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驅散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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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錕語氣遲疑地看向老李,“不是說,隻有不存在的乘客才能看到黑影嗎?”
    老李一把奪過張錕手中的大屏手機,看著照片上那個隱藏在人群裏的模糊黑影,也結巴了:“我我……”
    “啪”的一聲,手機掉在地上,老李的腿開始發抖。
    他結巴著說:“不……不對啊,那玩意兒不應該能拍到才對……”
    “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乘務員能看到那些乘客說的黑影,也有乘客身上帶著攝像機,可從來沒人拍下來過,也從來沒有照片被洗出來!”
    “難道說……”老李的眼神突然瞪向坐在一旁乖巧喝茶的方正,臉上浮現出一股恐懼。
    他站起身,後退兩步,伸手指著方正的臉,用顫抖的聲音說:“小狗子!難道你帶回來的這個娃娃,已經被那些東西給替換掉了!”
    “轟!”一聲爆響,張錕從大衣下迅速抽出那條比常人胳膊還粗的鐵鏈,狠狠地砸在地上,手機瞬間四分五裂,連水泥地板都被砸出一個小坑。
    “瞧把你給嚇的。”張錕慢悠悠地把鎖鏈收回到腰間,嘴裏還嘟囔著咒語。
    當咒語念完,四分五裂的手機殘骸頓時發出尖銳的慘叫,化作幾道黑氣煙消雲散。
    “啊?”方正有些發愣,看了看張錕,又看了看那些完全散去的黑煙。
    張錕看著臉上驚恐尚未散去的老李,還有臉上發懵的方正,不耐煩地擺擺手:“不過就是個幻覺而已,你們怕什麽,這些喜歡害人的髒東西,最喜歡的就是用幻覺來糊弄人了。”
    “老李啊,從我小時候起,你就認識我和我爺爺了,我有什麽本事你還不清楚嗎,幾個找替身的小鬼而已。”張錕拍拍胸口,熊爪般的大手拍的砰砰響:“我都在這兒了,你怕?怕個屁呀!”
    “這麽多年才能找到替身的小鬼,這種級別的髒東西,我直接生嚼了,都不帶拉肚子的!”
    “不過……”張錕搓了搓下巴的胡茬,有些好奇地問方正:“方正啊,這玩意兒你是從哪找到的,該不會是火車站裏有什麽外國鬼遞給你的吧。”
    “如果是的話,這些鬼裏說不定還有幾個科學家啥的,那種擁有這麽大屏幕的高科技手機,我倒是聽說外國好像有這種玩意,但還沒見過,肯定挺貴的。”
    “如果是的話,那個外國鬼還挺蠢的,都不知道搞點入鄉隨俗。”
    “換成其他沒見識的人,怕是把這玩意兒當成背後裝著燈泡的相框了。”
    方正有些無語,看著張錕:“*%#~……”
    “你說啥?”張錕掏了掏耳朵。
    “算了,你還是太小了。”張錕搖頭:“經驗不夠,你怕是連自己都不知道,這玩意兒從哪裏得到的。”
    “反正你記得就是了,幹我們這一行的,發現身上有奇怪的東西,直接丟掉,或者馬上對著做個法事就完了。”
    “聽不見,或者說無法交互嗎?”看著張錕在那絮絮叨叨地傳授人生經驗,方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剛才確實給張錕解釋了手機的來源,但張錕好像完全聽不見一樣。
    就像貓臉老太無視了方正揮舞的拳頭威力,張錕也用在方正眼中毫無效果、根本沒有發覺任何特殊力量的跳大神儀式,去驅散了貓臉老太。
    而在火車站裏,那些各種混亂迭加的場景,也隻有在某種程度上作為旁觀者的方正,能夠確切地觀察,張錕則完全隻能看到局限於他的世界,局限於他認知中的視角。
    同樣,在這種僅僅局限於他視角中的世界觀裏,他似乎也能發揮出,獨屬於自己所屬世界觀的能力。
    這才會搞出這種簡直扯淡、做法驅散手機的搞笑效果。
    嗚!嗚!嗚——
    (尊敬的旅客您好,火車即將發動,請還在站點的旅客盡快上車……)
    就在崗亭中,老李臉上的驚恐還沒消散之時,夜班車已經馬上要發車了。
    “老李啊”張錕提上自己那沉甸甸的背包,拍了拍依然有些驚恐的四處打量的老李肩膀:“馬上發車,我就先走了,這種小事有什麽好怕的。”
    “我剛才做了法,就算還有什麽玩意,也早就被嚇跑了。”
    “你繼續上你的班吧,我也得去幹我的活了。”
    “你要是還不放心的話……”張錕拉開背包,從裏麵掏出一顆被盤得圓潤的狗牙遞給老李:“給,雖然不是什麽厲害的法器,但隻要別遇到太厲害的髒東西,也足夠保你活命了。”
    ……
    哐當哐當……
    尖銳的火車鳴笛聲過後,火車終於緩緩啟動。
    方正和張錕隨著人流,擠上了這輛老舊的夜班列車。
    咣當咣當……咣當咣當……
    這個年代的火車,是重要的交通命脈。
    即便是夜班車,車廂裏也擠得滿滿當當座無虛席,拉貨的車廂更是塞得水泄不通,煤炭、木頭、糧食、皮草……
    如果不是還有載客需求,這些火車恨不得把每一節車廂都換成大貨箱。
    車上異常擁擠,盡管不是夏秋時節,空氣裏依然混雜著煤煙、汗味、飯菜香和腳臭味,形成一種悶熱的怪味大雜燴。
    等到火車正式開動,車門一關,即使窗戶還留著一絲縫隙,一股熱浪裹挾著各種氣味和嘈雜聲撲麵而來,讓人直犯惡心。
    張錕帶著方正走在過道裏,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影背著個大背包,縮手縮腳地幾乎占了大半過道,活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裏的狗熊。
    不管過道裏的人願不願意,都被他那股蠻力硬生生擠出一條通道。
    各種亂七八糟的行李箱和蛇皮袋在狹窄的過道裏磕磕碰碰。
    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後,方正一屁股坐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圍熱鬧非凡的場景。
    旁邊有年輕的工人滿臉疲憊,手裏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饅頭;旁邊座位上,有個老大爺正悠閑地抽著旱煙,眯著眼睛,不知在看窗外的什麽。
    對麵座位上,還有兩個女知青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不知什麽八卦。
    嘈雜的過道上,有人提著大包小包艱難地挪動,還有賣貨的推著小車擠在後麵吆喝:“瓜子花生豆腐幹嘞!剛出鍋的燒餅——”
    列車員拿著搪瓷缸子,扯著嗓子喊:“買票買票,補票補票……”
    這些場景,就像八九十年代的老電影,人類方正小時候在電視上就看過。
    盡管方正早已演算了所有數學集合,知曉了這些數學排列下所有世界可能的組合,包括張錕、老李,以及車站裏看到的更多人,他其實每一個都認識,對他們的過去、現在、未來,在任何可能下發生的任何情況,都了如指掌。
    但知道歸知道,以方正的人格投影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依舊會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歎。
    方正體驗著這難得的經曆,目光有些空洞地望著窗外開始漸漸遠去的火車站燈光。
    這時,張錕攔下賣小吃的小推車,買了一袋花生回來,遞給他,說道:“你已經在注意外麵的黑影了啊。”
    “不過別那麽緊張,區區幾個找替身的髒東西而已,一般不敢在人多熱鬧的時候跑出來,起碼得等到半夜兩三點鍾,大多數人睡著了才敢出來害人。”
    他一邊磕著花生,一邊看著窗外連綿的漆黑大平原。
    黑漆漆的平原裏,他遠超常人的事例,偶爾能捕捉到一些屹立在田裏的稻草人。
    那些農民用來驅趕麻雀的工具,放在夜間看去,就格外給人一種詭異感,如同一些黑漆漆的高大人影。“咋樣,是不是看著挺瘮人的?”
    不等方正回答,張錕繼續說道:“我第一次坐火車的時候,也和你差不多大吧,那時候,我爺爺還活著,那次就是帶著我坐火車去外地跳大神。”
    “大晚上的,窗子外麵也像現在一樣外麵烏漆麻黑的。”
    “不過,那幾年的火車上可叫一個亂啊,拐小孩、偷東西的,還有幹脆提刀子搶劫的,那可叫一個多。”
    “那時候的火車跑得更慢,那些馬匪,可是真的敢直接蹲點然後衝上火車搶劫,也是真的有槍有彈,那些小偷人販子,更是會在半路上轉運財物或者女人小孩,那叫一個亂啊!”
    張錕說著說著來了興趣,撩起自己的衣服,指著肚子上一個淡淡的淺痕。“第一次坐火車的時候,還有拍花子的敢惹到我的頭上,結果被我當場掄拳頭打死了兩個人,就是一不小心也被捅了一刀……”
    聽著聽著,方正忽然發現,張錕那渾厚的聲音,逐漸變得如同夢中的囈語般越發模糊不清。“張錕?”
    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回答道:“%#*……”
    方正眼睜睜地看著,整個車廂中的眾人,身體開始模糊變色,如同被洗去了染料,然後又由這些染料重新塗抹,變成了全新的形態。
    就連車廂內的過道,那些洗不幹淨的汙漬都逐漸淡去,變得幹淨了許多,還能嗅到一股沒有散去的新鮮油漆味道。
    隻是轉眼之間,就像是回到了車廂的過去,張錕原本所在的位置,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身材同樣高大魁梧,與張錕有著幾分相似,臉上帶著猙獰的刀疤,給人一種悍匪感覺的老人。
    咣當咣當……
    火車的聲音還在繼續,正打著瞌睡的魁梧老人突然清醒了過來,看著方正,有些疑惑地說道:“唉?小孩你是誰,你怎麽在小狗子的位置,混小子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