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有人持懷疑態度：“老四能有多大出息？你就看蔣窈高中畢業之後，還不是照樣在大隊裏待著呢？”
    “再說，就算想叫老四上大學，現在去要推薦信的話，你認為隊長他們……”
    即便是在表麵上裝得再怎麽公正的人，此時此刻恐怕也很難站出來說好話了吧？
    有人心裏惡意地想著，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絲笑容，似乎迫不及待要看接下來的好戲。
    顧銘苦笑了聲，道：“爸、媽，看來你們這是真的不打算給我留點後路啊……”
    他那高大的身軀在此刻顯得有些無助，尤其他還穿著軍裝。
    這般景象對很多人來說衝擊還是挺大的，仿佛一個剛毅的形象在瞬間被擊垮了。
    “顧老頭子，你竟還好意思去告人家！顧銘要是真想跟你計較，你們難道還有什麽好日子可過的嗎？”旁邊傳來了尖酸的聲音。
    “就是舍不得給錢而已！”
    “要是願意給錢的話，早就答應了吧？”
    這輪番轟炸般的嘲諷聲音響徹整個房間，以至於顧老頭子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尷尬至極。
    “我這不是……家裏這些年建房，你哥哥們娶媳婦，弟弟還要讀書……”
    顧老頭子慌忙解釋著，試圖為自己找些借口，但話語顯得蒼白無力。
    沒等他說完，顧銘打斷了他，“那這些錢不是我賺回來的嗎？”
    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似老實的人居然在這種關鍵時刻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就是給自己招罵。
    “行了。”
    沉默了一會兒後，顧銘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直截了當地說：“這些年來，你跟我媽究竟對我的態度如何，我心裏一清二楚。就像人的手指總有長有短一樣，我不責怪你們的偏心。但是，在這些年裏，我對家庭所做的貢獻，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
    “如果你們不願意分給我應得的那一份，還讓我跟媳婦兩手空空地離開這個家，那我希望我們可以立個字據作為憑證。從今以後，我們互不來往，無論是養老還是看病，都不再需要我來承擔費用。”
    聽到這番話，周圍的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這是要斷絕關係的意思嗎？”終於有人忍不住問道。
    “其實現在的情況已經跟斷絕關係沒什麽兩樣了。與其這樣，不如幹脆一點，斷幹淨了也好！”
    “說得沒錯，怎麽能讓別人一無所有地出門，回頭卻又覥著臉去求人幫忙呢？”
    團隊中的大多數人基本上支持顧銘的決定。
    即便有些長輩心裏不同意，也不願意當麵反對。
    他們擔心如果讓自己的孩子聽到了這樣的對話，不知道會怎麽想。
    另外，沒了顧銘以後，顧家夫妻倆也就沒什麽可以向別人炫耀的東西了，這也許算是一件好事吧。
    雖然顧銘的話聽起來有些決絕，但仔細想想，每個人都能理解他的心情。
    書記與會計相互對望了一眼，接著開口說道：“如果大家都同意這麽做的話，那我現在就開始起草這份協議書。”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顧老頭子。
    畢竟，在家裏，大事小情曆來都是由他做最後決定的。
    就連平時愛發言的劉玉敏太這時也閉上了嘴，一句話都沒有說。
    “那就寫吧。”
    像是突然之間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顧老頭子終於垂下了頭，妥協了。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不甘與無奈，但還是無力地歎了口氣。
    村書記隨即拿起了筆，在紙上開始起草那份分割財產和責任的聲明書，筆尖在紙上摩擦出沙沙的聲音。
    見狀，顧銘又特意補充了一句話：“我們各自名下的債務，應當由個人負責償還，跟對方沒有任何關係。”
    不等劉玉敏太插上一句反對的話，顧銘緊接著說道：“我妻子這次住院治療以及孩子的奶粉錢，全部是我嶽父資助的。將來這些費用我都會一一還清。假如我的父母能夠在此過程中給予一些幫助的話，我會心存感激，並且銘記於心。”
    聽完這話，整個顧家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們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對於顧家而言，拿出真金白銀去援助自己的孩子似乎比要他們的命還要困難。
    眼見如此冷淡的態度，村書記內心頗有些不滿，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那我們就按顧銘說的意思辦吧！”
    邊說著，村書記邊繼續詢問道，“對了，縣城那邊派來的警察什麽時候會過來？”
    “這件事我還想拜托書記您一件事，”顧銘壓低聲音說，“我現在需要借用您自行車一下，馬上騎到縣城去蓋章，請您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這也是我的職責所在，沒什麽好推辭的。”
    村書記點頭答應下來，沒有表現出半點遲疑。
    而至於顧家人此時此刻的想法如何，顯然沒有人再去關注了。
    對他們冷漠的表情早已司空見慣，也無所謂過多理會。
    等到顧家人依次簽完字並加蓋私人印章之後，為了確保法律效力，村書記還特意向顧老頭子、顧銘甚至是從未參與過此類事務討論的劉玉敏分別要求留下了手印作為證明。
    隨後，當顧銘載著村書記騎著個自行車離開村莊朝向縣城駛去時，直到這時大隊長才似乎恍然回過神來，急忙跑到村頭的小廣播前，用喇叭通知村民們都去田間勞作，準備迎接新的農忙季節到來。
    村民們紛紛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三五成群結伴同行走向農田，一路上仍舊在交頭接耳談論剛才發生的那些事。
    “真是太讓人驚訝了，沒想到顧家竟然就這麽散夥分開了啊。”
    “其實也沒那麽稀奇，畢竟像顧銘這樣都能忍受得了自家人的種種行為，大隊長他們又怎麽可能會容忍這種人呢？”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心中或許各有想法。
    “這次蔣窈的身子恐怕撐不住了，誰受得了啊？你看她那弱不禁風的樣子，真是讓人擔心。”
    “依我看，還不是因為家裏把她慣得太嬌貴！哪家這樣養丫頭啊？我從來沒見過！整天在家裏不是繡花就是看書，從來沒見她做過一件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