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推門走進另一間病房。
    可步子剛邁進去，他就又收了回來。
    看了看病房門牌號，又看了看外頭走廊上的扮成普通人的國安人員，他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走錯。
    可病房裏根本不見白玲的蹤影，反倒是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的短發中年女人。
    “你沒走錯，進來吧。”
    中年女人衝著秦風喊了一句，讓他關上門進來。
    秦風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種，被班主任喊進辦公室的感覺。
    另外，這個女人的氣質也帶著體製內，不苟言笑的嚴肅感。
    但秦風可不會傻乎乎的，真的以為這個女人就是個普通事業單位的文職人員。
    中年女人用審視的目光看向他：“秦風，江浙人......秦皇漢武的秦，文人風骨的風，我說的對嗎？”
    秦風眉頭微皺：“你是，白玲的母親？”
    “怎麽，不像嗎？”
    中年女人推了推眼鏡，反問道。
    秦風：“她被你們接走了？”
    中年女人不鹹不淡的說：“玲玲傷的很重，這裏的醫療條件有限，所以我給她轉去了條件更好的私立醫院。”
    “你想跟我談什麽？”
    “你不要一會回來的就沒事，光靠牧飛揚，保不住你的。”
    中年女人的話讓秦風臉色變了變。
    也立即對女人的身份有了個清晰定位。
    這必定是一位，神通廣大的貴婦人。
    果然，高山下的花環還是拍的保守了。
    秦風相信，如果前線發生戰事，這個女人絕對能一個電話打到前線指揮所去。
    中年女人見秦風不說話，於是繼續開口道：“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你出身寒微，本就不應該卷入這件事，可你卻偏偏卷進來，並且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厲家那小子，會有人收拾，但不是現在，也不該是你，你闖了大禍。”
    秦風聽出了女人話裏的意思。
    這是在暗指，自己兩頭不討好。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清朝時期，乾隆爺明知道和珅貪汙巨款，麵對鋪天蓋地彈劾和珅的奏折奏章卻始終放任其不管，其因有四。
    第一 ，和珅聽話，會察言觀色，懂乾隆的心思會拍馬屁。
    第二，和珅的斂財技巧爐火純青，能為老年乾隆的無限製揮霍提供財源。
    第三，維持朝堂平衡，需要有各派互相製衡。
    第四，給嘉慶留下一個豪華大禮包。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江湖。
    這個道理，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行得通。
    現如今，雖已邁入新時代，但總有些張家長李家短的陳年舊事，剪不斷理還亂。
    而秦風的出現，便像是一把新時代的鋒利尖刀，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在手裏，強行把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事給一刀斬斷。
    其後果，自然引起雙方極度不滿意，也就是所謂的兩頭不討好，闖了大禍。
    但，秦風對此倒有不同看法，而且非常不認同對方觀點。
    “軍人做事，講究雷厲風行，當斷則斷。”
    “打仗的時候，越是優柔寡斷，越是容易錯失先機。”
    “如果判定了一個瘤是惡性的，會給身體造成負擔，放任其不管任，任由惡化才是最可怕的。能切就早點切，早切早恢複。”
    中年女人眼鏡被皺起的眉頭向上頂起一些。
    秦風的格局和眼界，是她沒有料想到的。
    她知道這個小子膽子很大，也知道秦風在部隊裏取得的成績。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秦風的優秀，不輸給曾經那些在戰火中立下赫赫戰功的先烈。
    硬是要說，比那些老前輩們缺點什麽，那可能就隻有年紀，和滿頭的白發了。
    中年女人眉頭放緩，推了推眼鏡，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但這個可能，實在太大膽，太震撼，太可怕。
    新時代的剪刀，去斬斷舊時代的恩怨。
    秦風出身草莽，成為那把新剪刀最合適不過。
    原先，她一直以為，牧飛揚就是那個抓著剪刀的人，現在看來錯的實在太離譜了......
    中年女人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後背不由得一陣發寒，她咽了咽喉嚨語氣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小秦，阿姨先前說的那些話，主要目的也是關心你。”
    “你是軍人，應該一門心思放在部隊建設，帶兵訓練上，摻和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容易把精力給分散了。”
    “先前是阿姨沒有理清利害關係，說的話有點重，你不要往心裏去。”
    秦風挑了挑眉頭，對於女人的前後觀念轉變並不意外。
    即便是神通廣大的貴婦人，也有不敢招惹的存在。
    她看清了自己背後站著的到底是什麽，也就沒了先前囂張的底氣。
    從穿上軍裝的第一天起，秦風背靠的就是國家，軍裝上的徽章，代表的是炎國軍人的集體意誌。
    時代洪流滾滾向前，部隊建設飛速發展，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敢拖後腿搞小動作，不論曾經做過多大貢獻，最終都會被浪濤狠狠拍在江底。
    秦風自從那天和牧飛揚聊過後，就隱隱猜測到這盤棋，是誰在下？
    牧飛揚說的很對，秦風從來就不是棋子，也不可能成為棋子，因為真正的棋子另有其人。
    至於麵前的貴婦人，也隻是大棋子底下捎帶著的小棋子而已。
    而類似的局麵，其實曆史早就給過我們太多經驗。
    秦風：“謝謝提醒，我下午就坐車返回部隊了。”
    “小秦，我們家白玲也是年紀不懂事，所以才......”
    中年女人先前高高在上的姿態不見了，反倒是有些局促又緊張。
    可秦風知道，她這是在裝給自己看，她怕最後會因此出局，所以故意示弱求和。
    秦風抬手打斷：“白玲懸崖勒馬，沒有一錯再錯下去，這是好事。其他的你不用跟我說，我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能力。”
    “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不會落井下石，更不會趁機踩兩腳。”
    “她心不壞，隻是更錯了人。”
    聽到這話，中年女人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一半。
    她也沒再多說什麽，起身說了句感謝的話便離開了，臨走前還邀請秦風有空到家裏來做客。
    秦風最後跟李家勝，祁猛打了個招呼，並且告訴胥北傷勢好了以後找自己報到，緊跟著也離開了醫院，踏上了回部隊的路。
    車票，是那兩位同誌買的，也省得秦風掏錢了。
    坐上車，看向城市繁華的街景，秦風的焦躁不安逐漸褪去。
    越是在外，他的心裏就越是沒底。
    可越是靠近部隊軍營，他的底氣就越是十足。
    因為他清晰認識到自己身為軍人的使命，並清楚知道軍人的職責，永遠要把國家和人民放在第一位。
    心懷赤誠，忠貞為國，他才會越走越順，路越走越廣，這是秦風始終秉持的理想信念。
    至於那些個不安分的老家夥，秦風覺得，他們應該已經要開始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