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素未謀麵的人會晤。
    昔日，有大馬色城相隔，就算是沒有見過麵，也熟悉對方的氣息。
    王卒尉職在巡視洛陽，主鎮東西兩市，作為中郎將他本應該排布軍務。
    當異神樓開始啟用。
    便成洛陽最大的隱患，不得不令人警惕。
    故此，當張既走來之時，眼中閃過一抹利芒。
    “將軍萬福。”
    狄安娜以漢禮而拜。
    張既微微仰起頭，淡笑道：“我們見過！”
    “大馬色城。”
    “我居城內，將軍列陣城外。”
    狄安娜頷首道：“今日，我有事請見人皇陛下，還請將軍代為通稟。”
    “請見諒。”
    張既平淡道：“異神樓，隸屬欽天監轄製，王卒尉負責洛陽警備，若是你有什麽要事，可與於吉言！”
    “將軍。”
    於吉訕笑道：“我們幾個老道士，歸監正直轄，監正遠行南洲之前，便讓老道坐鎮異神樓，且不能令這些人逃脫。”
    張既滿是疑惑道：“張監副不可稟？”
    “不可。”
    於吉搖了搖頭。
    “說吧。”
    “有何要事。”
    張既從腰間皮包中取出記事簿與炭筆，沉聲道：“若你所言，不涉及國之大事，某隻能奏稟尉丞！”
    “以大界的消息。”
    “換大漢禮待我與維納斯。”
    狄安娜愁眉不展道：“初聞尤利婭之言，說是在異神樓中需要接受大漢的禮樂教化，還需要賺取錢財才能久居，還請將軍上稟此事！”
    “教化。”
    “久居？”
    張既抬手指向遠處佝僂著身形掃地之人，淡淡道：“那人是百乘王，耶若師利·薩陀迦羅尼，受過司禮監的禮樂教化，但他想要在大漢活著，便在西市尋了一個掃大街的活計，按照異神樓的章程與規製，你們一個月至少需要上繳一千六百錢，而他掃大街一個月隻有一百八十錢，這都是陛下仁慈，若不然就要被送去挖溝渠，修繕道路了！”
    “凡人。”
    “你們想要奴役神靈？”
    維納斯臉色鐵青，眼中冒著怒火。
    張既眸子一冷，身上迸發出一股無形之勢。
    猶如巨錘一般從天穹之上落下，轟然砸在維納斯的身上，令其匍匐在地上。
    “將軍。”
    狄安娜臉色微變。
    尤利婭·索艾米亞斯從腰間的荷包中取出一枚金幣放在桌案上，笑道：“張中郎，我與祂相識一場，所罰錢幣便奉上了，今夜必定好好調教一番，讓祂明白在大漢，人皇陛下的禦製，外邦人與外邦神，沒有反駁的資格！”
    “尤利婭。”
    “你的錢，還真是不少啊？”
    張既拾起金幣，丟給旁邊佇立的王卒將士。
    尤利婭·索艾米亞斯聳了聳肩，笑道：“一個好人相贈，不過他好像去了象州，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於老道兒。”
    張既側目道：“你沒有給她們異神樓的規章簿？”
    “還沒來得及。”
    於吉咧嘴一笑，從桌案上抽出兩本寸厚的書本遞過去。
    狄安娜連忙扶起維納斯，接過規章簿翻看起來，臉色愈發的蒼白。
    逢大漢之節，異神樓所有人都需要在西市行禮樂歌舞之事，一次一人五十錢俸祿，為大漢佳節而賀。
    逢朝之大事，異神樓，還有各部各國俘虜之王，都需要以萬勝登封為賀。
    …………
    ……
    一頁又一頁的規章。
    不止是束縛祂們的規則，更是羞辱般的條例。
    不遵守規章罰沒的錢幣，隨隨便便都可能讓祂們貧瘠數年之久。
    “呼。”
    維納斯看的心驚肉跳。
    大漢，把祂們這些神，當做俘虜罪人來處置嗎？
    張既抬眸道：“粗觀便可，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記，還有什麽疑問嗎？”
    “道人不能決。”
    “敢問何人可處理大界的消息。”
    狄安娜麵色蒼白道：“我們需要被大漢禮待。”
    “監州尉。”
    張既起身道：“某幫你上稟監州尉，可若是你的消息為假，或者對大漢無關緊要，你們兩個人都會被監州尉處刑，至少沒有入住異神樓的資格，而是會被打入青樓。”
    “放心。”
    “青樓也是禮樂之地。”
    尤利婭·索艾米亞斯眨了眨眼，嬉笑道：“或許，對於維納斯而言，說不定流連忘返，還不想回異神樓呢！”
    “可！”
    狄安娜沒有理會尤利婭，而是對著張既點了點頭。
    “等著吧！”
    張既收起記事簿與炭筆，領軍朝著遠處走去。
    尤利婭·索艾米亞斯扶著下巴，望著遠去的背影，嘖聲道：“大漢的將軍，還真不是一般的孤高，似有天將之姿，不過你為何非得得到大漢的禮待？”
    “你不懂？”
    狄安娜臉色一沉，有些不喜尤利婭。
    “忘了。”
    尤利婭·索艾米亞斯眯著眼笑道：“你們是降諭之念而寄存於凡人之身，若是死亡有損傷靈魂，撼動神格，若是這個時候奧林匹斯對你們發動戰爭，你們將會徹底消失！”
    “你不是嗎？”
    維納斯不悅的嗬斥道。
    謊言之神，在整個大界都臭名昭著。
    不敢觸怒天庭，隻遊走於各大神庭，且在各類世界為始源降下傳說，籍此掠奪信仰，還屢次篡奪其祂神庭的信仰之國化為神國。
    “我不怕死。”
    尤利婭·索艾米亞斯意味深長道。
    “魂歸瓦爾哈拉。”
    狄安娜複雜道：“你們的神庭太過完美，仿造大界鑄下冥界，還有神靈歸息之所，可你終究不是神王的親兄弟，你會死在祂的手中。”
    “死亡，並不是神的歸宿。”
    “沒有留下傳說，沒有遊蕩於始源的長河，那才是神最恥辱的事情。”
    尤利婭·索艾米亞斯一臉無所謂，說道：“無數世間祈念我的名，還有更多的大修士，乃至天帝都知曉我的名字，我又怎麽會死！”
    “你會後悔的！”
    狄安娜眼中滿是篤定道。
    “謊言，詭計，火不會滅絕。”
    “有人，有神的地方，便會流淌我的傳說。”
    “狄安娜，你沒有走到最後一步，永遠不明白始源神庭的強大，猶如你們不明白得罪的是什麽樣的存在。”
    “天庭，聖人，可與始源神庭媲美，甚至更加強大。”
    “你們妄圖篡奪能夠登上天庭之階的基石，便注定了消亡。”
    “諸夏的戰爭，沒有神可以從外部觸及，若是有外力準備影響他們內部，就要做好與整個諸夏始源為敵的準備。”
    尤利婭·索艾米亞斯把腿搭在桌子上，目光掃過遠處的大漢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