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吃虧

字數:4938   加入書籤

A+A-


    為了給浮萍留足準備時間,蘇照棠特地走得慢些。
    袁氏生怕兒子沒準備好,也不著急催促。
    兩刻鍾後,一行人才走到齋房門前。
    齋房裏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葉可晴看到她們二人過來,立刻推了推身邊的陸洲白。
    陸洲白連忙起身迎了上去,一邊眼神示意躲在一邊的浮萍動手。
    待得看到房梁上的燈籠猛地搖晃了一下,他立刻大喊一聲“棠兒小心!”,整個人撲了過去!
    蘇照棠早有準備,一個閃身避開了撲擊。
    而後陸洲白便在袁氏與葉可晴震驚的目光下,飛了出去。
    隨著“砰”一聲巨響,他狠狠摔在青磚地麵上。
    霎時間,整個齋堂都安靜下來。
    寂靜過後,立刻有不少人湊到門前來,竊竊私語。
    “這是誰家的郎君,好生莽撞?”
    “那燈籠隻是晃了一下,他怎麽就叫得好似妻子要去了似的?”
    “道教重地,豈容他如此喧嘩?”
    “我隻聽到一聲棠兒,誰認識那位夫人?”
    “這也太丟臉了,哈哈哈……”
    陸洲白趴在地上,聽著周圍的哄笑聲,根本不敢抬頭。
    他腦海裏亂糟糟一片,根本沒空去想頭頂燈籠為何沒有丟下來,隻想著棠兒機靈些,快點帶著母親和可晴離開這裏,別讓人認出他來。
    可蘇照棠怎會讓他如意。
    她佯作焦急地走到場中蹲下,去扯陸洲白擋在臉上的袖子。
    “夫君,你沒事吧?”
    沒了袖袍遮擋,陸洲白露了半張臉,立刻有眼尖之人認了出來。
    “咦,那位怎麽看著,有些像是去年探花郎?”
    “陸大人?”
    陸洲白心頭一震,立刻顧不得摔得滿身疼痛,一骨碌爬起來,擋著臉落荒而逃。
    齋房裏的哄笑聲頓時更大了。
    袁氏和葉可晴複才驚醒,連忙也捂著臉快步逃離。
    “夫君,母親,等等妾身!”
    蘇照棠急喚一聲,腳下卻是絲毫不見著急,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李承翊立在高樓,憑欄俯望,將這場戲從頭到尾看了全場。
    既然趴在地上的,是去年的探花郎,陸洲白。
    方才離開的,豈不是就是那位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陸夫人?
    不愧是能令素心失約他兩回的女子,倒是妙人一個。
    他眼裏浮現幾分平素不見的輕鬆,不過僅是片刻,這分輕鬆被收起,恢複往日淡漠。
    “人盯得如何了?”
    “郎君是在問崔大人?沒什麽特別的,崔大人住在靈真觀已有兩年,之前也未與學子有過接觸,不像與案子有牽扯。”
    “繼續盯。”
    “是。不過郎君,屬下覺得您與那位陸夫人緣分不淺……”
    “我看你是在塞北待久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逐雀臉色微變:“屬下失言!”
    “自己回去領罰。”
    “是!”
    李承翊轉身下樓,沒有將逐雀的話放心上。
    一個有夫之婦,能與他有什麽緣分?
    ……
    另一邊,蘇照棠看似追了出去,實則半途轉道,去了道館後院小廚房。
    林素心麵含擔憂地過來了:“齋房的事……”
    “不必在意。”
    蘇照棠擼起袖子,抓起一把幹淨的薺菜切碎,“我讓你帶的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
    林素心從懷中取出一瓶藥:“這瓶能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說著,她又露出疑惑之色:“可是那位大人,算算關係,不應該是你的師兄嗎?你這跟他……有何仇怨?”
    “無仇無怨。”
    蘇照棠接著切豆腐,帶著幾分緬懷笑道:“若真要算,隻有恩。我這一手香雕的手藝,還是他教入門的。”
    林素心聞言更加不解:“那你還下藥……”
    “別多問”
    蘇照棠看了一眼屋外的瓊枝,低聲道:
    “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總之你記住,今日之後直到春闈前,都要待在醫館,別回道觀。還有你的那些同僚……”
    “放心。”
    林素心伸手撫平蘇照棠蹙起的眉心,笑道:
    “能住在這靈真觀的道士,沒人是蠢的。我略作暗示,她們定會比誰都警醒,絕不去人少的地方。”
    “如此便好。”
    蘇照棠放下心來。
    她雖重活一世,卻還沒有狂妄到,覺得自己能影響到朝堂時局的地步。
    更沒想過去揭發科舉舞弊。
    那是蚍蜉撼樹,自尋死路。
    除了幫親朋至交避開死局,她能做的,實在不多,唯“盡力”二字。
    她不再多想,專心做菜。
    林素心差不多是保住了,師兄卻還危險。
    前世科舉舞弊案,皇帝震怒殺得人頭滾滾。
    師兄崔岩作為主考官,自然也難逃一死。
    而且因著被誣陷泄題、買賣科舉名次等重罪,被判腰斬,曝屍示眾,遭天下文士唾棄!
    老師更是因此大受打擊,一病不起,沒過多久就重病而亡。
    青城張氏一脈文官也因此遭官場打壓,自此沒落下去。
    這一世,師兄的主考官,是斷然不能再做了。
    不過師兄在京城的宅子無人,她讓瓊枝打探許久未果,之後試著問林素心,才發現師兄竟就住在靈真觀裏陪著老師。
    眼下距離春闈已不足半個月,科舉舞弊案隨時都有可能被揭露。
    時間緊迫,她無暇多想,隻能出此下策。
    蘇照棠撥開瓶塞,將藥盡數倒進了鍋裏,而後輕輕歎了口氣。
    “為了您和師父的安危,隻能煩您吃些苦了。”
    ……
    崔岩被老師趕出來,回到住處,遠遠便看到一個女冠守在他門口。
    他微微一怔,走上前去:“這位小道長……”
    “貧道法號浮萍!”
    浮萍把手裏的食盒往崔岩手裏一送,道:
    “這是一位香客讓貧道交給大人的,香客說,大人打開食盒,就什麽都明白了。”
    言罷,不等崔岩再開口,浮萍就轉身跑遠了。
    “香客?”
    崔岩一頭霧水地提著食盒進門,打開食盒,一枚牛形香雕片登時映入眼簾。
    牛,是他的屬相。
    雕刻法,也是他獨創的。
    崔岩精神一振,打開食盒二層,見到裏麵不過放著一碗簡單的薺菜豆腐羹,頓時笑起來。
    果真是那丫頭。
    難為她還記得他這師兄,倒是有心了。
    七八年沒嚐過那丫頭的手藝了,也不知道還是不是那個味兒。
    崔岩笑得欣慰,端起羹碗,仰頭一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