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盛像是被誰定在原地一樣，腦子‘嗡’的一下炸開。
    “什麽意思？”他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遲盛，謝謝你，讓我看清了這一切。錢，真的是個好東西。”宋之煜笑了笑。
    “錢，可以買到朋友，買到命，甚至……還可以讓父母不要自己的孩子。”他笑著，眼眶卻紅了起來。
    “我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知道你爸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媽那個時候在飛機上，所以沒有收到消息，她根本不知道我被綁架了。”
    “不管是不是誤會，這都已經無所謂了！遲盛，我討厭你，甚至是恨你。每天要和你扮演好兄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惡心！多虧了你的母親，我們家的生意可是邁了不止一個台階。現在，我終於要解脫了。我拜托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如果可以，這輩子我都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大門就此被關上。
    隔絕的，不僅是兩個人，還有兩個人的內心。
    “在那之後，我還有試著找過他幾次，認為他說的是氣話，想要和他求和，但都被他拒之門外了。”
    “所以這是……單方麵決裂？”
    遲盛搖頭。
    “真正的原因，是他的父親。”
    “和那個項目有關？”
    遲盛點頭，又搖了搖頭。
    “項目是導火索而已。宋傑書一直在利用我和宋之煜的關係找我母親做人情，那一次也不知道他怎麽知道我媽手上有個項目要做，於是……”
    “於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商人的利益大過父愛。他選擇放棄自己親兒子，用你來做你媽的人情，從而拿到這個項目。而宋之煜，在意的正是這一點。你的存在，將無時無刻提醒他，他的父親不愛他，你們的關係是源於利益。”
    雲苓說的分毫不差。
    遲盛歎了口氣，眼神略有些無奈。
    “我也是等到我母親把事情掰碎了和我講了個明白，才理解的。”
    對於宋之煜，他既埋怨，又同情。
    對於宋傑書，他至今都無法理解宋傑書的做法，偏偏宋傑書還總是時不時提起這件事，像自己欠了他什麽一樣。可明明是他自己為了利益犧牲兒子，最後還好意思擺一副恩人姿態。久而久之，看到宋書傑，遲盛就會變得格外焦躁。
    而對於卓夕而言，宋傑書卻是兒子的救命恩人。
    兩家人的關係明明連‘好’字都算不上，卻又不得不被聯係在一起，形成了如今這副詭異的局麵。
    “在那之後，宋傑書如願以償拿到了項目，抓住了風口，成功將宋家邁向了下一個台階。沒多久，他們就搬離了小區。”
    陸毅成他們也因為父母們各自的發展換了地方居住。
    陸家和沈家還在一個區域，周家則和宋家接近，沐家搬到了另一邊，很快，他們家也搬離了那一塊區域。
    童年的小夥伴，一個個離開，似乎連帶著那份從小到大的情誼，也因為這點距離漸漸消散了。
    “仔細想想，好像是在你到來後，我們才重新聚集起來。”
    “我？”雲苓疑惑。
    她做什麽了嗎？
    看她皺著眉頭思考的小表情，遲盛忍著笑，拍了拍她的腦袋。
    “傻。”
    “嗷？這是在報複我剛才說你蠢嗎？”不知不覺，遲盛的口頭禪也傳染給了雲苓。
    “我可不敢質疑我們聖托利亞的第一名。”
    遲盛欠嗖嗖的語氣讓雲苓沒忍住打了他手臂兩下。
    遲盛不惱不躲，笑眯眯地挨著打。
    剛才的壞情緒，似乎隨著故事的落幕而隨之消散。
    “也難怪宋之煜行事這麽乖戾。”雲苓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是啊。在那之後，宋之煜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我有的，他都要，甚至不惜花高價。林詩允，隻是他扭曲性格的一個犧牲品罷了。”
    他以為，花錢就能買一個替代版的雲苓。
    可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就算他用錢買一百個替代品，他也不會變成遲盛，那個替代品也不會是雲苓。
    “怪不得你會說他永遠學不會和別人正確相處。”
    錢確實可以解決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東西，是錢所買不到的。
    “可是，今天這事就是個意外，宋傑書至於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扇宋之煜巴掌嗎？”
    “因為他的母親。”
    雲苓嘴巴微張。
    “宋傑書怨恨宋之煜的母親拋棄了他，於是把這份怨恨轉到宋之煜身上。但他自己身體有點毛病，生不出小孩，所以隻能留著宋之煜。聽說，這事似乎和宋之煜的母親有點關係，不過都是猜測。他爸這樣，實際上就是找個借口找茬而已。你真以為他能把事業擴展那麽大，卻看不清我和宋之煜不對付嗎？”
    遲盛嗤笑一聲，眼裏滿是不屑。
    “他就是想要宋之煜恨我，讓宋之煜踩在我頭上，等著宋家有朝一日能踩在我們遲家的頭上。”
    雲苓第一次直觀感受到豪門的複雜。
    “宋之煜能有這麽扭曲的性格，他爸真是功不可沒。”
    遲盛沒說話，隻是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兩人沒有在公園待太久，但回到家的時候，卓夕已經在了。
    “媽。”
    “卓女士。”
    “嗯，你們兩個去哪了？”
    “去公園散了散心。”遲盛將包放下，直接窩進了沙發裏。
    “卓女士，宋之煜怎麽樣了？”雲苓也跟著坐下。
    “檢查了，萬幸沒骨折，要休養一陣子。你們怎麽搞得，好端端騎個馬怎麽就摔了？”
    遲盛舉手，“可不關我的事啊，監控拍的一清二楚，我可是一根毛都沒碰到他。”
    卓夕看著自己兒子這沒心沒肺的樣，沒忍住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遲盛捂著頭，幽怨地看著卓夕。
    “媽！幹嘛打我！”
    “看你就煩。”
    “嗷？難不成你想躺著的是我？”
    “呸呸呸。說什麽胡話呢！”
    果不其然，遲盛的腦殼又挨了一巴掌。
    “行了，人不也沒事嗎，人家親爸都不擔心呢，你……”
    “遲盛！”卓夕突然拔高了音調，語氣也嚴肅了幾分。
    知道自己一時口快說錯了話的遲盛鬆開卓夕的手，瞬間乖巧。
    “對不起。”他老老實實認錯。“我就是一時口快，我不是那個意思。”
    卓夕歎了口氣，表情有些無奈。
    她緩緩坐下，手搭著遲盛的手。
    “阿盛，我知道你和之煜因為那件事耿耿於懷，但為人父母，我不得不記住宋書傑的恩情。宋之煜，是咱家欠他的。媽求你了，凡事能退就退，好嗎？”
    “我知道。”遲盛嘟囔了一句，語氣顯得不情不願。
    “我能讓的，我都讓了，還要我怎麽樣？”
    雲苓說得對，他就是蠢。
    要是他不跑進去，而不至於將事情搞得這麽複雜。
    但他也知道，沒有這件事，也會有其他事出現。
    決裂這個結果，是既定事實，不會因為其他條件的變動而變動，隻是時間早晚的差別而已。
    雲苓看著難得安靜沉默的遲盛，什麽也沒說。
    在那之後，一切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沒有人再提起那天在馬場發生的事情。
    宋之煜好麵子，傷沒養好之前都請了假。
    等他養好了，寒假也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