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捂著臉直接跪到地上不說話了，宋錦和冷笑一聲抓住他的胳膊。
    宋錦和用力拉他站起來：“到底誰勾引三皇子你帶我們去瞧瞧不就行了。”
    “沒人，是小的眼拙了。”太監低頭
    “哪有，我看你剛剛進來那模樣是很肯定啊。”宋錦和扯著他
    不知道誰先發現縣主不見的，歸義王冷汗都下來了，他知道自己女兒的小心思，如今三皇子和她都不在席位……
    聖上身邊的太監一路小跑到長公主身邊，貼近長公主後低聲說了幾句話，長公主臉上浮起厭惡的表情。
    “錦和，我有點不舒服，你陪我回宮裏歇一會。各位不要因為這種齷齪事影響了端午宮宴，聖上一會就來了，大家回到位子上以免失儀。”長公主開口壓下了所有討論。
    看來聖上想壓下這件事以免發酵，宋錦和老老實實地去扶長公主。
    “我家縣主和三皇子被人陷害暈在一個屋子裏了！”縣主的丫鬟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長公主輕輕吐出一口氣，視線從那丫鬟挪到天空又挪了回來。
    “姨母別氣。”宋錦和沒料到都這樣了，縣主丫鬟為了自己主子的心意會豁出主子的名聲。
    歸義王幾乎站不穩，華國異姓封王何其不易，當年他忍辱負重、舍生取義經營了半輩子的名聲和官途如今要付諸東流了，成三皇子的親家就意味著永遠要遠離朝堂，子孫後代都不會受到重用了！
    “歸義王暈過去了！”宮女驚呼。
    “把他扶下去，你帶路，我們去瞧瞧看看三皇子和永芝縣主到底怎麽回事。”長公主手指點了一下丫鬟。
    幾位好事的人見長公主沒有阻止也跟上來了，隊伍浩浩蕩蕩地趕到那幢房子前。縣主穿好了衣服正坐在地上哭，三皇子衣衫都是褶皺，還未冠發的他垂著腦袋陰翳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女人。
    “好像鬼。”宋錦和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
    恍惚回到三皇子掐死那隻鳥的場景，縣主不會死吧……
    溫暖的手將宋錦和拉回現實，長公主將她的手握在懷裏。
    長公主冷臉：“文德，你現在像什麽樣子。順子去帶三皇子梳妝，還有你，快把你家縣主帶出來，還不嫌丟人嗎？”
    縣主猛地起身衝向柱子：“我不活了！”
    猜到她會這樣的宋錦和第一時間抓住她。
    “縣主這是做什麽？你死了他還能舍你一滴淚嗎？”宋錦和死死抓著她胳膊。
    長公主氣笑了：“錦和，別管她。要真想死，就不會如此糊塗，有撞牆的決心，不如想想怎麽解決今天的事。”
    歸義王跪在皇帝麵前，皇帝歎了口氣：“你知道我對文德的態度。”
    “老臣隻有這麽一個女兒，從此不再有歸義王，隻求聖上憐憫。”歸義王伏地不敢起身。
    “三皇子因為其生母，這輩子不可能娶上權臣女兒，當年之險你也不是沒經曆過。”皇帝手指戳在桌子上。
    歸義王哽咽：“老臣自請守陵，終身不再出山。”
    “那就去吧，明日動身。”皇帝撂下這句話離開房間。
    皇帝走後許久歸義王才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他額頭那一片木地板殘留著水漬。
    “夫君。”歸義王妃上前扶住他。
    “我們司南家算是毀了，我對不起你。”歸義王看著陪自己一輩子的發妻痛哭出聲。
    隔院宋錦和那邊，縣主默默地流淚，眼睛都哭腫了。
    宋錦和有些無奈：“真不知道你在哭誰，到現在都沒白綾過來，說明你能嫁過去了啊。”
    長公主拍了宋錦和後腦勺一下，想要教育宋錦和卻因為涉及皇家沒能說出來。
    長公主悲憫地看著因為可以嫁給心上人而開心的少女：“你父親用家族的未來保了你，永芝，從此以後就隻有你一人了。是福是禍，都由你一人承擔，你身後不再會有王府。”
    永芝縣主察覺到了長公主的情緒，她不安地摳起手指：“長公主是什麽意思？我父親會不要我嗎？”
    門外跑進一個人撲到縣主腿邊：“縣主！縣主！聖上為你和三皇子指婚了，但是主君，主君他自請削去封號，同你母親一同去守先帝皇陵了！明日就得到達，大娘子讓我尋你，請小娘子去見他們最後一眼。”
    宋錦和沒想到嫁給三皇子的代價如此恐怖，不過聖上身體康健，確實會忌憚哪個皇子外戚勢力強大。再看永芝縣主，她整個人僵在座位上眼睛一翻就要暈倒，宋錦和及時按人中把人弄醒。
    宋錦和把住她肩膀：“清醒一點，不想去見父母了？”
    永芝縣主渾渾噩噩地點頭，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鞋都跑掉都不知道，宋錦和下意識看長公主得到允許後拎著鞋去追人。
    采荷擔憂地看著宋錦和的背影：“主子，小娘子等會過去會不會因為他們的慘狀而愧疚。”
    長公主手指撫過鬢角，漫不經心地說：“她看到歸義王他們一家慘狀不是後怕，而是愧疚，那算我這個姨母教導無方。永芝家的下場是永芝自己選的，當時冷靜一點，不脫下自己的衣衫，就不會受人鉗製。”
    采荷點頭：“是我愚笨。”
    君王無情，宋錦和吃驚地看著已經換成粗布衣衫的歸義王夫婦。永芝跪在父母麵前痛哭出聲，嘴裏不斷說她錯了。
    “你！”歸義王巴掌高舉，最終扇到自己臉上。
    “好在聖上仁慈，允許留你嫁妝，否則我真不知道你嫁過去後如何立足。”任大娘子抹淚。
    “從此以後，司南家就在華國權貴中除名了，我們家族的人做官不能再超過五品。永芝啊，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三皇子，他絕非良人啊！”歸義王涕泗橫飛，不知道該對自家女兒怎麽辦。
    怪不得姐姐前世會自請去守邊疆永不回京，皇帝不是忌憚權臣之女嫁入皇家，而是討厭三皇子。宋錦和在遠處看著她們一家，想到以前的事情下了這個定義。三皇子母妃從未有任何信息，在長公主曾經與母親聊天的隻言片語裏得知此人。長公主說此人愚蠢善妒，徒長了一張漂亮臉蛋。
    不知她幹了什麽，讓聖上對三皇子娶妻之事如此在意，隱隱感覺到聖上不允許此人登上大統之位。
    端午佳節，本應該是家人團圓、聖上賜衣、同吃百索粽子、休沐一日的歡樂日子，宮宴上射團的歡鬧聲時不時傳過來。宋錦和靜靜地等永芝縣主與父母告別，待倆人離開，宋錦和拎著鞋子單膝跪地，拿手帕擦淨永芝的腳為她穿上鞋子。
    永芝縣主咬唇：“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宋錦和頭也沒抬，給她穿好鞋子就起身準備離開：“嗯，我說不是你也不會信。”
    永芝縣主不解：“我該怎麽辦？你就沒想過嫁給皇子嗎？絕對不會起落的榮華富貴。”
    宋錦和扭頭看她：“為什麽覺得嫁給皇子，能得到不會起落的富貴呢？”
    永芝縣主解釋：“因為皇子不用做官，不用擔心丈夫仕途啊？”
    宋錦和很認真的回答：“很累。”
    永芝沒反應過來：“啊？”
    宋錦和蹲下來和她齊平：“不想去討好不愛我的人，甚至以後可能還會娶別的女人的男人。後宅之爭很累，我喜歡誰是不允許別人和我共享的。”
    永芝微微張嘴：“那不是善妒嗎？”
    宋錦和搖頭又點頭：“說善妒也對，啊，主要是我不想被人操控情緒，我很討厭患得患失，我喜歡平平穩穩的生活。更討厭因為一個男的，和同性拚死拚活。如果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我，他肯定會娶別人，到時候他享齊人之福，我們倆在後宅打架？那我為什麽還要繼續喜歡他，又不是喜歡受虐。”
    永芝縣主沉默了片刻：“錦和，你是一個神奇的人。不過以你的出身，你會這樣想也很正常。”
    宋錦和拉她起來：“想活的自在一些而已。”
    兩個清風宴上針鋒相對的人，就這樣並肩走回房子，丹若迎上來領縣主更衣。
    長公主拍拍身邊的椅子讓宋錦和坐下。
    “怎麽樣？”
    宋錦和老實坦白：“很慶幸是她如願嫁過去，幸虧不是我阿姊被算計進後宅。如今她再後悔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就行了。”
    長公主摸了摸她的頭：“那眼中怎麽還有點悲傷呢？”
    宋錦和欲言又止，最後深呼吸一口氣，整個人貼到長公主耳朵上：“不怕姨母厭惡我，我在遺憾。三皇子此人性子定不會善罷甘休，他肯定還會謀娶我阿姊，早知道廢了他了，比如把他塞給我家的反詩塞回他手裏。”
    長公主知道宋錦和有所保留，打趣道：“不是早知道假裝馬上瘋殺了他嗎？”
    宋錦和沒想到長公主一下子看透了自己，她瞬間滿臉通紅。
    “姨母，不覺得我心狠手辣？”宋錦和小心翼翼地。
    “心狠手辣？那家夥母親要不是因為懷了孕，本來在那日宮變就該死了。”長公主眼神狠厲。
    與長公主有婚約的青梅竹馬死於宮變，而她也因為抗敵受傷不能有孕。當年京城五傑死了兩個、重傷一個，至今是聖上和長公主不願提的舊事。
    宋錦和反應過來提到了長公主的傷心事，她伸手抱住長公主，撒嬌一般：“姨母不喜歡他活著，我會殺了他。”
    長公主被她逗樂了：“你怎麽殺他？”
    宋錦和微微一笑：“總有機會，畢竟他現在肯定也很想殺我。”
    長公主撥弄手腕上錦和給她編的五彩繩：“他要是老老實實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可以一直享受皇子的待遇到死，就怕他遺傳了他母親的蠢笨，妄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三皇子同永芝縣主的婚約已經傳遍了宮宴，太監拿著婚書同時進了三皇子寢宮和宋錦和她們所在的望風閣。
    “阿耶這樣是要告訴百官，嫁給我的人都得被剝了官爵嗎？”三皇子待太監離開將婚書摔在地上。
    “我給您說過，當今聖上一直起疑你的血脈，三皇子，再坐以待斃可就要被太子坐上那個位置了。”
    “好，他不義，為父不仁，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宋錦和這個賤人，我要將她親手掐死，以解我心頭之恨。”三皇子捏碎杯子。
    “啊切！”宋錦和打了一個噴嚏。
    長公主連忙將手放在她的腦門：“可是受涼了？”
    宋錦和揉揉鼻子：“沒有，就是鼻子忽然有點癢，說不準是誰念叨我呢。”
    采荷進門：“聖上譴人來問，怎麽還不去宴上。”
    長公主起身：“走吧，我們也耽擱很長時間了。采荷，縣主就不要讓她去宴上了，出嫁之前都在齊妃宮裏抄經。齊妃那裏我已經打點好了，出嫁的時候就直接從宮裏走。”
    “是。”
    宴會上太後和皇帝互相戴上宋錦和奉上的五彩繩，這兩個繩子是宋錦和前天去長公主府和長公主一起編的因為擔心不夠高貴，宋錦和還在每根繩子上摻了月光絲，帶上如月光照了一夜的清水過腕一般清涼。
    太後摸著手鏈感慨：“也就錦和這小家夥能帶著盛寧做這些女紅。”
    長公主嘟嘴：“母親這是什麽意思，我前些日子也給聖上和你縫過荷包呢。”
    聖上大笑出聲從腰間取下一個十分隨意的荷包，一眼就能看出做這個荷包的主人是個豪放不羈之輩，荷包上繡的並非尋常圖案而是聖上的小像。
    “你說這個，我第一次知道朕還是會被自己嚇一跳的，平日裏生怕掉了自己的小像被踩。”
    長公主急了：“你不要還給我。”
    聖上迅速收回去：“那可不行。”
    宋朝盈見宋錦和回到女席上，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她從別人嘴裏得知了盛寧和三皇子訂婚約的消息，聯合宋錦和昨晚稀奇古怪的行為，她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錦和，謝謝你。”宋朝盈力氣極大
    “阿秭，我好像喘不了氣了，抱的太緊了。”宋錦和猛拍宋朝盈的背。
    同樣意識到發生什麽的楊清也也湊過來：“明日休息，我們和宋清芷去山上拜拜吧，最近挺糟心的。”
    宋錦和想了想點頭：“可以啊。”
    節日爬山，人比平日裏多了一倍，越往上溫度越低，空氣涼爽起來。宋家女眷今日都穿的圓領袍，用宋錦和的話來說，爬山本來就累還要不停拎裙子，不如穿男裝。鼻尖開始聞到香火味，絲絲縷縷飄下山間，淩雲觀就在眼前。仔細拜過各個神仙後，宋錦和同堂姐一起去後院等楊清也，淩雲觀的道醫知道杏林聖手到來便請她論醫，互相交換醫術心得。
    宋清芷看著樹：“”錦和，閑著也是閑著，你教我爬樹吧。”
    宋錦和來了興致：“可以啊。”
    她們往裏麵走了走，挑了一棵比較好爬的樹準備爬上去。
    “人殺了，處理幹淨。”
    聽到這句話的宋錦和腳一歪差點崴住，她和堂姐迅速對視一眼，兩人連忙躲到一處矮樹灌後麵，想等說話的人離開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