    許靜蕾沒有抬頭,嘴裏喃喃地吟道:那一天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的真言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隻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隻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呀不為修來世隻為在途中與你相見許靜蕾吟出的詩句,一下就擊中了周平川的心,並將他的心徹底撕裂!
    心在抽搐,心在流血!心,真的破裂了。
    劇烈的痛疼,讓周平川無法喘息!
    周平川又死了。
    許靜蕾緩緩地抬起頭,向上仰望,又發出了哽咽的聲音:那一天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的真言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隻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隻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呀不為修來世隻為在途中與你相見人,來到這世上,要做什麽?是幹什麽來了?
    人來的這世上,是為了理想?是為了事業?還是為了奮鬥?
    不是,都不是。人,來到這世上,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另一半!
    許靜蕾呢喃地念出的詩句,揉碎了周平川的心,可是,這種揉碎並不破壞,不是摧毀,而是擊中。
    許靜蕾吟出的是她心,她的心在尋找,可是許靜蕾的尋找何曾不是自己的尋找?許靜蕾明白她自己在尋找,可自己呢?自己沒有明白這些,不知尋找而是在苦等,在彷徨。周平川一下都明白了。
    明白這一切的周平川,明白了自己的等待,他說不清自己的感覺,因為他的身體失去了知覺!
    許靜蕾念的是眾所周知的,洛桑仁欽倉央嘉措的著名詩句。倉央嘉措是西藏的六世達賴喇嘛,因為特殊的經曆,他沒留下真經,卻留下了真情。
    黑暗中,許靜蕾不再說話,低著頭,默黙地坐著,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肩上,雙手緊緊抓著被子,抱在胸前。
    周平川看著,帶著揪心地痛,看著。
    許靜蕾靜靜地,像是陷入了沉思。
    生理的本能,讓周平川終於吐出了一口氣,周平川開始喘息,劇烈地喘息著。隨著喘息,淚水如泉般地從周平川的眼中湧出。
    是痛苦,是委屈?是無助,是失落?就像是一個經過艱難的跋涉者,終於走到了終點,她說不清,道不明,一切經曆隻是化做淚水,凶猛地從淚腺中湧出!
    周平川真想撲過去,抱住許靜蕾,抱住,用力地抱住。可是,內心中情感的交錯,仍讓他動彈不得。
    周平川全身僵直地躺在床上,仍是像一個死人。
    “哥,你別離開我,你是我的親人,我唯一的親人。你別離開我呀,哥——”
    許靜蕾突然又哽咽著,發出輕聲的呼喚。
    許靜蕾的聲音是顫抖的,是柔弱的顫抖,是讓人心碎的顫抖。
    許靜蕾無助而又充滿乞求的聲音,一下擊發出周平川做為一個男人的精神,擊發出男人本能地保護女人的精神!這種精神,壓住了周平川思緒,讓他集中起了精神,更讓他衝動。
    做為一名醫生,周平川本能地明白,這時候的許靜蕾,是最怕驚嚇。於是,有了意識的周平川,動了動四肢,發現沒有障礙後,他輕輕地、緩緩地坐起身,慢慢地靠近許靜蕾,輕柔地把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然後把自己貼了上來。
    “哥。”
    許靜蕾癔語般地含混地叫了一聲,然後靠在了周平川的懷裏。
    周平川不敢放鬆,小心地調了調自己的身體,讓許靜蕾在自己身上靠舒服。
    許靜蕾又不說話了。
    周平川也不說話,靜靜地擁著許靜蕾,隻是用一隻手,握住了許靜蕾的手。
    許靜蕾似乎感覺到了周平川在握自己,鬆開了被子,用雙手緊緊握住了周平川的手。
    “哥,你來啦。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哥,我好怕。一個人,好怕的。哥,我想你,哥……”
    許靜蕾並沒有看周平川,而是低著頭,自語般喃喃地說。
    周平川從沒被人這樣需要過,雖然,做為一個男人,他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產生出保護女性的願望,可是母親的去逝,在他心上留下了太濃重的陰影,他不由得總在壓抑著自己,甚至遠離人群。現在,聽到許靜蕾的自語,周平川在心裏生出了深深的自責,特別是對許靜蕾的自責。
    無言以對。周平川隻有緊緊地抱住許靜蕾。
    “哥,不來找我,你就是不來找我。你不要我了嗎?哥……”
    許靜蕾還在喃喃地自語,可是,話語裏卻充滿了無助,充滿委屈,充滿了悲傷。
    周平川的心被許靜蕾的話,緊緊地攥著,揉搓著。他承受不了了,無力地把頭貼在了許靜蕾的身上。
    “哥,我不怨你了,真的,真的。你來了,真好,真好……”
    許靜蕾說完,身體軟了下去,並向後倒下去。
    見狀,周平川趕緊把許靜蕾放下,讓她在床上躺好,並為她掩好了被子。
    許靜蕾被放平後,略略地調了調姿式,便不動了。
    周平川細細地看著許靜蕾,見她的呼吸變得平穩了,周平川知道她睡了。於是,周平川也躺,但是依舊拉著許靜蕾的手。
    周平川睡不著,他還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