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來自朱元璋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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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一步步走到廖永忠的跟前,許多人的心都跟著提起。
    也有人在暗自看笑話。
    不介意廖永忠再鬧大點。
    “咋?心裏委屈?”
    朱元璋看著廖永忠出聲詢問,聲音平淡。
    廖永忠的雙目,頓時就蓄滿了淚水。
    他直視著朱元璋的目光,用力的點著頭。
    “臣委屈!臣太委屈了!”
    一句話說出,眼淚也落了下來。
    “自我巢湖水師,跟著上位以來,為上位打了多少硬仗?
    鄱陽湖水戰,若非我巢湖水師,亡命相搏,上位能勝了陳友諒?”
    說著,一把扯開衣袍,露出肌肉虯結的身軀,以及身上那遍布的傷痕。
    指著左側胸膛處的那道恐怖傷疤:“這是當時為了護住上位落下的。”
    又露出背上遍布的燒傷疤痕:“這是駕船,帶領敢死先登之人,以命相搏,燒陳友諒樓船時落下的!
    這一戰過後,我巢湖水師家家戴孝!
    隨後,我又從大將軍取淮東,築水寨,禦張士誠於海安,平淮東!
    又為征南副將軍,進攻福州,滅方國珍!
    洪武元年,我率兵平定閩中,生擒陳友定!
    兩廣都是我打下來的!
    上位的江山,長江以南,一半都是我為上位攻取的!
    這樣的功勞不小吧?足夠封國公吧?
    可偏偏就是一個德慶侯!”
    他說著,用力吸吸鼻子。
    “好!瓜步沉舟的事,是我自作多情!
    是我不該那般忠心!
    國公沒有了,我認!
    接下來,俺卯足勁,隨大將軍北征。
    隨後又馬不停蹄帶人走水路,一路血拚攻入蜀中,為上位拿下蜀地!
    再滅一國!
    這功勞足夠大了吧?
    我尋思,我總能封國公了吧?
    可結果等來的不是國公之位,是俸祿減半!是家奴法辦!!
    這還有王法嗎?!
    臣不該委屈嗎?!”
    他雙目血紅,盯著朱元璋質問。
    說到後來,涕淚橫流。
    真是委屈到不行。
    眾人很多都為之色變!
    不是廖永忠說長江以南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來的,而是他提起了瓜步沉舟的事。
    這事,可不興說啊!
    當下就有人想要上來堵他嘴,卻被朱元璋揮手攔下。
    見廖永忠終於說完,一直站在那裏靜靜聽著的朱元璋,把手裏端著的那碗酒一飲而盡。
    下一刻,便將空了的酒碗,狠狠扣在了廖永忠頭上!
    酒碗為之粉碎!
    右腳猛然抬起,重重一腳結結實實的印在了廖永忠的肚子上,將其踹翻在地。
    立刻有衛士飛奔上前,把廖永忠給死死按在地上。
    暗紅色的血,宛若小蛇一般,自廖永忠的頭發中蜿蜒而出,順著下巴滴落。
    “委屈?你委屈個逑!”
    朱元璋出聲罵道。
    “你小廖立下的功勞是不小,但你再看看這幾位國公,哪一個立下的功勞不比你大?
    你小廖立下的功勞多,可犯下的事也多!
    洪武三年,楊憲案發,從其府中搜出大量罪證。
    你廖永忠可以說和他朋比為奸!按律當斬!
    可結果咱是怎麽處置的?
    楊憲處死,而你小廖,咱念你功大,咱念在你兄長的份上。
    不僅沒有動你,還你給封了德慶侯!
    蜀中也不都是你平定的,平蜀第一功是傅有德!
    你滅蜀是立了功,這點咱承認,可你接下來又是怎麽做的?
    你帶頭販賣私鹽!
    不光自己販賣,還帶著巢湖水師販賣,還給無數私鹽販子充當保護傘!
    鹽引是開中法的根本,關係著大明的稅收,北麵邊防!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咱之前專門頒布的《鹽法》《茶法》你也不是不知道!
    可你卻熟視無睹,把咱的話當成了放屁!
    你犯下的這事,被砍上十遍不過分吧?
    可咱又是咋處理的?
    咱隻是將你的一些家奴法辦,將你俸祿減半。
    這處罰輕的不能再輕了!
    還是覺得你小廖功勞大,跟著咱一路走過來的。
    可你呢?
    你他娘的,不僅不收斂,不思悔改,還當著眾多老弟兄的麵,大鬧金殿!
    你小廖威風的很啊!”
    朱元璋蹲在地上,一雙虎目盯著廖永忠。
    巴掌一下接著一下的,在廖永忠臉上拍著。
    壓迫感十足。
    “既然你小廖這般委屈,當著眾老兄弟來了這麽一出。
    那咱就給你個封國公的機會!”
    朱元璋說著,站起身來。
    眾人的心,也隨著朱元璋起身而提起。
    並好奇朱元璋說的,給廖永忠封國公的機會是什麽。
    “曹秀!立刻帶親軍都尉府,前去抄了德慶侯的家!
    看看小廖是不是清清白白,是不是咱冤枉了他!
    真要是咱冤枉了他,咱當眾給你小廖道歉!
    咱還將咱道歉的事,頒布天下!
    立馬給你封國公!”
    朱元璋一聲令下,親軍都尉府右都尉曹秀,立刻領命而行。
    這不是給廖永忠封國公的機會,而是給他殺廖永忠找機會。
    朱元璋可清楚的記得,上一世自己最終忍無可忍之下,對廖永忠抄家,都抄出來了什麽。
    龍床,明黃色衣袍,還有諸多隻有自己這個皇帝才能用的東西……
    上一世,自己忍了很久,猶豫了很久,才做出這個決定。
    現在,自己不忍了,省略掉這個過程,直奔結果。
    既然廖永忠瘋狂作死,那他就死吧!
    真以為自己不敢殺勳貴?
    真以為他們幹什麽,自己都得捏著鼻子忍下來?
    忍個逑!
    廖永忠麵色頓時一白,方才狂灌入腹的酒,很多化作冷汗流了出來。
    那滿心的委屈和酸楚,都一下子消失了很多。
    這……皇帝怎麽不按常理行事?
    這就要抄自己的家了?
    大年初一晚上抄家?
    朱元璋怎麽如此狠的心?!
    這等惹得天怒人怨的事也敢做?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今日此舉,更多的是想要好好出一口心中憋悶之氣。
    為自己鳴不平。
    朱元璋的脾氣,他已經摸透了。
    雖然很多事情上幹的不當人,他當上了皇帝,卻不讓自己這些打天下的人享福,處處限製。
    但對於自己這些人,還是挺能容忍的。
    自己這次幹出來的事,肯定會將朱元璋弄得暴跳如雷。
    但自己得到的懲罰,最多也就是被朱元璋當庭痛毆,再打些軍棍而已。
    了不得,再把自己俸祿全都給罰沒了。
    這些懲罰,完全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反正自己也不靠俸祿吃飯!
    可誰能想到,這狗皇帝居然直接讓人抄家了!
    這家可不能抄啊!
    他家裏真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其餘一眾勳貴,也有被朱元璋下的令給驚到。
    這……真的抄家的話,誰家裏沒有點問題?
    陛下這是被氣的上頭了?
    但,再想想廖永忠方才弄出來的這些事,又覺得皇帝這般行事也說的過去。
    廖永忠著實是過分了。
    好脾氣的人也得被他整急眼,何況是上位?
    廖永忠心裏很慌,不過,慌亂過後,又迅速冷靜了下來。
    心裏有了底氣。
    他府裏的東西是比較過分。
    但也沒過分到那個程度!
    就算是真的被搜查出來,自己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朱元璋他不敢真對自己下死手!
    最多不過是奪爵罷職而已。
    當不上國公,這德慶侯,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