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待蟬鳴 第四十一章 一條長街,先後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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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遲走在這座竿水小鎮上,其實有些感觸。
    小鎮風貌,有些像是故鄉模樣。
    他是慶州府人氏,不過稚童時候便離鄉而已,不過即便如此,周遲都記得清楚,自己家鄉的那座小鎮,布局跟眼前這座,差不了太多。
    學有所成之後,他雖說可以返鄉,但爹娘早已不在,家鄉也就不是家鄉了。
    搖了搖頭,將這些突然的感慨甩出腦海,之前那魚妖,一番細想之下,其實就很有可能和那寶祠宗有關。
    之前一頭黑熊妖,如今又來一條魚妖。看起來這寶祠宗對攪亂慶州府,削弱重雲山,還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不過周遲倒是不在意這麽多,自己之所以來這竿水鎮,不為別的,隻是報仇。
    寶祠宗和祁山有仇,如今自己滅不了寶祠宗,還殺不了幾個寶祠宗弟子?
    周遲眯了眯眼,沒有這個道理。
    走過長街,周遲腳步緩慢,一座小鎮就隻有如此大,想要找幾個修士,隻要有心,還真不是太難的事情。
    況且這些修士的境界,也不算太高。
    周遲一路走走停停。
    之後他走過一條鋪滿青石板的長街,長街盡頭,左右分開,兩條路,本來想要往左邊去的,但剛踏出一步,周遲便收回腳,還是朝著右邊走了過去。
    ……
    ……
    碧綠竹筏靠岸,帶刀的白衣少女踏上早被雨水打濕的青石板,沒有撐傘,而是任由雨珠墜落到她頭上。
    但實際上仔細一看,就能看清楚,其實那些雨珠墜落到她頭上之前,有一道極薄極薄的無形氣息將其隔斷。
    然後雨珠便隻能順著那道氣息,一直跌落,落到青石板上。
    這樣一來,其實有心人就能發覺,她看似沒有撐傘,但實際上卻是渾身上下都有一道氣機,在替她隔絕自己與天地。
    那便是她的傘。
    不過旁人的傘是到了晴天之時,自己便會收起,而這白衣少女的傘,約莫是一天十二個時辰,不曾有一刻收起。
    進入小鎮之後,白衣少女腳步緩慢,並未過多打量四周景色,反倒是一座小鎮的本地百姓,在看到這個白衣少女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抬頭看去,而後大概都會有短暫失神。
    不過也多虧是這一個月,那河中魚妖沒有現身,要不然這一座小鎮的百姓,真不見得會如此多。
    或許應該像是隔壁不遠的紫氣鎮那樣,家家戶戶,都是關門閉戶。
    不過百姓們,也不會知道,那條他們視作洪水猛獸的水中魚妖,早在這白衣少女進入小鎮之前,便被她一刀斬了。
    要不然,百姓們看向這個白衣少女的眼神裏,隻怕還會多出幾分別的情緒。
    或是感激,或是害怕。
    白衣少女走過一條鋪滿青石板的長街,在結尾有轉角,不過卻是左右分開,她看了一眼左邊,然後轉身踏入右邊的長街,走出數十步之後,這才轉身進入一條不寬,但能容納兩人並肩而過的小巷裏。
    小巷盡頭,有一座庭院。
    白衣少女來到庭院前,抬起頭,然後砰的一聲,她一腳直接踢碎大門。
    隨著碎木四濺出去,撞碎院子裏的那個土陶大缸,嘩啦一聲,缸中水盡數流淌而出,大缸裏的幾尾青色小魚,被流水帶出,最後在庭院的石磚上,艱難地掙紮,魚尾不斷拍打地麵。
    隻是進入到庭院裏的白衣少女,沒有在這裏看到人影。
    她立在庭院中央,看了一眼地麵瀕死的小魚,默不作聲。
    忽然,庭院裏起了些風。
    一道身影,在雨幕裏如同一顆墜落流星,從房頂一線撞向白衣少女後背。
    白衣少女驟然轉身,手中握住那柄直刀,舉在身前,正好攔住那道身影來勢洶洶的一撞!
    一道巨大的響聲,在這兩道氣機相撞之前,先行響起,而後氣機激蕩而去,兩人身後的房頂青瓦,紛紛碎裂。
    那個一擊不成,反倒是身形搖晃的魁梧高大漢子冷喝一聲,“小娘們,非要這麽不依不饒,好啊,那就別怪老子不憐香惜玉了!”
    說著話,他抬手一拳砸出,帶起一道恐怖的破空聲!
    這是個純粹武夫!
    白衣少女原本正打算伸手拔刀,但對方這一拳也的確來得太快,伸手一半的白衣少女便打消想法,改為單手握拳,對上那魁梧漢子的一拳。
    這飄飄好似仙人降世的白衣少女,居然也是個純粹的女子武夫?!
    兩拳相對,恐怖氣機瞬間炸開,但讓人意外的,那明顯看著更為魁梧的高大漢子,居然不曾取勝,反倒是被那白衣少女看似秀氣的拳頭給擊退數步。
    “你隻是跑路有幾分本事,其餘的,都一塌糊塗。”
    白衣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而她的身形,已經再往前麵掠過一步,再次遞出一拳。
    魁梧漢子臉色難看,倉促之間,隻好再出一拳,再次對拳。
    隻是這次對拳,他仍舊不敵,整個人往後跌退數丈。
    而接著勢頭的白衣少女鬆開手中直刀,等到直刀落下之時,她也正好掠過,腳尖往後一勾,將那直刀一點,直刀瞬間便被震出鞘。
    白衣少女順勢握住刀柄,橫抹而過。
    一道刀光,橫掠而出,宛如一線天!
    魁梧漢子脖頸處出現一道血線,鮮血不停噴出,他雙手按在脖頸間,想要止血,但依舊是白費,鮮血不斷從他的指縫間溢出。
    他無力跪下,眼神逐漸渙散。
    生機更是流失不停,就如同之前那個破碎的大缸一樣。
    流水不止。
    而水就那麽多,始終會流幹。
    眼前的這個魁梧漢子,是一位邪道高手,在涇州府有些凶名,甚至有一座不大宗門,他自號天印上人,隻是運氣不好,遇到了下山遊曆的白衣少女,得知他作惡一方之後,白衣少女提刀上山,滅了那座宗門,不過這天印上人卻是僥幸逃過一劫,之後他從涇州府一路跑到如今的慶州府,自以為已經藏匿得足夠好了,但誰知道,還是被這個白衣少女輕而易舉找到了。
    找到之後,結局自然就是死去,沒有任何別的可能。
    而做完這一切的白衣少女,沒有去看這位所謂的天印上人。
    她隻是收刀入鞘,然後走到屋簷下,緩緩坐下,吐出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