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均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這才發現，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裴蘊。
    如今朝中四大權貴，裴矩已經逃亡。
    宇文述也死了，吳缺也和皇室撕破臉。
    目前隻有三貴，那就是蕭瑀和虞世基以及裴蘊。
    虞世基因之前南方世家的事，已經低調許多。
    甚至不敢貿然和楊廣搭話。
    南方世家的動靜也不小，不少人都支持楊暕。
    光是這一點，就犯了逆謀之罪。
    現在虞世基可以保住部分南方世家，甚至讓虞家不受牽連，已經是盡全力了。
    “何事？”
    楊廣皺眉，神色頗為不悅。
    原因無他，裴蘊的聲音太大了，讓他甚是不悅。
    “陛下，民怨太甚，弊大於利！”
    裴蘊直言。
    如今這朝堂之上，也隻有他會這般直諫。
    像虞世基這般，心頭知曉不妥，但也選擇閉嘴不言。
    誰知道說錯話，會不會惹得龍顏大怒，從而讓自己倒黴？
    “裴大人多慮了，等平定叛軍之後，民心自會回歸。”
    蕭瑀淡淡說道。
    這件事是他來操辦的，要聖上追究他民怨的責任，那他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楊廣麵色稍緩，顯然更加喜歡蕭瑀的回答。
    “唉！”
    裴蘊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不遠處的虞世基，則是拚命的對他使眼色。
    言下之意，就是讓他不要多言。
    虞世基擔心，隻要裴蘊出了問題，到時候就是他和蕭瑀抗衡。
    以蕭瑀如今的權勢，該如何與之抗衡呢？
    虞世基可擔心，蕭瑀這廝一旦掌握權勢，甚至會著手處理南方世家。
    裴蘊見狀，索性閉口不言。
    “裴大人，可還有異議？”
    蕭瑀故意問了一句。
    裴蘊沒說話，都不帶看他一眼的。
    見狀，蕭瑀甚是滿意。
    如此一來，朝中上下不就是他說了算？
    所謂的什麽權臣，還不是均要聽他所言？
    蕭瑀本來還想繼續追問，卻被楊廣直接打斷：“好了，如今還是說說其他的吧。”
    “諾。”
    蕭瑀見好就收，立馬拱手。
    後續的事，不就是各個地方官員相繼出列，匯報各地民情。
    說來說去，仍是那幾個問題。
    什麽民怨四起，甚至一些百姓自己組裝成叛軍，帶著兵馬一頓胡亂衝鋒。
    除此之外，甚至不少鷹揚府的兵馬均加入叛軍。
    叛軍氣焰越加囂張，甚至有越演越烈的架勢。
    楊廣聽了這些話之後，隻感覺一陣心驚。
    好家夥，這不是重蹈覆轍嗎？
    當初天下大亂之際，大隋也是這般情況。
    甚至短時間內，形成以蕭銑為首的強大叛軍。
    “陛下莫要擔心！”
    蕭瑀見狀，連忙出列拱手。
    “蕭卿家，可有何見解？”
    楊廣忙問。
    悄無聲息之間，他竟然有些依賴蕭瑀。
    沒法，朝中文武可用之人越來越少。
    虞世基和裴蘊等人雖有才能，但招架不住楊廣不聽啊！
    這般情況下，他們豈敢勸諫？
    靠山王和張須陀甚至是裴矩，均是活生生的例子。
    若聖上不悅，那可是滅門之罪！
    再不濟，也要被貶為庶人交出兵權。
    “咱們手中兵馬強盛，自可以派遣重兵鎮壓，再不濟也能下令給各地鷹揚郎將和郡守施壓！”
    蕭瑀直言。
    “如何施壓？”
    楊廣又問。
    “陛下，這還不簡單，隻需要下死命令即可，他們若不能平息逆賊，那就以死謝罪吧！”
    蕭瑀微微一笑。
    聽了這話，楊廣還是愣了一下。
    “隻有在這等壓力之下，他們才會全心全意，甚至全力以赴的平叛！”
    蕭瑀又道。
    “既然如此，那便依蕭卿所言！”
    楊廣直接點頭應下。
    他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不如以往那般會冷靜思考。
    加上人心動蕩，楊廣猜忌心甚至越來越重。
    整個人，早就變得不可理喻。
    “謝陛下！”
    蕭瑀大喜，連忙應下。
    但朝中一眾文武，均是臉色大變。
    更有甚者，不斷歎息搖頭。
    如今本就人心動蕩，現在還下這般命令平叛。
    如果各地郡守都有能力處理這些事，這些事還會傳到朝堂嗎？
    不過沒人敢說，各個均是沉默以對。
    “好了，今日朝會到此為止。”
    楊廣大手一揮，緩緩起身。
    這些決策，他甚至都沒心情問其餘文武。
    “臣，恭送陛下！”
    蕭瑀大喜，急忙躬身拱手。
    等楊廣從禦道離開，一眾文武才相繼離去。
    虞世基故意瞪了裴蘊一把，後者直接黑著臉走出來的。
    “方才虞大人，為何不與我共勸陛下？”
    裴蘊忍不住問，他現在都是一肚子火。
    蕭瑀提的，都算什麽主意？
    均是爛主意和餿主意，根本改變不了大隋局勢。
    “裴大人還看不清現在的局勢？”
    虞世基苦笑道。
    “什麽局勢？”
    裴蘊眉頭緊鎖。
    “陛下已經不願聽勸諫，隻喜歡聽蕭瑀胡亂瞎扯。”
    虞世基直言。
    裴蘊一聽，神色微微一變。
    還真別說，虞世基所言不假。
    “咱們現在明哲保身便可，其他的莫要多管了。”
    虞世基又道。
    “唉！”
    裴蘊歎息一聲，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
    楊廣回了大業殿後，正好見蕭皇後準備了醒神湯。
    “怎麽今日有閑情？”
    他下意識問道。
    湯味撲鼻，頓時讓楊廣緊張的神經放鬆不少。
    “陛下，妾身怕你操勞過度。”
    蕭皇後苦笑道。
    “你的臉色也差，是生病了嗎？”
    楊廣抬頭一看，才發現蕭皇後臉色難看。
    可不是嘛，慘白甚至滄桑。
    而且臉上的皺紋，都要比以往增加了不少。
    整個人不僅蒼老，還非常虛弱。
    “無妨，年紀到了而已。”
    蕭皇後回道。
    “是嗎？”
    楊廣愣了一下。
    實際上，蕭皇後很早就變成這副模樣。
    隻是楊廣，一直沒能察覺罷了。
    “你覺得朕做錯了？”
    楊廣麵色一沉，突然問道。
    “陛下為何有此問？”
    蕭皇後一驚，連忙問道。
    “沒什麽，朕隻是...”
    楊廣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他仿佛丟了神智一般，方才完全是下意識問出。
    此時楊廣一陣心驚，他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不正常。
    “陛下，龍體聖安？”
    蕭皇後擔心地問。
    “朕安。”
    楊廣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