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紅燕將筷子直接遞給了小兒子，“快吃吧，你最近一直都在忙秋收，可別累壞了身體！”
    蔣武接過了筷子默默開始吃起了飯，一家人在昏黃燈光下開始了晚餐。
    雞湯麵，這在他們家算是難得一見的好菜了，但是三個人吃起來卻沒什麽滋味。
    蔣窈從小到大都還沒吃過這樣的苦頭……
    收拾完餐具，章紅燕洗完了澡回到房間時，看見蔣武拿著個蒲扇在趕蚊子。
    看見老妻走進來了，他連忙給她扇了下風。
    八月份天氣熱得很，剛洗完澡就又是一身汗。
    章紅燕什麽也沒說，突然開了口，“今晚我去給幺妹送飯時，她突然哆嗦了一下……這次一定是嚇到了。”
    蔣武握住了老妻的手，清楚她心情不好，用力捏了捏，“孩子熬過這一關，後麵就好過了。”
    看著自家老頭子的眼裏的憂愁，章紅燕慢慢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兩人滿頭大汗，都沒有鬆開。
    當年，蔣武走部隊裏退伍後轉業成了前進大隊大隊長，怎麽的也算是個國家的幹部，而且每個月都有穩定的工資。
    即使家裏有兩個孩子，還是有不少的人想嫁給他。
    而那時的章紅燕隻是個寡婦，辛苦做工才可以勉強養活兩個兒子，兩人的條件簡直天差地別。
    但蔣武看到了章紅燕幹活時的利落和她對孩子的教育有方，就找媒婆牽線，把她娶進了門。
    那時候家裏麵有四個孩子，他們也吃了不少苦。
    不過不管怎樣，章紅燕和蔣武總是公平地對待每一個孩子，日子慢慢磨合了過來。
    也就是在這時候，章紅燕生下了蔣窈。
    可以說，蔣窈是在全家人的期盼中出生的，而生下來之後就被家裏的所有人寵愛著。
    誰想到，這次竟然在婚姻上麵栽了這麽大個跟頭。
    一想起往事，蔣武心裏一陣酸楚，“也許這便是我們幺妹的一劫，這次平安過去就好了。”
    章紅燕應了一聲，道：“明天老大他們就回來了，看看他能不能幫忙換些奶粉票，剛剛我看著小幺的奶水不太夠。”
    “行……”
    兩個人又細細碎碎地商量了一番，漸漸入睡了。
    蔣窈再次醒過來時，天色都已經大亮，旁邊的嬰兒安穩地睡著。
    她慢慢湊近聞了聞閨女身上奶香，感覺特別的滿足。
    其實上輩子她跟女兒相處的時間還不滿三年而已，自己就去世了，想起來就傷心。
    “已經醒了嗎？”
    章紅燕端著盆熱水走了進來，見孫女臉色好了很多，心裏安定下來。
    “放心，早上我給孩子特意喂了些奶粉，不用擔心。我會讓爸再找些下奶的食物，登不到時候再加上奶粉，足夠吃了。”
    蔣窈點了點頭，道：“好……顧家人一個都沒來過嗎？”
    章紅燕手中的動作突然一頓，蔣窈立刻明白過來了。
    “他們不疼，我們家的寶貝有人疼！”
    “嗯，我隻是隨口問問。”
    蔣窈低下了頭，顧家這麽做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畢竟，哪怕現在顧銘這麽有成就，他們對他的態度同樣也叫人無法理解，好兒子不去好好對待，反而像是想從他身上榨取最後一滴油水似的。
    顧銘當兵整整七年，一步步做到了裏長這個位置，平時很少休息，一直在努力工作。
    這七年來，第一次的休假時救下了她，而第二次的休假時娶到了她。
    原本說好現在可以直接申請家屬來隨軍的，但是蔣窈自己不願意……
    但是現在想想，也許劇情不允許她同意。
    看著女兒這麽沉默的樣子，章紅燕心裏又狠狠地罵了幾句顧家人，把她的女兒磨成了這樣！
    “小幺，顧家那邊不養你們，媽媽和爸爸會養你們的。你安心住在家裏，坐月子期間別多想了，別到時候身體受不了。”
    蔣窈看著章紅燕這樣的樣子，輕輕地吸了下鼻子，道：“我是知道的，媽，其實這次的事情也讓我成熟了很多。”
    “哎！你能這麽想我就可以放心了！生活最重要的其實是你們倆自己的幸福，隻要你們齊心協力，日子自然會越過越好，至於顧家那邊的事，我跟你爸兩個人來處理！”
    章紅燕說得十分肯定，但蔣窈不會讓父母為這事出麵。
    “媽，爸爸現在可是大隊長，所以他不適合介入這些事情。要是因為他插手而導致名譽受損怎麽辦？下次競選的時候怎麽讓村民們信服呢？”
    盡管說大隊長的選舉要考慮村民和公社的領導意見，但她爸爸總是為了大隊著想，有時候哪怕是自己吃虧那也不能損害公共利益。
    如果為自己家的事影響了聲譽，蔣窈會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爸爸。
    因為顧家那些壞人的胡說八道，假話傳多了自然也就成了真話。
    最後爸爸沒再繼續做這個大隊長，可沒想到的是不僅是沒壓製住這些流言，還好像證實了這些謠言一樣。
    大隊長利用職務謀私利、以權欺人，被換下而沒有主動辭職。
    她的去世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稻草。
    沒過多久，父母也相繼離世。
    現在再想一想，自己當初不僅沒有做到孝順父母，甚至是連累了他們……
    蔣窈決定不能再讓這種情況發生，“而且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日子是我們兩個人一起過的，這件事也要告訴顧銘，告訴他，這個問題不解決我就要和他離婚！”
    章紅燕沒有想到生了孩子後，女兒像是開了竅。
    “行！下午我就叫你哥趕緊發個電報去！”
    有了蔣窈的話，章紅燕心裏踏實了許多，臉上也露出了絲笑容。
    照顧蔣窈洗漱完了，讓她自己先吃雞蛋麵，章紅燕麻利地又幫外孫女衝了奶粉，慢慢地喂著她。
    相比剛出生時的模樣，現在的外孫女褪去了紅潤，皮膚顯得更加白皙。
    “幸好這女孩像你，如果像顧銘那樣黑可就糟糕了。”
    蔣窈忍不住笑了，顧銘是因為在南方部隊的緣故，被曬得很黑，跟自己比簡直就是黑白分明。
    “隻希望她能夠平安地長大就好。”
    上輩子沒好好地陪閨女，她這輩子就盼著她可以平安快樂。
    章紅燕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像是剛出鍋的蒸蛋一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