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各回各家，宋老頭也惦記自己家裏，說啥都不肯留在女婿家過一天。
    “你看我精神頭像是連家都不能回的嗎？趕緊叫人送我回家。”閨女說老伴兒叫老大來問幾次，不知道得多心急，他再不回去萬一急病了怎麽辦？
    之前租來的馬車已經走了，他要帶回家的東西現在全在趙大樹家的騾車裏。
    眼看留不住，宋氏急忙把給娘家的東西搬上騾車，“爹，這些是我和小雨親手做的臘肉，鹹肉，還有我們包的包子，餃子，炸的一些東西，你拿回去慢慢吃。”
    “你們自己還有不？家裏啥都有，不缺東西。”
    “有，吃的好下次我再給你們送。”
    “哎！”女婿閨女的孝心，他不拒絕。現在日子過的好的，誰家都不緊巴了，他也就沒之前的客氣勁，等下回去府城再多給他們捎點東西回來。
    “你姥爺的精神頭真好！”他去一次府城回來也要休息個一兩天才能緩過來，嶽父一冬天連跑了兩回。
    “不過累肯定是累的，回到家就好了，姥爺能踏實歇著了。”不累才怪，她又不是沒跑過，姥爺現在全靠精氣神撐著。哎，一大把年紀還在奔波，也怪不容易的。
    “你說的是。”
    宋氏收拾大家送來的東西，“當家的，咱們家年貨不用買了。”
    “是不用買了，這些怕是都吃不完。”趙大樹突然有些惆悵，他發現吃不完的東西除了分給下人，他竟然沒有別人送。
    跟他好的現在個個家裏也起來了，不好的他有病嗎送人東西。
    “小雨，這幾包糕點還有這些拿去蕭雷屋去，他念書餓的時候能吃一點。”
    趙大樹：又便宜這小子了。
    “娘，我們明天吃炸雞不？”
    “行啊，多炸一點給你爹配酒。”
    還是媳婦最好。
    “當家的，明日招娣小定，我要早點去幫忙嗎？”小定是男方下聘禮的日子，女方要招待男方那邊的人吃飯，加上女方親戚，怎麽樣也要辦幾桌酒席。
    “去吧，去了你和小雨，梨花坐著就成，應該也沒啥我們能幫的。”
    “行吧，也不知道明日招娣有多少聘禮。”
    “能有多少？對方不過是個普通農戶，能有五兩銀子二哥怕是要偷笑，我看撐死三兩銀子。有啥用？還不夠買咱們小雨一件衣裳的。
    想想二哥閨女也是不值錢，以前天天說我們家小雨怎麽怎麽不好，怎麽怎麽賠錢貨，他們呢？養大十幾年才賣了三兩銀子，還要忙活兩次。
    我家閨女呢，直接帶了個人進門。差距，這就是差距……”
    趙小雨和宋氏都有些無語，也不知道哪個點戳到他痛處了，趙大樹現在看起來有點癲。
    “行了，明日男方來下聘你千萬別一臉看不上的樣子，知道不？”
    “又不是我閨女，我管的著嗎？”
    與此同時，縣城的王氏也在想著招娣小定的日子，“當家的，明日我們家能不去嗎？”她不想去，她怕人家問她茹心的親事怎麽樣了，看好了沒有。
    她更怕有人問她茹心在哪呢？怎麽沒見人？
    明日和平時不一樣，不止老宅知根知底的人，來的全是親戚族人。
    “你不去怎麽行？人家會怎麽想？要不明日我和兒子在家看家。”
    王氏氣憤，上去對著他的腰肉就是一頓掐，趙大文疼的嗷嗷叫，“潑婦停手，停手！”
    “你也知道明日會遭人問，你也想要臉？趙大文，你是人嗎？推我一個人出來對你們所有的親戚，你良心呢？”說著又踹了趙大文一腳。
    “你特麽的有完沒完，我是推你出去嗎？兒子要在家念書，年後不是得考試？我不用抄書掙錢？浪費一天我能寫多少字你心裏沒數？你不會算？家裏是不是就你沒事?”
    “哼，別把自己說的跟個人似的，趙大文，你不就是想躲著，怕人家問茹心的事嗎？”
    拆穿心思趙大文也不惱，反正他們誰不知道誰？“我們明日不去也是為了你好，到時候大家問起，你直接說家裏忙，我們都忙著不就好了嗎？如果我們一家子全去了，我問你，你還要怎麽撒謊怎麽說？”
    “所以說來說去，明天回村的人就我一個了？”
    趙大文揉揉疼的要命的腰肉，臭娘們下手真狠，臉上卻微笑著哄王氏，“辛苦你走一趟，事情完了立馬回來。咱們都去真沒法交代。”
    王氏憋屈，“人家問我茹心的事我該怎麽說？”
    “就說看著呢，不著急。”要不然還能怎麽說。
    王氏想死一死，第一次希望明天誰都別搭理她，當她不在就好了。
    “外頭冷你也別走路回來，包牛車好了。”趙大文前所未有的體貼讓王氏想咬死他。
    李氏拿出給閨女做的紅色棉襖棉褲，還有一朵做工粗糙的紅色頭花。
    “招娣呀，這身你明天早上穿。”
    “好的，娘。”她很不高興很不滿意，她知道自己家裏掙錢了，好幾次都偷看到爹娘在炕上數銅板。
    她想求娘給她買一個銀簪子今天戴，出嫁時候也能戴，好看還能當嫁妝，可是娘拒絕了。
    她說家裏的銀子不多，弟弟還要念書，以後要花錢的地方很多。今天小定先湊和湊和，以後家裏有銀子了，等她嫁人的時候一定給她買銀簪。
    所以明日，她除了紅棉襖其實啥都沒。棉襖的布料是新的，裏子其實是蘆絮，就連身棉襖，爹娘都舍不得給她做。
    趙招娣心裏怨念頗深，偏心，太偏心，啥好的都隻想著兒子，爹娘太過分了。
    可她還不能發火不能鬧，怕出嫁的時候真的啥都不給她，到時候真就完了。
    “娘，你早點歇著去吧，明日還要早起。”她不想理她，現在隻想一個人。
    “嗯，你也早點休息吧。”閨女真的長大了，說話都不一樣了。
    哎，時間過的真快，一眨眼她閨女也快嫁人了，嫁人沒多久她也要做姥姥了。
    李氏不由得摸著自己的臉，做姥姥了呀，她老了嗎？
    次日一早，王氏頂著黑眼圈坐上了牛車，昨晚她一夜未睡，愁的。
    而她的枕邊人，在她出門的時候都還在睡覺，包括家裏的兩個孩子。
    “真冷呀！”王氏兩手環抱著自己，低著頭，慢慢熬到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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