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蹭吃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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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合院做飯的地方在西廂房旁邊的廚房,冬天天冷,為了省事,多半會搬進正屋裏用火爐做飯。
    前陣子剛辦完不大不小的喪事,家裏原本還有些米麵蔬菜,可幾次大鍋飯下來早吃了個盆光碗淨。
    錢度去廚房轉了一圈,米缸還剩個缸底,節省節省還能吃幾回米粥,棒子麵什麽的是一點沒剩,瓜果蔬菜就甭提了。
    八二年,又正直寒冬臘月,老百姓家裏每天的配菜可能除了白菜就是蘿卜土豆,這三樣一吃就是一個冬天。
    “白菜土豆也行啊,我怎麽沒毛影子都沒瞧見。”
    錢度左翻右翻,廚房裏除了包了漿的醬油香油瓶子,除此之外毫無能入腹的東西。
    無奈,他最後隻能淘兩把米,多添些水打算做米粥對付一頓。
    結果鍋剛架上,院外又響起了聲響。
    “錢度在嗎?”
    “在呢在呢!”錢度聽著厚實的女高音,邊應邊迎了出去。
    這次來的是隔壁院兒的李嬸,看模樣歲數也不小了,渾身上下裹的跟個粽子似的。
    李嬸見著錢度也不客氣,小碎步過來先鑽進正屋,感覺到屋裏的溫度,卸掉頭巾,露出那雙綠豆眼,滴溜溜亂轉。
    “我這還怕你火爐子顧不好滅了受凍呢,看來是我多擔心了。”
    “謝謝李嬸兒關心,我給您倒杯水吧。”
    “別了別了,”李嬸喊住錢度,眼神回到爐子上,掀開鍋蓋瞅了一眼,又道:“你這一個人做飯吃飯也不容易,我這專門過來喊你去我家吃飯的。”
    “那多不好意思,我..”
    李嬸一把打斷他,不給機會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鄰裏鄰外一家親,有困難都得幫襯著點兒,把火封一封,去我家吃飯去。”
    這會兒的鄰居都這麽熱情嗎?
    印象裏,兩家也沒多深的關係啊,錢度心裏一跳。
    莫不是自家老頭兒生前翹對麵老漢牆角了?
    能白混頓飯,他自然不會苦熬自己的米粥。
    穿上襖子,捂緊實,鎖門走幾步就到了隔壁,也是一進的四合院,不同的是這院兒不是一家人住,而是四家東西南北分著住。
    不過相比較那種大雜院,這樣兒的好多了。
    李家在西房,連著耳房一並打通了,麵積估摸著能有個四五十平,中間又隔了很多夾板,畢竟人口有些多。
    “周叔兒,周姐,大林哥,大帆哥...”
    一家六口人,擠在四五十平的屋裏,人一多連站腳的地方都沒,錢度越喊心裏越納悶。
    這家底子也敢喊他過來吃飯,再嗅嗅鼻子,一股紅燒肉的味兒。
    他是真餓了,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可心裏又不禁多想,這除了發善心,難不成真是自己想的那樣,老頭兒挖人家牆腳了?
    “小度啊,快過來坐,來來來端菜盛飯。”
    一張小八仙桌,錢度緊挨著周槐林也就是周叔,桌子邊緊緊圍了一圈,菜陸續端上桌。
    兩盤炒土豆絲兒,一盤紅燒豆腐,一盤大蔥炒雞蛋,主角自然是紅燒肉。
    換前世錢度在小館子都很難點這些,畢竟哪有一盤過油肉蓋澆飯來的經濟劃算又美味。
    對普信女而言,屌絲氣質一覽無遺。
    盛飯的功夫,老周家的兒女盯著那盤紅燒肉感覺眼睛都冒光了,錢度心裏直呼好家夥。
    周槐林拿著筷子指了指一旁的衣櫃:“大林,給我把酒拿出來,這菜必須喝兩杯。”
    錢度以為會給自己倒一杯,結果人家自個拿著酒盅倒滿,擰蓋自顧自抿了一口。
    李嬸兒端起碗看向他:“小度,嚐嚐我做的紅燒肉,這可是專門兒為你做的。”
    “謝謝李嬸兒。”
    “可不嘛,這要是平常不過年不過節的,我媽才不舍得做紅燒肉呢。”一旁的周大帆咬著紅燒肉口齒不清的。
    李嬸眼睛一瞪,沒好氣道:“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就沾小度的光吧。”
    這話錢度該怎麽接,隻能笑笑不說話,嗷嗷往肚子裏旋飯。
    不快不行啊,桌麵上的幾雙筷子感覺都有殘影了,慢一點都是罪過。
    這都八二年了,還是大首都,話說一盤紅燒肉也不至於這樣吧。
    一頓飯十分鍾解決了戰鬥,碗裏又倒了開水溜縫兒,順帶喝掉碗上殘留的油邊。
    他是唯一造了兩碗半的人,連倆親兒子也隻是一碗半。
    臨走李嬸還嚷著下次再來,讓錢度看周槐林的眼神都充滿的同情。
    這家是怎麽守的,這都能被偷水晶。
    想著又想到了自己,心裏自嘲一笑,特麽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目送錢度走遠,李嬸這才回屋收拾碗筷,紅燒肉的盤底,晚上還能再炒一炒,老一輩人過來的指望丟是不可能丟掉的。
    一旁的周大林靠在床上嘟囔道:“媽,你剛才怎麽沒提我那事兒?”
    周槐林接茬道:“這事兒不能急,得慢慢來,一頓飯就想成啊?”
    “要我說還不如直接挑明,然後花點錢買一間呢。”
    李嬸兒這時候扭頭了,眼珠子轉著:“聽你這話,合著錢跟大風刮來似的,能不花錢當然最好,我看啊,明兒還得請小度過來吃飯。”
    “你馬上要結婚了,咱家這情況就這樣,指望出去買房肯定不可能,你爸廠裏那分配第三期的樓房不知道得什麽年月...”
    說到這裏,李嬸頓了頓,感歎道:“剛才去叫錢度的時候,我又打量了幾眼那屋子,被錢老頭收拾的真沒話說,一整個院子呢,他一個人哪能住的過來嘛。”
    “錢老頭不在了,這小子胎毛還沒掉全,等吃咱幾頓飯,再開口求情,以大林結婚沒地方為由,讓他讓出西廂房來,指定能成,咱先提借住,別的不管,這一住進去,以後誰說的準呢。”
    周槐林打了個嗝,想了想道:“錢老頭應該有完整的房契,等錢度大一些趕人的話怎麽辦?”
    “那他就是白眼兒狼!”
    李嬸嗓門兒一高:“那麽大院子,給大林一間怎麽了,咱這紅燒肉白喂了?放眼四九城,誰一個人住那麽大院子!
    別的先不提,讓大林結婚住進去再說。”
    周大林在一旁聽著心裏直樂嗬,結婚後能跟父母分開住,老婆孩子再熱炕頭,感覺好日子都在向他招手了。
    “唉媽,那剩下來的錢,要不再給我弄件大彩電唄?”
    這話一出,周大帆不幹了,錢都給你了,我以後怎麽辦,大林你不厚道。
    老周家那邊雞飛狗跳,錢度在自家院門口打了個噴嚏。
    “這感冒抓緊好利索吧,感覺虛的一批。”
    回到屋,蜂窩煤火爐封門大開,溫度直線上升,錢度癱在太師椅上走著神。
    這往後的日子得規劃規劃,畢竟偌大個院子隻剩自己一個人了。
    重來一次,趕上好年代,高低得享受享受生活。
    想著又起身跑去自己的屋子拿出紙筆。
    先解決吃喝問題,起碼得不被餓死吧,蹭吃蹭喝錢度估計蹭不了幾頓。
    “頓頓有肉...”
    “對了,還得上學,明年就要高考了,這...努努力是不是能上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