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與禰衡相熟。
    二人的交談太過刺耳，如利刃插入波調的胸膛。
    他對於這個條支商人熟悉，也僅限於熟悉，畢竟通山商會建立之前，阿卜常年奔波在各國境內。
    隻是沒想到，如今的阿卜，在大漢的地位並不弱。
    似乎，還與大漢的天官們極為熟悉。
    “走了。”
    “此去一年之久，還需早些回典客司述職。”
    禰衡接過新茶，朝著阿卜打了個眼色，登上人力車朝著禮部而去。
    “貴霜王。”
    阿卜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若是連貴霜都成了大漢的臣國，那通山商會的商路又要擴一擴了啊……！
    畢竟，他們隸屬大漢商行轄下的商會，必要時會參與朝貢貿易。
    論通往極西的商路，還是通山商會更加熟悉。
    禰衡的回歸。
    為大漢中興添上濃墨重彩。
    臨近日落之際，大業宮，禮部典客司。
    禰衡呈遞此行的記錄公文，目光灼灼的望著典客郎中步斐。
    據他所知，這位郎中在笈多臣國數年，將笈多王收拾的服服帖帖，連文字都開始使用大漢的文字了。
    不通大漢話的身毒人，地位可不是一般的低下。
    乃至，身毒因為婆羅門教締造的種姓製度都被摧垮。
    “分割半壁江山？”
    步斐翻看著公文，眼中滿是驚詫。
    昔日，他在笈多臣國見過王卒尉勸和停戰的公文，知曉禰衡，薑冏出使貴霜。
    可還是沒想到，禰衡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還在貴霜王宮中殺了諸多人，令貴霜王波調畏懼而臣服。
    “是。”
    “衡，可以篤定。”
    禰衡挺直腰身，鏗鏘有力道：“如今，貴霜王，王後，還有一些大臣全部來了洛陽，請郎中上書陛下。”
    “某知。”
    步斐合上公文，笑吟吟道：“你此行辛苦了，大漢南國準備遷往身毒，且有南府兩軍在南王麾下聽令，某準備讓你出使百乘王朝！”
    “百乘王朝？”
    禰衡愣了一下，當仁不讓道：“衡，必不負陛下之命。”
    “善。”
    步斐點了點頭，提筆書寫道：“某這便為你寫公文，明日持公文前往吏部述職，能擢升何職，便看吏部的考量了。”
    “多謝郎中。”
    禰衡作揖恭拜，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陛下可會接見貴霜王。”
    “不會。”
    “陛下近來政務繁忙。”
    步斐寫好表功公文，蓋上自己的郎中印，抬眸道：“你安排典客司的文吏看照貴霜來使，某會上稟侍郎，擇日接見貴霜王。”
    “諾。”
    禰衡連忙作揖應下。
    貴霜來朝，於大漢而言隻能算是錦上添花。
    然，各大臣國，卻因年初的異景，在秋收之際紛紛為大漢送來賀禮，還有諸多使節持著國書來朝，令典客司變得極為忙碌。
    八月初，殿中尉宣詔，擢駱俊為禮部尚書。
    典客司郎中步斐，因功擢為禮部左侍郎，兼轄祠祭司。
    兩日之後，吏部擬文，授禰衡為典客司主事，另得天子封賞良馬十匹，絹三匹，百金，琉璃，青瓷若幹。
    同日，王卒尉什長薑冏，經機要司擬令，擢為王卒校尉。
    茶陵酒肆二樓。
    滾燙的白湯，翻滾在銅爐之中。
    禰衡夾起一筷子羊肉在裏麵涮了涮，沾著麻油芝麻醬塞入口中，一臉滿足道：“何人弄的這蘸料，醇香無比啊！”
    “欽天監左慈。”
    阿卜笑道：“這些道人不擅仙術，但操弄旁門左道非常厲害，某還見有人弄了木鳶，可以飛天呢！”
    “阿卜。”
    “你這是有事？”
    禰衡不留痕跡的瞥了眼大吃大喝的薑冏。
    “你們要去身毒？”
    阿卜起身為二人斟酒道。
    “你怎知？”
    薑冏猛的抬頭，眸子鋒利無比。
    他們的擢升剛定下，又收到遷往身毒的政務。
    不管是禮部，還是王卒尉，並未宣揚，一個商賈怎能知曉？
    “尊貴的朋友。”
    “我們通山商會，可是笈多的奴隸商人。”
    阿卜眨了眨眼，說道：“這一次，陛下讓阿卜親自去笈多帶領通山商會隨軍而行，說是讓把百乘王朝的異人帶回來，戶部準備在洛陽旁邊打造一個異神樓，讓百姓參觀外邦野神！”
    “噗。”
    禰衡猛的咳了一下。
    薑冏更茫然，問道：“異人？”
    “奇異之人。”
    阿卜坐在大椅上喝了口茶水，說道：“年初，大漢開天，有裂隙彼岸之人降諭，帶著靈性落入天下各處，百乘王朝自稱得濕婆賜福，生者長壽，死者再生，所以陛下準備讓南王遷國征討，帶外邦野神回來觀摩一下。”
    “挺好。”
    薑冏摸了摸胡茬！
    “咳。”
    阿卜幹咳一聲，繼續道：“三日之後，我準備乘坐行商司的客船從洛陽啟程發往徐州，然後在泊港改乘通山商會的商艦，你們可要一起？”
    “可以。”
    “這個可以。”
    禰衡連忙應下。
    能蹭阿卜這個大商人的艦船，自然要蹭。
    若不然，他便隻能乘坐大漢商行的客船，或者其他商艦前往身毒了。
    “可。”
    見此，薑冏也無奈應下。
    這一次出使身毒，還以禰衡這個典客司主事為主，他就是隨行的護衛之人。
    “請薑騎都尉收好。”
    阿卜遞上自己的名刺，作揖道：“通山商會，隸屬大漢商行直轄，但名義上是條支臣國的商隊，如果有什麽需要，請來穀陽街壹肆拾店找阿卜。”
    “恩。”
    薑冏翻看著名刺，眼中滿是異色。
    顯然，名義上屬於條支的通山商會，是為大漢做一些不留好名聲的事情。
    這個人，倒是有幾分意思。
    “尊貴的朋友。”
    阿卜鄭重的看向禰衡，問道：“你們從貴霜回來的時候，可在肅州見到過玄德將軍，或者率善三衛的蹤跡？”
    “見到了。”
    禰衡吃著涮羊肉，頷首道：“我們回朝之前，請率善三衛坐鎮貴霜，玄德將軍率軍接收波調割讓的半壁江山，馬騰將軍領軍三校，帶著羌渠，還有率善上衛征討北匈奴，說是要徹底結束匈奴的戰爭。”
    阿卜連忙問道：“可聞龐統之名？”
    “省得。”
    禰衡極為無語道：“這廝不講武德，明明是做奴隸商人，偏偏參軍謀之事，還說要帶著率善上衛，也就是以前的匈奴義從閃擊安息，讓大漢的疆土與羅馬接壤，不過被玄德將軍拒了，所以隻能跟隨馬騰將軍，羌渠征討北匈奴。”
    “怪不得。”
    “原來隨軍籌謀去了。”
    阿卜眼中滿是無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