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因果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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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號別墅後院內。
    元酒蹲在牆頭,慢慢放開自己的神識觀察著這座還挺雅致的花園別墅。
    這棟房子裏裏外外都安靜的有些詭異,後院裏草木繁茂,爬在古銅色柵欄上的深紅色薔薇,花盞簇擁,被藏在綠葉下的荊棘忠誠守護。
    細密的雨簾逐漸濃厚,雨水砸在葉子和花盞上,隻能聽到庭院裏植物無聲與之對抗的聲音。
    元酒的身形早已隱去,眼簾合上之後,一股無形的力量慢慢擴大,將整座宅院全部籠罩進去。
    這棟房子裏裏外外所有的動靜都在她神識的籠罩下無所遁形。
    三樓沒人。
    二樓也沒人,。
    一樓客廳裏有三道生氣,但都坐在沙發上未動,隻是氣息有些凝重、焦慮。
    那三道氣息裏,沒有一道屬於霍梨。
    元酒隻能繼續往下探,地下有一方加固的酒窖,酒窖裏打造的酒櫃全部都是空的。
    酒窖的地板上,用血繪出了一個很詭異的圖案。
    地上繪製圖案的血跡甚至都還沒有幹。
    圖案基本可一分為二,霍梨的身體倒在其中一側,另一個穿著淡粉色睡裙的年輕女孩兒坐在另一邊,正睜著雙眼淡漠地看著對麵的霍梨。
    陣法圖案應該已經啟動,霍梨的生命力在以一種很快的速度流失。
    地上詭異的圖案如同活過來一般,血水中時不時拱起一團好像活過來的東西,從霍梨身下流向另一個人身下的陣法。
    酒窖中除去霍梨與那個少女,還有眼神空洞,漂浮在半空中的冉夢夢陰魂。
    陣法正南方擺著一張長桌,長桌上放著幾塊牌位,桌子上還有很豐厚的貢品。
    供桌附近其實相當於一個小型的祭壇,下方的蒲團上是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正專注於陣法的運轉,所以整個酒窖內顯得靜悄悄的。
    元酒睜開雙眼,抬手在半空中輕輕畫出一道門的痕跡,隨後抬腳跨進門內。
    她的身影轉瞬就出現在酒窖內,驚動了祭壇上的男人同時,她也毫不猶豫地將霍梨一腳從陣法中踢出去,確保她安全無虞地落在酒窖角落後,才揮手在她身上打下一道禁製,以防一會兒打架會波及到她。
    元酒站在霍梨之前躺著的位置,朝著祭壇前的男人笑了笑:“操縱陰魂奪人身體也就算了,竟然還利用這種辦法,未經原主同意就借走人壽命,你們的這算盤倒是打得挺不錯。”
    “你是什麽人?”
    男人從蒲團上起身,揭掉了頭上的帽子,目光銳利地望著元酒,眼裏流露出凶狠的殺意。
    元酒沒理會他,轉頭看向陣法對麵從地上站起來的少女。
    “金尋嬌?”
    少女原本麵色蒼白,但已經借走了霍梨一部分的命,所以此刻臉上隱隱已經可以看到幾分血氣,這是她身體在由衰轉盛的證明。
    眼下是最關鍵的時刻,卻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人打斷,酒窖內除了元酒外,所有人憤怒驚懼的同時,又有一種被死亡籠罩的壓迫感。
    金尋嬌看著生龍活虎的元酒,還有她臉上輕蔑的表情,頓時掐住掌心:“你是什麽人?未經允許,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可是殺人也是犯法的吧?”元酒好笑地看著她。
    “還是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你的命才是命?”
    “金小姐,想要瞞天過海奪人陽壽,死後可不是下地獄這麽簡單的事情。”
    元酒低頭用腳尖點了點陣法:“既然你想借人陽壽,那就試試看,能不能借走我的。”
    言訖,元酒指尖劃破左手掌心,蹲下身壓在地麵陣圖上。
    ……
    金尋嬌先看了眼站在祭壇上的男人,男人靜默了幾秒,冷笑道:“不知死活,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們。”
    男人立刻咬破指尖,開始加固地上的陣法。
    雖然這麽做會影響他的陽壽與修為,但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此刻中止陣法,不僅金尋嬌會被陣法反噬,就連他也會被反噬。
    站在陣法中這個女人,雖然八字很大可能與金尋嬌不相合,但是她是自願入陣法中,強行奪去哪怕要付出一些代價,但在他可承受範圍內。
    血陣試圖禁錮元酒的身體,想要融入她的血脈中。
    但是她的幾滴血剛從掌心流向陣法,那些原本想要剝奪她生命的血紋就開始瘋狂朝著金尋嬌那邊躲去。
    陣法甚至開始逆轉,金尋嬌的身體在短短幾秒間便由盛轉衰。
    情況兩極反轉,這是除了元酒外,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
    元酒看著從纖纖少女,眨眼就變的白發蒼蒼、老態龍鍾的金尋嬌,一點都不意外。
    “看來,你的運道不行,借不走我的命了。”
    元酒聲音漠然,無悲無喜地望著金尋嬌。
    陣法一旦啟動,借不走她的命,可是會受到嚴重反噬的。
    金尋嬌呆怔地望著自己皮膚褶皺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摸著自己滿是皺紋的臉,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突然尖叫起來,下一秒聲音戛然而止,身體轟然倒地,雙目死死圓睜,在心神俱裂中徹底沒了氣息。
    元酒看著地上血陣,將金尋嬌最後一絲壽命抽走,源源不斷地注入她腳下。
    按時她的身體宛如銅牆鐵壁,匯聚而來的壽命根本無法流入她身體。
    元酒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她慢慢將陣法裏匯聚的生命力收入掌心,搓成了一個白色的年糕團子,陣法也徹底失去了作用,血液刹那幹涸,陣法陡然崩裂,祭壇上的男人一口老血噴出來,整個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元酒左手拖著那團生命之力,微微挑眉看著男人:“就這?還敢大放厥詞要我性命?”
    她徐步走出陣法,揮袖將毫無意識的冉夢夢收起來,將掌心那團白色“糯米團子”簡單粗暴地拍進霍梨身體裏。
    “你……到底是什麽人?”男人趴在地上難以動彈,但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元酒彎腰將地上的霍梨打橫抱起,平靜地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
    接下來他們見麵的機會肯定很多。
    聲音剛落,祭壇上那些被供奉的牌位紛紛炸成粉末。
    就連供桌也從中間直接裂開倒塌。
    元酒確認了霍梨呼吸逐漸平穩下來,身上原本籠罩的死氣也逐漸散去,朝著酒窖地樓梯口而去。
    酒窖的門恰在此時打開,元酒抱著霍梨踏上台階,看著攔在門口的中年夫妻,依舊八風不動地往前走去。
    中年男子看了眼下方的情況,幾乎就懂了眼下形式。
    他望著倒地不起,看著不人不鬼的屍體,一時間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從小寵著的掌上明珠。
    看著元酒閑庭信步般朝他們走來,他立刻揮拳砸了過去。
    元酒抱著霍梨輕巧側身,沒有跟他動手。
    站在門口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的中年女人,被元酒身上自帶的那種壓迫力,嚇得不敢動手,隻能捂著嘴望著下方陣法中不知死活的女兒不停掉眼淚。
    元酒抱著人穿過客廳時,看到了起身站在客廳裏的年輕男人。
    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樣子,西裝革履,一派精明能幹的模樣。
    元酒沒有搭理他,剛剛看到那個祭壇,還有金尋嬌,她基本上就明白金家為什麽能在Y省長盛不衰。
    這麽多年的財富勢力積累,都是請了屍魂道的術師為家族供奉,中間不知道剝奪了多少人的性命,是用白骨堆積起來的榮華富貴。
    屍魂道這些術師的做法並非正統,且有傷天和,沒有了邪術的庇護和對財運加持,金家的衰敗,已經是命中注定。
    大廈將傾,而且速度會很快很快。
    屋內那個術師因為陣法嚴重反噬,現在隻剩下一口氣,能夠喘氣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元酒不打算在這棟別墅裏多留……
    在特管局和警局的人來之前,這裏還要經曆一場洗禮。
    ……
    元酒將客廳的年輕男人禁錮在原地,很快就走出這棟花園別墅。
    她抱著霍梨站在別墅外麵,轉身仰頭看著上方的天空。
    暴雨傾盆而下,頭頂的烏雲匯聚,風雲湧動。
    一輛警車停在她身後,元酒頭也不回地說道:“讓你們的人現在離這棟別墅遠點兒。”
    丁西和巫戈從車上下來後,望著似乎被黑色霧氣籠罩的別墅,遲疑地問道:“發生了什麽?”
    “先按我說的做。”元酒說。
    丁西立刻轉身,冒著雨去讓後麵過來的警察和特管局人員和這棟別墅保持距離。
    巫戈撐開一把黑色的雨傘,舉過元酒頭頂,低頭從她肩側看向她懷裏的霍梨。
    “她……還活著嗎?”
    “嗯。”元酒抬眸看了眼頭頂的雨傘,“謝謝。”
    “我打電話先叫救護車過來。”巫戈一手舉著傘,一手準備拿手機打電話。
    元酒側目道:“你要是不想被雷劈,現在就不要打。”
    巫戈拿手機的手僵住:“雷劈?”
    “這裏馬上要落雷。”元酒語氣十分篤定。
    巫戈:“那我們……離遠點?”
    “不用,不打電話就沒事。”元酒轉身將霍梨交到巫戈懷中,“看著吧,等落雷結束,再讓警察把裏麵的人銬出來。”
    巫戈已經充分領會了元酒的能力,對她的話沒有任何懷疑。
    隻等了大概不到兩分鍾,頭頂便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下一秒,白色的電光在眼前閃現,刺得雙目短暫失明,就連耳朵似乎也短暫失聰。
    巫戈感覺頭皮發麻,就連手中勉強拿著傘好像都被一股電流穿過,他掌心和身體麻了好一會兒,整個人才終於找回聽覺與視覺。
    元酒就站在雨裏,看著一道道雷霆落下,似乎要將整棟別墅夷為平地一般,那股凶狠的勁兒看得她都有些頭皮發麻。
    看起來天道是被氣得挺厲害的。
    瞞天過海……哪有那麽容易。
    屍魂道這些邪師事後的罪責會被一一清算,金家的罪行也會慢慢浮出水麵……
    都不會缺席。
    ……
    不遠處,丁西和一眾警察,以及特管局的幾名調查員,躲在車裏呆呆看著垂直落下的驚雷,不僅後怕地吞了吞口水。
    幸虧被攔住了。
    不然這會兒……
    估計要跟別墅裏的那些家夥一下,被劈成蝦片。
    “我滴個媽呀……按理來說,這房子應該裝的有避雷針的,還被劈成這樣子?”
    警察中有人低聲議論道:“玄門中這些東西,咱們也不懂,根本不講科學。”
    巫戈也有這樣的疑慮,元酒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平靜的說道:“剛剛進去之前,我就用了個小手段,把房子的避雷措施給拆了。”
    巫戈:“你這樣做不覺得有點不妥嗎?”
    元酒搖了搖頭:“我如果不拆避雷針,別墅裏麵的人一旦出來,雷還是會隨時落下,到時候你們警察追捕不追捕?”
    “誤傷算誰的?”
    元酒挑眉道:“這別墅是金家的財產,劈了就劈了,至少別墅裏沒有一個無辜之人。”
    巫戈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這麽算的,但元酒這麽做……問題也不大。
    “人不會全劈死吧?”
    元酒搖頭,右手食指緩緩指了指上方:“哪有這種好事,落雷隻能算懲罰手段,上天自有計較。”
    “放心,會留著他們一條命。”
    畢竟從他們開始,拔出蘿卜帶出泥,這一窩肯定能捉到不少大老鼠。
    ……
    屏蘭市彌海別墅區方圓百裏,所有居民幾乎都注意到了這異常的雷霆。
    雷電劈了整整半個小時。
    別墅幾乎已經快成廢墟。
    最後一道驚雷落下後,瓢潑大雨也幾乎是立刻就停了,頭頂的烏雲來得快,去得也很快。
    短短十分鍾,雲銷雨霽,清風從彌海上吹來,散去了廢墟上的煙霧。
    直到此刻,院子外所有圍觀的警察和其他人才發現,雷電全都精準地落在金家花園別墅內,旁邊的兩棟別墅,即使隻隔了幾十米遠,卻一點都沒有被波及,甚至連金家別墅院牆外的一顆桂樹都完好無損。
    在場之人心底忽然對上天生出敬畏。
    這真的是……劈得很準了。
    ……
    元酒轉頭拿掉巫戈手中的傘:“現在可以叫救護車了,也可以讓警察進去抓人。”
    “酒窖裏的那個男人是個邪師,讓特管局的人用特殊工具綁他,另外金尋嬌因為陣法被破壞,遭到反噬身亡。”
    元酒想了想,覺得將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
    剩下的,就需要他們這些人來收尾了。
    巫戈抱著霍梨望著元酒抬步往小路走去:“元觀主,你去哪兒?”
    “我還有點事兒要處理。”
    元酒頭也不回地搖了搖手,朝著彌海波濤起伏的水麵上走去。
    霧氣彌散的水麵上,開啟了一道古樸陰森的大門,大門上是青麵獠牙的雕像。
    門口緩緩打開一道縫隙,無數濃鬱的陰氣就爭先恐後從門內湧出……
    門內傳來萬鬼尖銳的哭嚎與呐喊,元酒麵不改色,看著從門內走出來的身影,輕輕歎了口氣。
    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