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休息室裏。
    桌子擦幹淨，飯菜擺開，兩人一人一邊，麵對著麵坐著。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可莫名的，兩人卻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你下午幹嘛去了？”
    “早上起來太早了，下午回去睡了一覺。”
    “那為什麽不自己把飯菜拿進來？”
    遲盛拿筷子的手一頓。
    雲苓還是那個雲苓，總是這麽直接。
    他抿了下唇，“感覺你們應該有話要聊，你看……我一個大男人在裏麵，也很奇怪嘛。”
    他的表情極其不自然。
    “以前怎麽沒見你有這種自覺？”
    遲盛吃癟。
    氣不過，他將筷子一放，看向雲苓。
    看他氣鼓鼓的樣子，雲苓卻勾起了唇。
    “你知道我聽到了你和阿姨的對話了吧！”
    “你那麽反常，一猜就知道了。”原本還想著這小少爺要鬧幾天小脾氣，還想著找個時間回去找他一趟。
    “所以你都沒想著要聯係我嗎？”遲盛垂眸，肉眼可見變得失落。
    “有啊。可是想了想，又不知道說什麽比較好。”南茉他們離開後，她也糾結了一瞬，但還是覺得有些事麵對麵交流比較好，有什麽誤會也更好解開。
    通過手機，看不見摸不著的，反而更容易引起誤會。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
    聽到雲苓的回答，遲盛原本的不滿消散了一些。
    “那……那……”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雲苓也不催，就這麽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那你是什麽想法？你回答的話，是什麽意思？”
    遲舜堯出去後，他仔細想了想雲苓的話，可以說是模棱兩可，讓人捉摸不透。
    如果雲苓真的對自己沒意思，以她的性格，應該會正麵回應才是。
    向來自信的小少爺，在這種事情上，也不由得變得不安起來。
    他看著雲苓，認真的臉上透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似乎下定了決心。
    他咽了下口水，猛地站起身來。
    “我喜歡你！”
    有了第一句，第二句就變得容易開口多了。
    “我會努力讓阿姨認同我，也會一直對你好。雲苓，我喜歡你。”他再一次說道。
    “可以請你做我的女朋友嗎？”
    休息室裏，一片安靜。
    雲苓抬頭看著遲盛。
    他的臉上泛著紅，一臉緊張與期待。
    “抱歉，遲盛。現在還不行。”
    遲盛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白。
    他低垂著頭，環顧了一下左右，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該幹些什麽。腦袋一片空白。
    雲苓抿著唇。
    此時此刻，她竟然有些不敢抬頭看那雙自己很喜歡的眸。
    她不想從遲盛眼裏看到任何傷心或痛苦的表情。可是……現在的她，什麽答複都給不了他。
    她不想去畫一個空蕩蕩的未來。
    如果遲盛能明白這一點的話……
    “遲盛……”雲苓開口，伸手想去觸碰他。
    而這一次，遲盛躲開了。
    雲苓伸出的手蜷縮了一下。
    “你慢慢吃，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他扯出一個笑，一滴淚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掉落下來。
    這是雲苓第一次見他哭。
    她的瞳孔瑟縮了一下，下意識起身，抬手想要抹去遲盛臉上的淚痕。
    但遲盛動作更快。
    抬手一抹，直接衝出了休息室。
    雲苓抬腳要追，下一秒，卻又收回了腳，重新坐下。
    她掏出手機，給陸毅成發了個消息。
    【幫我看著點遲盛，他現在從醫院裏跑出去了。】
    【好。】對方回的很快，也很有邊界感地沒有追問兩人發生了什麽事。
    做完一切，雲苓坐在位置上，腦海裏，遲盛掉眼淚的畫麵在一遍遍播放著。
    雲苓捂著心口，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她起身，想通過收拾桌麵來轉移注意力。
    精致的飯菜還沒動過幾口，可惜此刻的她，食欲全無。
    【要是等吃完再說就好了。】
    她收拾著，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
    她對自己的人生一直有很明確的規劃，因為她知道沒有人可以給她兜底，所以她必須小心謹慎地行事，一點點規劃出屬於自己的未來。
    而遲盛和自己完全相反。
    他灑脫，隨心，甚至還有些小衝動。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沒人能奈何得了他。所以，連帶著闖進她的世界都是一副橫衝直撞地架勢。
    她知道遲盛是認真的。
    而她，同樣也是認真的。
    病房裏，三人已經聊開。
    “你放心，我這兒子我知道。他要是敢做對不起雲苓的事，我一個就把他的腿打斷。”
    “算啦。孩子們遲早會長大，路怎麽走，也得他們自己去選，自己去闖。等那個時候，我們也老了，就慢慢跟在他們後麵走就好了。”
    李苗算是徹底看開了。
    是她睡太久，睡迷糊了。
    調料都有酸甜苦辣鹹，人又怎麽可能開心快樂一輩子？傷心，是再正常不過的情緒了。
    為了這種不一定會到來的悲劇未來，而讓孩子痛苦一輩子，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卓夕，遲先生，謝謝你們，願意掏心掏肺和我說這些。也謝謝你們把阿苓照顧得這麽好。”
    “欸！這都是緣分。要不是您，也不會有現在這一切。”
    “是啊，現在阿苗你也醒過來了，皆大歡喜啊！”
    說到這，卓夕似乎被點醒。
    “對了！”她雙手一合，發出清脆的響聲，臉上的笑意更甚。
    她拉著李苗的手，“今年過年，咱兩家一起過如何？”
    “這……這不好吧？”
    “怎麽會不好？大過年的，在醫院待著多晦氣？過年嘛，就是要熱熱鬧鬧的。聽姐一句，到時候我派人來接你，咱一起過年。家裏什麽都有，空房間也多的是，咱一起慶祝慶祝。”
    遲舜堯點頭，也跟著勸說。
    李苗推辭不掉，隻好應了下來。
    “行！那這事就這麽定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晚上回去還有個年終線上會議要開，就先回去了。”
    “欸，好。路上小心。”
    卓夕應下，遲舜堯默默將椅子放回原位，將桌板收起。
    “對了，房子的事情您不用擔心。學校那邊有資助生扶助，是包住宿的，我已經和雲苓說過了。我想了想，你康複也還要一段時間，讓雲苓單獨出去住咱也都不放心，不如等你完全康複好了再說搬家的事情。”
    李苗想了想，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卓夕。”
    “這是我的私心，怎麽會麻煩？”
    以前回家，遲盛要不就不在，要不就是在遊戲房打遊戲，家裏永遠都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生氣。
    可自從雲苓來了之後，她每次回家，都能聽到遲盛的吵吵鬧鬧。
    卓夕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母親。
    她做這麽多，歸根到底，其實隻是想要自己的兒子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