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關中以西之地，一處擱淺水潭。

    上麵躺著李家眾人。

    李淵臉色慘白，渾身都在發抖。

    劉文靜幾人的情況，也好不到什麽地方去。

    一個個出的氣多進的氣少，看上去就快不行了。

    也唯有一個李建成尚且能動，他也是第一個醒來。

    第一時間先把劉文靜等人叫醒，接著就在那邊生火。

    沒辦法，他也知道這樣會吸引隋軍來。

    但眼下已經顧不上那麽多，若是在耽擱下去，誰知道李淵等人還能活嗎？

    等大火升起，李建成又把李淵幾人帶到火堆前。

    感受到了溫暖，李淵的情況逐漸穩定。

    接著便是李孝恭率先醒來，劉文靜和裴寂緊隨其後。

    最後才是李淵。

    李淵醒來之後，整個大腦都是暈的。

    他隻感覺四周天旋地轉，雙目甚是迷茫。

    不等李建成呼喚，李淵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二公子，竇大人怕是不行了。”

    李建成心腹王珪壓低聲音道。

    “什麽？”

    李建成臉色大變。

    這竇大人自然就是竇威，年紀本來就大又遭遇這等劫難，可以堅持到現在已經相當不錯了。

    李建成顧不上太多，三兩步趕到竇威身旁。

    竇威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就這麽盯著李建成。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是直噴水。

    “叔公”

    李建成呼喚一聲。

    竇威死死抓住他的長袖，力氣奇大無比，李建成甚至感覺衣袖即將撕裂。

    最後竇威手一鬆脖子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但那雙眼睛依舊瞪大，沒說出那句話，竇威死不瞑目。

    “唉。”

    李建成歎息一聲，親手為竇威合上雙眼。

    “劉弘基將軍不知所蹤，還有楊文幹等人也是。”

    王珪繼續匯報。

    李建成聽在耳邊，心裏是拔涼拔涼的。

    這次渡江，李家核心人員幾乎都在，誰曾想突發變故遭遇巨石轟擊！

    精銳兵馬全軍覆沒，李淵他們因為在後方，所以才能幸免於難。

    不過還是跟著湍急江水往下衝，這一路更是凶險無比。

    可以活下來，都算是奇跡！

    不得不說，李家尚有氣運保護。

    但和李世民一樣，大興城一戰之後再無氣運！

    “腿，我的腿！”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

    那聲音之慘烈，直接可以穿破人的耳膜。

    李建成猛地扭頭看去，才發現裴寂雙腿血肉模糊。

    他三兩步上前正欲查看，裴寂直接暈死了過去。

    “軍醫在嗎？”

    李建成忙道。

    “在！”

    軍醫也拖著重傷的身軀趕來。

    他蹲在地上看了一眼，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如何？”

    李建成大氣不敢喘一下問。

    “長公子，在下就實話實說了，這雙腿怕是保不住了。”

    軍醫直言。

    “這”

    李建成神色大變。

    若沒了雙腿，裴寂不就成了廢人？

    “而且需及時切斷，若不然性命不保！”

    軍醫有道。

    是否動手，決定權全在李建成手裏。

    “斬了！”

    他一咬牙，最終還是拿定主意。

    軍醫也不耽擱時間，就趁裴寂尚且昏迷之時動手。

    直到黃昏來臨，李建成他們都沒有離開。

    李孝恭和劉文靜幾人，都緩過神來。

    期間李建成也得到了不少壞消息。

    劉弘基已死！

    還有幾個支持李家的世家將領。

    除此之外，他們精兵十不存一。

    關鍵在於，他們遠離潼關已經順著河流飄到了關中以西之地。

    這個地方荒無人煙，而且走獸甚多。

    這不，天已黑，就時常聽見野獸咆哮。

    眾人是又驚又餓，在慌張中度過一日。

    次日，所有人都被一聲慘叫驚醒。

    “腿，我的腿了呢？”

    “不，不！”

    絕望的叫聲。

    李建成一起身，正好見到裴寂爬著往河水裏鑽。

    好在劉文靜等人慌忙出手，將他拽的死死地。

    “讓我去死，讓我去死啊！”

    裴寂老淚縱橫。

    沒了雙腿和廢人有何區別？

    又有誰能夠接受，自己成了廢人？

    何況裴寂這等有傲氣之人。

    “裴兄，天降大任於斯人也”

    劉文靜立馬開始安慰。

    從古至今，說出無數身殘誌堅的能人出來。

    李建成也在勸說，雙腿不在又如何，影響裴寂的奇謀妙計？

    裴寂本就以文為主，既擅治國又擅奇謀妙計。

    雙腿存在與否，根本無法阻攔裴寂大展拳腳。

    幾人一番苦口婆心，才讓裴寂打消念頭。

    不過他心情依舊低落，加上疼痛折磨，一直都處在暈暈乎乎的狀況下。

    “這是哪？”

    伴隨著一聲呢喃，李淵也醒了過來。

    這下子，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建成第一個衝上前，將李淵給攙著坐了起來。

    “父親，沒事吧？”

    他連忙問道。

    “為父隻是有些頭疼，已經回了太原嗎？”

    李淵搖了搖頭問。

    一瞬間，在場眾人瞬間沉默下來。

    李淵察覺不對，環顧四周一眼，這才發現處在深山老林之中。

    且不遠處，還有河流的響聲。

    “還在關中！”

    李淵臉色大變。

    “是。”

    李建成硬著頭皮，將發生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這吳缺果然了得，居然留了這等後手，二公子的計策怕是被他猜中了。”

    劉文靜感慨道。

    “對了，世民呢？”

    李淵忙問。

    “父親，我們現在自身難保，怎能知曉二弟的情況？”

    李建成苦笑道。

    “其餘人呢，劉弘基呢？”

    李淵掃視眾人一眼又問。

    “裴寂，你的腿！”

    不等眾人回答，他吃驚的看向裴寂。

    “唐公，我已經廢了”

    裴寂的情緒立馬就躥了起來。

    “該死！”

    李淵一臉的震驚。

    最後李建成才說明眼下情況。

    眾人精疲力盡，甚至中了風寒。

    除此之外，精兵悍將死傷殆盡，就連竇威也死了。

    “哇！”

    李淵經受不了這個打擊，張口便吐出一口血來。

    好在他並未暈過去。

    李淵自知大勢已去，眼下還是以回太原為主。

    他整頓心情激勵眾人，最後所有人一致決定，選擇往西走！

    畢竟他們得以存活，就是因為這一帶隋軍較少。

    往西走雖然路途遙遠，但總歸有一線生機。

    打定主意，李淵眾人便沿著深山老林繼續前行。

    這一路上，所有人均是心情沉重。

    明明不久前大興城近在眼前，現在卻落得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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