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芙並不想走。
    但天色漸漸晚了，她不能把時間都耗費在鬱燼這兒，否則五樓或者是十五樓的病人投訴她的話，她就得去太平間了。
    “行吧。”
    雲芙點了點頭，“麻煩你等他醒後，告訴我一聲。”
    “包在我身上。”
    祝醫生笑著純真熱情，他感歎著，“雲醫生可真是個負責任的好醫生，上一個2116的醫生沒來多久就受不了走了，我衷心的希望你能通過醫院的考核留下來，這樣咱們便能當同事了。”
    雲芙莞爾，開了門出去了。
    聽著她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裏，祝惑臉上的笑意立馬散去。
    他謹慎的多等了一會兒，起身開門確定雲芙是真的坐電梯下去後，才陰測著表情坐回了鬱燼的床邊。
    他冷著臉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針管，這次的針管裏麵的液體和剛才的不同，泛著滲人的幽藍，一點點被紮進了鬱燼的體內。
    “想治好病？”
    “嗬嗬，你還是乖乖當我的試驗品吧。”
    躺在床上的鬱燼抽搐幾下，無意識睜開的眸子裏染滿痛苦。
    “睡吧。”
    祝惑勾著奸詐的笑，伸手合上了鬱燼的眼皮。
    哢嗒——
    病房門輕輕推開一角，2119的病人探進了頭，在看到祝惑時，他乖順的跪在地上爬進了屋。
    祝惑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2119的病人像條狗一樣，匍匐到他的腳邊。
    “乖死了。”祝惑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之後雲醫生再上來你就不要嚇唬她了，她長得不錯，很適合給慧慧當容器。”
    “主人放心吧，我不嚇唬她了，慧慧會複活的。”
    2119的病人蹭了蹭祝惑的褲腿，殷勤道。
    祝惑一笑：“去把倩倩找回來，告訴她，她要是再敢隨便亂跑，我就把她的丈夫也安排到21樓來，”
    “遵命。”
    2119的病人又爬了出去。
    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五樓。
    雲芙忽然感受到一陣心悸，她不舒服的擰起了眉頭。
    ……不會是鬱燼出什麽事了吧？
    雲芙越來越難受，她抖著手按下21樓，打算再返回去看看。
    就在電梯快要合上時，一隻手伸了進來，電梯又自動打開了。
    “快去看看你五樓的病人吧。”
    是蘇酥。
    他有點兒狼狽，穿的白大褂已經看不出顏色了，也不知道是被誰弄了一身髒汙。
    “嘔。”
    聞著他身上的味兒，雲芙的心悸被壓了下去，“你怎麽搞的？”
    蘇酥一開始也想吐，但現在已經習慣了，他哦了一聲：“我的病人拉不出大便，我給他通了通。”
    雲芙：“……需要做到這種份上嗎？”
    蘇酥聳肩：“死和髒之間，我還是選的明白的。”
    他又幸災樂禍道，“你的病人也強不到哪兒去。”
    雲芙捏了捏眉心，認命的去了513病房。
    “人呢？”
    513病房裏除了蘇酥的病人在，其餘兩個床鋪都是空的。
    蘇酥倚靠在牆上，指了指開著的窗戶：“你去那兒看看。”
    “在窗外？”
    雲芙狐疑道，“人去外麵做什麽？”
    大開的窗戶呼呼進著風，吹的窗簾翻飛，隱隱透進來一股血腥味。
    雲芙本以為病人是坐在窗戶外的，因為外麵有一個小陽台，然而等她低頭去看時，卻沒看到任何人影，隻見樓下的水泥地上，蔓延著一灘血水。
    “那就是你的病人。”
    蘇酥用看好戲的語調說著。
    雲芙：“……”
    “在我來之後，這已經是她跳下去的第三回了。”
    蘇酥迫不及待的想看雲芙是怎麽處理這件事的。
    水泥地上的血水在慢慢縮小，逐漸恢複著人形，先是腳，在是小腿、大腿和腹部，最後一個血淋淋的腦袋按在了破敗的軀體上。
    女人突然抬起頭看了雲芙一眼。
    她咧開破爛的嘴和雲芙打著招呼：“醫生好。”
    這句話像是在雲芙耳邊響起的一樣，聽的格外真切，雲芙一回頭，和女人對上了視線。
    “醫生，你是來看我的吧，怎麽站在外邊，小心掉下去啊。”
    本該在樓下的女人好端端的坐在病床上，病態的臉上掛著一絲違和的笑意，看的人心裏毛毛的。
    雲芙不著痕跡的瞥了眼樓下。
    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像是幻覺一樣，血跡不見的徹底。
    “對，我是來看你的。”
    雲芙拿出病曆，“你叫徐秀梅是吧。”
    蘇酥有些驚訝。
    他本以為雲芙在看到女人摔死的慘狀，又見到她完好如初的回到病房時會害怕的放聲尖叫，會惶恐的求他幫忙才對，雲芙怎麽能這麽冷靜？
    冷靜的不像一個正常人類。
    “我是叫徐秀梅。”女人點頭道，“醫生，我這幾天總感覺心髒不太舒服，你能不能給我開點藥啊。”
    病曆上沒寫徐秀梅有心髒病，雲芙道：“你心髒不舒服的話，需要做個檢查，我才能給你開藥。”
    徐秀梅求著情：“醫生，做檢查得花很多錢，我的錢要留著給我兒子上學用，你隨便給我開點兒便宜的藥就行，藥效不好也沒關係。”
    聞言，雲芙頓了一下：“你有兒子？你的兒子也在醫院嗎？”
    說起兒子的事來，徐秀梅臉上的笑意多了份自豪：“我兒子在讀書，馬上就要中考了，他學習很好，回回都考年級第一，老師喜歡他，非得讓他當班長管班級紀律，還說我兒子長大後是個當領導的料。”
    雲芙心裏沉了沉。
    徐秀梅的兒子多半已經死了，醫院是這個副本的場景，玩家出不去醫院，也就代表著醫院以外的地方是不存在的，那麽，徐秀梅的兒子自然不會活著。
    “知道了。”雲芙說著，“我會詢問一下這方麵的醫生，到時候讓他來給你看看。”
    “謝謝醫生了。”
    徐秀梅感激不已。
    “你好好休息，我得去看其他的病人了。”
    雲芙收好病曆本，轉身出了513。
    蘇酥追了出來：“喂，你不管她跳樓嗎？”
    “我怎麽管？”
    雲芙淡聲道，“要我在她跳下去時，和她一起嗎？”
    蘇酥噎了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徐秀梅的病和跳樓有關，你阻止住她跳樓，說不定她就能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