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散去，玄門中人多人受傷，酒店崩塌，沒有休息的住處。
    大概是嫌棄丟人，一個玄門中人一夜之間全部端了，他們卻連敵人毛都沒傷到，大家都咬著牙，愣是沒喊救護車，一路下山，準備先找地方休息。
    劉青雲抱著爺爺。
    準備喊救護車。
    劉爺爺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孫子這樣，氣的想罵又沒力氣罵，隻能咬牙道：“打什麽電話，趕緊背著我跟著他們一起下山！”
    “爺爺你的傷……”
    “這算什麽！”劉爺爺毫不在意：“咱們劉家別的不說，身體自我修複是頂杠杠的，別忘記咱們老祖那可是剩個手指頭都能再生為人的，到了爺爺我這一輩，雖然也就隻能修複點傷口，但這種小傷，可要不了我的命！”
    劉爺爺指指自己的肚子。
    那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切割出來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一些，和之前比沒那麽嚇人。
    “下山之路顛簸，爺爺，我擔心你吃苦。”
    “哎呀你這臭小子！”劉爺爺怒目圓瞪：“少說廢話，趕緊帶我追上他們，我這一趟出來，為的就是算來的機緣，青雲啊，人生在世，究其一生，隻有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若錯過這一次機緣，你就會和爺爺一樣，潦倒一生，無所建樹！”
    劉青雲背著劉爺爺朝山下走。
    追上大部隊。
    劉爺爺歎口氣：“當年我要是沒錯過機緣，又何至於四處給你找機緣，咱們玄門不興，其實也不全是因為中原紙衣的事情。”
    劉青雲是知道自家爺爺錯過一個機緣的。
    具體什麽情況，爺爺這麽多年了都不肯說。
    他沒再問這件事，反而對後麵那句話感興趣。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說是吧。”劉爺爺笑了笑，略顯神秘說著：“青雲，如果有兩個人，都很強大，立場卻不一樣，需要你選擇跟在一個人身邊，你怎麽選？”
    “這…什麽前提都沒有，怎麽選？”劉青雲感覺很難選。
    “是吧，咱們玄門也是這麽想的。”劉爺爺咂摸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煙槍，又不方便拿起來吸，遂放棄：“所以什麽都沒選。”
    “保持中立，在另一方眼裏就是偏向了敵人。”
    “以後遇到有所抉擇之時，萬不可保持中立，必要有所抉擇。”
    “正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失。”
    劉爺爺說的正在興頭上，劉青雲突然停下，他揪著他的耳朵問他有沒有聽清，剛問完，一抬頭，發現大家都停下，看向下麵，
    婉轉的山路上，背對著他們站在一男一女。
    郎情妾意，你儂我儂，好不愜意。
    森白的月光落在他們身上。
    帶著一股黏膩的血腥味。
    “哎呀。”荀小小捂著眼睛，露出指腹偷偷摸摸看。
    一男一女慢慢回過身。
    腹部血赤糊拉，麵容青白，厲鬼麵容驟現，頭發飛舞，青麵獠牙飛過來。
    玄門中人明麵上雖然是來收他們的。
    實際上知道他們是被煉化的厲鬼，知道他們冤枉，隻是在山周圍立了陣，過個兩三日化解他們身上的戾氣，便可進入黃泉。
    是不想與他們交手。
    其中一人上前準備困住他們，以防他們傷害無辜之人，手剛從兜裏拿出符紙，嗖的一聲，所有人都聽到箭矢破開長空，接著一支帶著長羽的箭紮進女鬼身體裏。
    又一支，落在男鬼身體裏。
    接著，一男一女凶厲的麵容變得極為痛苦，尖鳴一聲，魂靈化作碎片消失在小路上。
    “解決了，爸。”穿著黑色衛衣的年輕人飛跳下來，拿起地上的長箭一臉笑意的匯報。
    玄門中人：“……”
    不是，怎麽就魂飛魄散了。
    他們辛苦立的陣，馬上就能洗去他們身上的罪惡，哪裏來個箭就給魂靈整沒了。
    大家看去，這一行人是在他們之後入住的。
    大概是七八個人。
    兩個中年人為首，身邊各跟了兩個年輕人，與他們長相差不多，應該是親屬關係，後麵幾個倒像是手下之類的。
    他們與玄門中人並沒有交流。
    不過看上去他們一行人一點都沒有受傷。
    有人不滿：“再過兩三日，他倆就能褪去厲氣，進入黃泉，你們怎麽讓他們魂飛魄散了。”
    年輕人回過頭，一臉不解：“他們都是厲鬼了，當然要處理掉，這不是應該的嘛。”
    問話的人頓時閉嘴。
    又有人嘟囔：“他們也是被煉化的，是無辜的啊。”
    年輕人聽到這話非常震驚：“你竟然說厲鬼無辜？”
    “啊…我說錯了嗎？他們被殺，魂靈被煉化成了厲鬼，本就是無辜，化作厲鬼也不是他們所想，本來他們應該有機會轉世投胎，你偏要他們魂飛魄散。不講道理吧。”
    年輕人聽完更不理解：“厲鬼就是厲鬼，留在世間終成禍害，絕不能姑息，為什麽說我不講道理。”
    “……你說的是有道理。”那人有些無法反駁。
    年輕人走到中年人麵前，興奮的說著什麽。
    剩下的人也無意繼續爭吵。
    他們得趕緊下山找地方休息。
    劉青雲背著爺爺跟在他們身後，走了一會兒，察覺到爺爺一直沒有說話，腦子裏不由想到周浮生那無辜又茫然的聲音。
    他死了嗎？
    這下死了。
    不會臭吧？
    “爺爺！”盡管知道爺爺不會死，劉青雲也不由得緊張大叫。
    “噓，小點聲。”劉爺爺抬手拍他腦袋：“可別回頭，那一行人，可是文修家，他們可最討厭我們！”
    “文修家？文家？”
    “哎呦你這腦袋是開竅了！文修家和文家有些關係，卻是仇深似海的關係！”
    劉爺爺壓低聲音說著：“我剛剛是不是和你說了，當年我們玄門站隊保持中立，自此一蹶不振，這文修家當時站了隊，便越發強盛！”
    “那你剛剛說他們討厭我們是為什麽？”
    “文修家信奉萬物尊其本源，也就是說，人類要在人類的地方，魂靈要去魂靈的地方，厲鬼與妖魔一道是天地所不容，必要殺之，咱們劉家呢，是受到重創也能夠恢複的，在他們眼中就如本就該死卻不死，違反道法自然，總之，在他們麵前，咱們得夾著尾巴做人！”
    劉青雲聽明白了。
    腳程更快了。
    文修然將箭矢放進背包裏，拍拍手：“爸，我解決的怎麽樣？”
    文修成麵容不悅，雙眉下壓，一旁的文修宇哈哈笑開：“小然，那位女鬼跑了一縷魂你沒看出來嗎？”
    “怎麽會跑？！”文修然沒想到她魂魄跑了一縷，懊惱不已。
    “怪不得你。”文修成沉聲道：“應該是有人給女鬼燒了頭香，護了她一抹魂魄，用不了多久，這縷魂魄自會煙消雲散。”
    文修然還在懊惱。
    文修成繼續道：“先下山。”
    文修宇：“大伯，那文家是不是察覺到我們在這裏，所以離開的這麽快。”
    方才他們還未動手，白霧之中的倀鬼如同得到了什麽命令全部撤退，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這次出來，本就是為了捉拿文家而來。
    文修成並不做理會：“文家已經潛藏多年，已經開始沉不住性子，不必著急，他們必會再次開門。”
    文家自從多年前突然消失後，便在廣南地界消失，
    據說他們蹲在一扇門後麵。
    這扇門偶爾打開，也不過是試探一下。
    最終算到廣南要出大事，文修一脈才出關的。
    …
    昨晚去了十月會，第二天大家再見時已經是下午了，雲渺睡足後坐在客廳喝茶，她麵色平靜，然而走出來的周浮生不太平靜。
    “怎麽又多了一個。”周浮生指著男魂靈旁邊那個狀態薄弱的女魂靈：“現在人死的時候執念這麽大嗎，怎麽還疊加的來。”
    還是說擺渡人越來越少了，
    “不是。”雲渺將茶杯放下：“這個不是靠著執念找來的。”
    擺渡人一次隻能解決一個魂靈的執念。
    男魂靈的執念還沒有完成。
    這個女魂靈就是純碎的鬼，還是隻有一縷魂魄的鬼。
    她自己都處於渾渾噩噩。
    能過來，全憑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不然，尋常魂靈看到她都要離十萬八千裏，沒有魂靈不想活了找過來。
    周浮生揉揉略顯潦草的發：“我知道了，這魂靈是迷路了，不過這個魂靈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呢，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我想起來了，這是那個那個…”
    周浮生把手機拿出來遞給雲渺小姐：“這個魂靈就是在山上被害死的那對小情侶之一。”
    雲渺對此興趣不大：“她這是一縷殘魂，剩下的魂魄應該已經魂飛魄散，用不了多久，這一縷也會魂飛魄散。”
    周浮生：“那就不管了。”
    “嗯…”
    雲渺閉上眼睛，一縷異香飄過來，這香味有些熟悉，她又睜開眼，看向女魂靈。
    這是，頭香的香味。
    人在死後，入土為安，活人為其上的第一次香被稱為頭香。
    一般的頭香作用不大。
    除非是懂得香藝之人用某種方式以獻祭自己燃的第一次香，才算有些用。
    用處可以歸類為。
    引魂。
    引導魂靈入黃泉，免其稱為孤魂野鬼。
    立魂。
    護其魂魄不散，免其為孤魂野鬼的腹中餐。
    強魂。
    魂魄化厲鬼，喪失神智。
    這種頭香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她已經是厲鬼了，難不成她化成厲鬼是有人點了頭香？”
    “不確定。”雲渺道：“她的魂靈有被煉化過的痕跡，至於是他人煉化還是點頭香的原因並不能確定。”
    不過，她倒是想看看誰為她點的頭香。
    頭香，作為已經失傳的一門香藝。
    “魂引索呢。”
    “我找找。”
    周浮生跑過來跑過去。
    終於在沙發底下找到了魂引索。
    雲渺拿著魂引索陷入思考。
    魂引索是找尋魂靈誕生之地，並不準確。
    擺渡人有點香問魂的技能。
    他們手裏的那支香，點之能與鬼神通。
    “是在這裏吧？”
    悠悠騎著摩托車，一路疾行到山腳下，看著富麗堂皇的小區，想要進去，閘門卻不開。
    “沒有身份卡進不去的。”保潔員大叔一邊抽著煙一邊對悠悠說道。
    悠悠滴溜溜的眼睛一轉，可憐巴巴的說：“大叔，你幫我開一下門好不好。”
    “沒有身份卡進不了…”
    保潔員大叔說著眼睛微微發直，站起身，拿出自己的身份卡，步履僵硬的上前滴了一聲，閘門打開，趁著保安不注意，飛駛而去。
    悠悠順著自己和魂引索的心靈感應，一直到了一戶別墅麵前。
    她仰頭看了一眼，摸出一根煙塞嘴裏，點燃，
    真是同是擺渡人，命不同。
    媽的住這麽大的房子。
    還打劫她的魂引索。
    她想想，一手拎著煙，一腳踹門。
    “把我的魂引索，還給我！”
    門剛開，她就看到坐在窗戶下麵的那位漂亮到不可思議的雲渺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她幾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香煙上。
    煙著的還沒一半。
    卻突然有些燙手。
    她強撐著沒有扔，惡狠狠道:“你搶我魂靈，又搶我魂引索，不怕我去告你嗎？”
    “現在把我魂引索，魂靈還過來，這兩件事我就當沒有發生過。”
    雲渺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兩件了。”
    悠悠重重點頭:“沒錯！”
    雲渺點頭:“既然再一再二了，再三也不過分了。”
    悠悠:“……”她，在說什麽？
    悠悠剛要說什麽，隻覺得拉鏈一開，口袋一鬆，衣兜裏的小爐子和香一起飛到了雲渺麵前。
    悠悠:“……”
    演都不演了，這都開始明搶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