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的話，秦風絲毫沒有感到任何意外。
    因為他在和對方交手時，就已經猜到對方會留下後手。
    並且，在他看到那個“自己”後，便進一步確認了這個猜想。
    弄不死，就想辦法搞臭，即便搞不臭名聲，也可以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這是某些惡性商業競爭中最常見，也是最難躲的招數。
    畢竟，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當你懷疑腳底踩到狗屎的時候，它是不是狗屎，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況且，這還是兩名僥幸幸存下來蛟龍特戰隊員的口述，上麵領導不可能不重視，也不可能不心存疑慮。
    “這件事，與我無瓜。”
    秦風古波不驚的回應， 但因為在戰鬥中，咬破了舌頭。
    導致，他說“與我無關”的時候很像“與我無瓜”。
    秦風又補充了一句：“有人扮成我的臉，所以他們看到的並不是我，而是敵人假扮的。”
    洪幹事皺著眉頭：“你的意思是說，這是針對你布的一個局，目的就是想要栽贓陷害你？那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和他們有什麽仇怨？”
    秦風保持沉默，康泉抬了抬手，讓他先出去。
    等洪幹事離開後，秦風這才道出實情。
    “胥北有問題。”
    “你是說，胥北才是真正的叛徒？”
    “他身上有很多疑點。”
    “比如？”
    秦風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敵人逃跑，他們追擊到公海的一處無名小島。
    明眼人一看，就應該知道這座島有問題，但胥北當時卻不管不顧的帶隊直接衝了進去，間接導致自己也隻能被迫跟上。
    也就是所謂的，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進到溶洞裏，胥北給他一把手槍，但最後幾發子彈卻是空包彈。
    這也就導致了最後緊要關頭，秦風失算一把，沒能要了敵人的命。
    聽完秦風的講述，康泉臉色也沉了下來：“雖然，我很願意相信，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畢竟當初是我讓你去調查胥北的。但，現在的局麵，對你非常不利，並且海軍方麵有不少人都開始懷疑你的動機。”
    “什麽動機？”
    “來海訓場的動機。”
    康泉嚴肅的說：“你們雖然是陸軍精銳，但依舊屬於常規化部隊。跨軍種演習合作確實存在，但跨軍種特訓的，隻在特種部隊身上出現過......”
    秦風皺起眉頭，沒想到連這種事，都會被人拎出來說。
    那如果這麽論，豈不是可以追溯到亞太多國聯合演練，女王號遊輪爆炸事故？
    畢竟，正是因為那次海上事故，加上明年與東南的兩棲登陸作戰演習，才讓秦風有了來海訓場特訓的想法......
    等一下？
    秦風腦中突然閃過一道精芒。
    他的眼神開始變冷，胳膊上的汗毛緩緩豎起。
    他似乎感覺到，背後有一股無形的大手，在推波助瀾。
    在把他慢慢的往這個方向，往這張大網裏頭推！
    康泉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錄像，拿給他看。
    這時一段手機拍攝的錄像，畫麵中“秦風”躲藏一塊石頭後頭，朝著蛟龍隊員偷襲開槍。
    雖然晃的很厲害，但還是能夠聽到有人在大喊：有叛徒，有叛徒！
    更重要的是，一閃而過的畫麵，確確實實拍到了“秦風”的那張臉。
    秦風的麵部棱角分明，模樣辨識度還是很高的，就是因為長得太帥了，所以即便是一閃而過也能認出是他來。
    “視頻不知道是誰拍的，但昨天夜裏莫名的被發送到了蛟龍大隊情報中心郵箱。”
    “視頻經過專業檢測，不存在AI和剪輯合成的痕跡，真實性沒有問題。”
    “現在證據充分，視頻影像，再加上兩名死裏逃生的蛟龍特戰隊員一口咬定你是叛徒，即便是長了一百張嘴，怕是都難以解釋。”
    “另外，我們在外麵安排的那些人，其實並非是防止有人來探視接近，而是擔心蛟龍的人會做出一些過激舉動。畢竟，現在所有證據都指明，是你害死了他們的人，是你殺了胥北。”
    “我殺了胥北？”秦風麵露疑惑。
    前麵說的那些，他可以理解。
    畢竟，軍人都是直來直去的火爆脾氣。
    當所有證據都指向一個你並不了解的陌生人，你很難不對他有所成見。
    這就好比，你的父母，親人，朋友，都在說村裏頭某個拾荒老太太會拐小孩，家長們也都拿這件事來嚇唬孩子們。
    久而久之，每個人都會根深蒂固的認為，這個拾荒老太太就是個人販子。
    沒有人會去真的求證？
    也沒有人在乎她是不是被冤枉的？
    帽子一旦扣上去，是或不是的界限就很模糊了。
    人，是社會性動物，永遠無法保持真正的思維獨立性。
    喜歡跟風，也非常容易被不明真相的事情，給帶偏了節奏。
    網絡上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之不盡，許多網民在乎的並不是真相，而是真相是否如他所想？
    而對於蛟龍的人來說，秦風剛好是一個局外人，是一個可以發泄憤怒宣泄不滿，為隊友慘死負責的家夥......
    很多人或許會覺得，軍人是崇高的，是高尚的，是客觀公正，不夾雜任何私心的，怎麽會因為這點東西就被誤導？
    但事實上，崇高的是這份職業，而並非某一個個人。
    隻要是人就一定會有私心，一定有七情六欲，一定會有破綻和缺陷。
    所以部隊裏才會有糾察，有指導員，有保衛部門，有軍事法庭......
    這個局，很難破。
    甚至可以說是一下子就讓秦風站到了蛟龍大隊，以及所有海軍高層的對立麵。
    可秦風清楚記得，在登島以後他們和蛟龍的人處於兩個完全看不見對方的方位，他甚至都沒在之後見到過胥北，如何能殺他？
    這時康泉又播放一段視頻，畫麵中“秦風”將胥北逼到溶洞裏，對著他身上連開數槍。
    這段畫麵比之前穩定不少，也更加清晰一些，能夠清晰看到胥北身上血霧噴出，最終跌落大海的畫麵。
    秦風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陰沉，這兩段影像幾乎可以算作“實錘”，將他死死的釘在深淵裏，沒有任何針紮餘地。
    人證物證齊全，線索指向清晰，胥北死於非命。
    此時此刻，甚至連秦風自己都產生了一個極為荒唐的想法，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人格分裂了，懷疑所謂的敵人其實是他內心陰暗麵的投射？
    此刻，秦風隻感覺天花板和電視牆變得扭曲起來，世界天旋地轉。
    連他整個人也如同陷入到旋渦之中，無法自拔。
    他的心率在上升，呼吸變得急促，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得焦躁不安。
    “醫生，醫生！”
    “快來人...病人情況不對！”
    “來了來了...心率怎麽突然說上升這麽多？快幫我按住他，藥水給他推靜脈，加大劑量！”
    秦風的情緒逐漸恢複平靜，在藥水的作用下，身體也不再掙紮。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麻木和迷惘，像是躺在母親懷裏的嬰兒一般安靜。
    恍惚中，秦風的眼皮張張合合，仿佛看到了那個戴著黑色山羊麵具的家夥，正坐在自己身旁。
    他俯身靠近自己耳邊，用極盡嘲笑的表情，對自己發出嘲笑。
    “秦風，這一局...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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