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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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想給我開膛破肚?”
江辰囂張地拍拍肚子,目光落在黎鳶赤裸的雙腳上,那裏有被電流灼傷的紅痕。
“倒是你,該接受懲罰了。”
警報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機械女聲。
【違反家庭守則第9條,擅自進入禁區】
【處罰等級:A級】
天花板突然降下鐵柵欄,將黎鳶困在原地。
“搞什麽?!”
黎鳶震驚地抓著鐵柵欄,伸出腦袋往外看,神似某人。
隻見,江辰從油畫後取出一條皮質項圈,金屬牌上刻著“江辰的所有物”。
“你!”
黎鳶後退撞上柵欄,背脊發涼,項圈上的磨損痕跡顯示它被使用過很多次。
“這是我父親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
江辰步步逼近,語氣輕柔得像在講睡前故事。
“他說,想要成為優秀的孩子,第一課是學會服從。”
在江辰給黎鳶套上項圈時,黎鳶猛地扣住他的手腕,臉上多了幾分驚訝之色。
“你父親對你做了什麽?”
江辰瞳孔驟縮,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甩開黎鳶的手,粗暴地將項圈扣在她脖子上,鎖鏈另一頭連接著牆麵的鐵環,活動範圍隻局限在半間屋子的大小。
“二十四小時禁閉。”他聲音冰冷地說,“好好反省。”
房門關閉的瞬間,黎鳶聽見鎖芯轉動的哢嗒聲。她拽了拽項圈,皮革內側的金屬刺立刻紮進皮膚。
這設計簡直變態!掙紮越厲害,痛苦越深。
月光透過高窗灑進來,映照出牆壁細小的劃痕,她湊近看,上麵是無數個“正”字,有些已經模糊不清。
角落裏遺留著褪色的血跡,組成一個歪扭的“救命”。
黎鳶的發現像是觸發了某種機關,閣樓突然劇烈震動,牆皮剝落,一排排鏡子出現在眼前。表麵棱角分明,像是無數片碎裂的鏡子拚成的一麵大鏡子。
在鏡子中,她看到無數個被鎖住的自己,她們的表情充滿絕望,與鏡子外的她對視著,像是在向她求救。
僅僅一眨眼的功夫,鏡中人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小男孩。
“這是…江辰?”黎鳶鬥膽猜測著。
鏡子開始播放片段:
——穿著小西裝的男孩跪在相同的位置,脖子被項圈勒出紅痕,他拚命地去抓撓脖子上的項圈,除了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外,對項圈毫無影響;
——奢華餐廳裏,銀質餐刀劃過男孩偷拿甜點的手,留下一道駭人的口子,鮮血直流。坐在他身邊的女人,看起來像是他的母親,對此視而不見,甚至他哭出一聲還會遭受嫌棄的白眼,嘴裏嘟囔著:“你再不聽話就不要你了!”;
——因為隻考了99分,男孩被父親吊起來用鞭子抽,邊抽邊罵:“我這是為你好!隻有優秀的人才配做我的兒子!”。男孩的身上多出一道道鞭痕,他不敢哭出聲,因為他知道,哭!隻會換來父親更狠的毒打;
——暴雨夜,身上的疼痛讓男孩無法入睡。每道閃電劈下,他都狠狠一顫,像又挨了一鞭子。父母的爭吵聲穿透門板,他咬住被角,把自己裹得更緊,卻還是聽見……
父親:要不是這個累贅,你早跟那個男人跑了吧?
母親:哈!現在怪我了?當初是誰跪著求我生的?
父親:生個廢物有什麽用?連句話都說不清楚,長大了也是個懦夫!
母親:還不是被你給嚇的?破產以後在外麵混不好就知道拿孩子撒氣,你怎麽配當的父親?
父親:那你呢?假裝慈母,其實碰都不願意碰他吧。總共給他洗過幾次澡?他每天臭得像個死人!
母親:誰讓你請不起保姆?他被你打得沒有人樣,臭得招蒼蠅,看見他我就覺得惡心!還有,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麽不給他洗澡?
父親:我是男人!照顧孩子是你們女人的事情!孩子有問題,肯定是你們女人教育得不好!
母親:……我受夠了,這個家讓我感到窒息!
父親:受夠了就滾啊!走了就別想再見他!
母親:你以為我在乎?
摔門聲。
——最刺眼的是最後一幕:美麗的女人拖著行李箱走得幹脆,金屬輪轂在瓷磚上刮出刺耳的聲響。男孩跌跌撞撞追在後麵,膝蓋上的舊傷讓他跑起來像隻瘸腿的小狗。
“媽、媽我錯——”
“了”字還未說出口,他被一巴掌扇得仰麵摔倒。後腦勺撞在台階棱角上,那聲悶響像是西瓜從三樓墜地。
男孩的視野開始發黑,卻蠕動著往前爬,鮮血順著漂亮的眉骨往下流。
“媽…媽…別走…我聽話…”他的聲音哭得沙啞破碎。
女人突然駐足。逆光中,她慢慢折返的剪影讓男孩抽搐著露出笑容,染血的睫毛顫抖著揚起。
細高跟抵上大腿內側時,他竟下意識張開雙臂,像個渴望擁抱的姿勢。
“知道嗎?”鞋跟刺破棉質睡褲,緩緩沒入皮肉,“你每次哭,都在提醒我被他操過的事實。”
碾轉的力度讓男孩身體弓得像個蝦米,慘叫卡在喉嚨裏變成“咯咯”的抽氣聲。
劇痛中,他聽見行李箱碾過指骨的脆響,那聲“媽媽”終於碎在了齒間。
………………
看完這些記憶,黎鳶的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那些記憶碎片化作了實體,正一片片紮進她的肺葉。
那個蜷縮在暴雨夜裏的男孩,此刻正透過二十年的時光與她對視。
凹凸斑駁的鏡麵泛起漣漪,某個未被鎖住的“黎鳶”走進了男孩的世界,染著蔻丹的手指撫過他結痂的項圈勒痕。
男孩回頭,看向的卻是鏡子之外的黎鳶。他的嘴唇慢慢蠕動,幹裂爆皮的嘴角扯出一個口型
“殺…了…我…”
下一秒,所有鏡像同時暴起,鐵鏈嘩啦作響的聲音像是在完成一場狂歡。
無數個男孩對脖子上的項圈發起最後的掙紮,他們倒在地上打滾,爬上牆壁,倒掛,懸空……
黎鳶突然明白。
他築起的高牆從來不是牢籠,而是等著被誰推倒的危房。
那些扭曲的控製欲,不過是孩子在暴風雨中死死抱住的、最後一塊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