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燼坐在礁石上，長腿隨意伸展著。
    海風拂麵，驅不散燥熱。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掠過江婉緹問他的話。
    如果不是江婉緹，會是越蘇嗎？
    他為什麽沒有回答，不是，還是不敢。
    平板捧在掌心，郵件裏的文字，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極力在否認的一些東西，紮根在血肉，不斷生長蔓延，密密麻麻覆蓋住他的心髒。
    傅西燼厭惡一切脫離掌控的人和事，包括現在的自己。
    他忍著剜去血肉的疼痛，卻控製不住被越蘇吸引，平靜冷淡的表象之下，藏著克製又瘋狂的心。
    “傅總。”
    不知何時，莫方出現在他身後。
    傅西燼沒回頭，也沒給予回應。
    莫方自來熟一般，坐在矮他一頭的礁石上。
    他拿出煙遞過去，“談談？”
    傅西燼瞥了他一眼，“不抽。”
    莫方收回手，自顧自點燃一根香煙。
    “傅總沒有心煩的時候嗎？”
    傅西燼捏捏眉心，他以前是抽煙的，隻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戒了。
    回來後，便沒再碰過。
    偶爾想起，嚐過一根，心口空蕩蕩的，像是被剜去了一塊。
    幹脆不再碰。
    莫方吐出煙圈，目視前方。
    “越蘇很不喜歡煙味，但我戒不掉。”
    傅西燼眉眼不耐，“你想說什麽？”
    莫方笑道：“我看傅總也不是很想跟我談，那我就大膽一次，長話短說，請傅總離越蘇遠點。”
    傅西燼扯開唇角，鳳眸染上諷意。
    “離她遠點？”
    莫方坦然和他對視，點了點頭。
    “因為我知道，越蘇不會回頭。”
    越蘇對傅西燼的感情或許沒斷，她是一個長情又固執的人。
    但正因為固執，她隻會往前看，不回頭。
    撇開身份不談，莫方隻會覺得傅西燼配不上越蘇。
    “傅家門檻高，越蘇隻想過平靜日子，你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傅西燼嗓音壓低：“你能代表她？”
    莫方沉默片刻，“我代表不了她，但我了解她。”
    他沒和傅西燼多說，轉身離開。
    才回到上麵，便看到越蘇從木屋裏鑽了出來。
    她才醒來，臉上帶著惺忪的睡意，臉色帶著自然的水潤。
    “醒了？”
    越蘇嗯了聲，抓著瓶子灌了一口水。
    莫方隨意靠在一旁的樹上，姿態放鬆。
    這時候沒有鏡頭懟著，他的目光比平時更加肆無忌憚。
    “你上節目之前，知道他在嗎？”
    越蘇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跟你有關係嗎？”
    莫方聳聳肩，“沒關係，隨口問問。”
    越蘇淡聲道：“不知道。”
    “如果知道他來，你還會來嗎？”
    “不知道。”越蘇說完頓了頓，“但大概率不會。”
    要不是要要想來，她甚至不想繼續暴露在公眾的目光下。
    莫方點到即止，沒有繼續討論和傅西燼有關的話題。
    而是問道：“你如果有複出的打算，我手裏剛好有個本子……”
    “不用。”越蘇打斷他。
    “我沒打算複出，謝謝你的好意。”
    莫方目露惋惜，“你這兩天看過微博嗎？”
    “沒有，我之前就很久不玩微博了。”
    要不是因為沈君宰鬧的那些事，她也不至於重新注冊賬號。
    莫方道：“粉絲快破千萬了，你知道你的流量有多可怕嗎？越蘇，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簽你，不出兩年，絕對捧你上一線。”
    他現在所在的公司，股份他持有40，話語權還是比較重的。
    捧一個越蘇不成問題。
    越蘇直接拒絕：“謝謝你，但我不需要。”
    莫方嘖了聲，“你難道就這麽輕易放棄你的夢想？”
    越蘇滿臉的莫名其妙，“我的什麽夢想？”
    “演藝夢想！”
    越蘇笑了出來，“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我的夢想是演戲？”
    莫方很好，但一直有個她很不喜歡的點，那就是他特別自以為是。
    當初她退圈後，他不是沒伸過援手。
    但他幫助的方式是：“我娶你。”
    說直白點就是，他覺得越蘇懷孕無人接盤，定然焦急得不行。
    他這時如同天神降臨，給予施舍一般，告訴她：“我娶你，以後你在家相夫教子，我負責賺錢養家，以後我養你。”
    那時候越蘇都走投無路到隻能退圈了，但凡知道這件事的，都覺得她該感恩戴德答應莫方的求婚。
    越蘇拒絕，便是不知好歹。
    他不在乎越蘇想什麽，他隻在乎自己想做什麽。
    莫方愣住，想了好一會兒，越蘇確實沒說過。
    但她演戲很拚，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好讓她有更多的時間投入到演戲裏。
    她在娛樂圈，堪稱勞模。
    就這樣拚命的程度，還不足以表現她的熱愛嗎？
    越蘇扯開唇角，明豔的臉添上幾分嘲諷。
    “我努力，是為了紅，紅了才有錢。”
    她在進娛樂圈之前，經濟條件算不上多好。
    要不怎麽說，愛一個人是常覺虧欠。
    她覺得傅西燼配得上更好的，她得更加努力，才造得起一座金屋子。
    那會兒有情飲水飽，哪裏知道累，隻有一往無前的衝勁。
    越蘇烏黑的長卷發隨意披在肩上，慵懶的那股勁兒，跟隻貓似的鑽進人的心裏，時不時輕撓著。
    莫方輕笑，他每每看越蘇，都像上癮一般，但甘之如飴。
    “我可以讓你更紅，你現在不要錢了嗎？”
    越蘇道：“暫時不缺錢，剛到手的一千萬，新鮮著呢。”
    莫方揚眉，“那位給的？”
    “是啊，一千萬買斷，夠大方吧。”越蘇自嘲。
    莫方笑吟吟，“我要是有那個運氣，我會比他更大方。”
    “不，我可舍不得讓你傷心。”
    越蘇嘖了聲，“你這張嘴，不去談戀愛可惜了。”
    莫方站直，微微傾身，嗅到她發絲的芳香。
    “我也想談戀愛，這不你沒給機會。”
    越蘇和他拉開距離，“我可不敢，被人追著罵的經曆，可不想再有。”
    莫方瞥見傅西燼投來的視線，挑釁一笑，不動聲色靠近越蘇。
    “我已經打算逐漸退居幕後。”
    越蘇撇撇嘴，“這不影響你的粉絲多。”
    莫方無奈，“那我也跟你一樣，退圈結婚？”
    越蘇看他的眼神，跟看瘋子無異。
    “那就不是罵了，他們估計會人肉我，給我寄刀片，潑硫酸。而且，就算你退圈，我也不會跟你結婚。”
    “莫方，我不喜歡你。”
    莫方臉色僵住，驀然笑了起來。
    “我傷心了啊。”
    傅西燼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單看這個畫麵。
    兩人有說有笑，顏值非常般配。
    另外一頭的韓司正在匯報工作，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一股名為嫉妒的情緒，啃食著他的理智，眼底的陰鷙蔓延開來。
    匯報完沒有得到回應，韓司不明就裏。
    “傅總？”
    良久，傅西燼才冷淡嗯了聲。
    韓司寒毛立馬豎起，“是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
    韓司戰戰兢兢道：“還請傅總指教。”
    傅西燼眉眼流露出不耐，連帶著嗓音沉了幾分。
    “沒有。”
    韓司：“傅總，我不想去非洲。”
    傅西燼：“？”
    “掛了。”
    韓司忽然想到一些事，忙道：“老爺子很生氣，勒令讓您帶著江小姐退出節目。”
    “再說。”
    韓司一陣頭疼，“老爺子已經催促過多次。”
    傅西燼扯了下唇角，“那又如何。”
    他再次抬眼，莫方已經走了，越蘇一個人坐著。
    這畫麵順眼多了。
    “韓特助。”
    “是，傅總。”
    等了好一會兒，韓司都沒等到傅西燼的話。
    他盲猜傅西燼現在心情不好，而且是因為越蘇。
    前兩天說好要退出，卻在莫方過來之後反悔，因為什麽？
    某些人吃醋了唄。
    “傅總，我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那就別說。”
    韓司：“……”
    “喜歡的女孩子就得追，您不下手，旁人可一直揮著鋤頭撬牆角呢。”
    傅西燼嗤然，扯開襯衫前麵兩個扣子。
    對“喜歡”這兩個字不屑一提。
    韓司不再多嘴，心裏暗道，遲早推進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