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哪？”
    “額……鐵之國，東部小鎮……町野村。”
    婦人神色驚慌，被眼前的少年嚇到了。
    “不可能！我明明是按照他們的方向走的，彎都沒拐一下，中途遇到山石攔路都直接撞穿了！怎麽還在原地打轉！”神羽有些激動，開始語無倫次。
    他依然穿著蓑衣和鬥笠，俊秀的臉龐微微扭曲，眼含血絲，一臉的不可置信。
    “那啥……我孩子來奶了……”婦人實在不想招惹這個神經病，找個借口溜了。
    寂靜的小鎮外，神羽一個人站在風雪中，仰頭望天，紛紛揚揚的大雪映入他的瞳孔。
    寒風嗚咽，神羽終於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
    “難道說……我……是個路癡？”
    “不行！既然按著固定的方向走會迷路，那我就隨便選個方向亂走！”
    ……
    一天後。
    神羽無力地癱倒在一處冰河上，四仰八叉，一臉認命，連鬥笠也被隨意丟在一旁，任憑雪花一點點覆蓋自己的身軀。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麽？”
    身下拔涼刺骨，但也抵不過心裏的寒冷。
    “啊，原來我真的是路癡啊……”
    “嗬嗬哈哈哈哈哈！”
    “我是路癡！哈哈哈哈哈！”
    ……
    他發癲了一會兒，莫名感到一陣困倦，索性閉上雙眼，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就這樣沉沉睡去。
    反正，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用“刀槍不入”來形容都是一種侮辱，要是有覓食的野獸不嫌棄他硌牙，被囫圇吞到肚子裏也是極好的，沒準就能帶他離開鐵之國呢。
    不知過了多久，冰麵微微震動，驚醒了神羽。
    他睜開剔透無暇的雙眸，發現身上已經埋上了一層三指厚的白雪，當即坐直身子，將蓑衣上的雪盡數抖落。
    他重新戴上鬥笠，這才朝某個方向望去。
    幾千米外，一支幾十人的隊伍踏上冰河，遙遙朝這邊趕了過來。
    5輛馬車，12匹馬，車外分別有26個男人、11個女人，隊伍的首尾分別是兩個全副武裝的武士，身披銀色疊層掛甲，腰懸兩把佩刀，正在警戒地掃量著四周。
    看樣子，應該是一支商隊，馬車上空空如也，應該是已經卸完貨，完成了運送任務。
    神羽收回目光，臉上閃過意動之色。
    自從雙眼進化後，就算不開啟寫輪眼，他的視力就已經超過了日向家的白眼，雖然不具備透視功能，但論起清晰觀察的距離，根本不遑多讓。
    就現在來說，他可以輕鬆聚焦到幾千米外，一切事物都清晰地落入眼中，每一道車印、每一片雪花、就連那支商隊裏每個人臉上的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優秀的精神力，讓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接收並處理這些信息，無論身處任何環境，他的雙眼都能自動調整以適應濕度和折射率的變化，即使是夜晚，在他眼裏也亮如白晝。
    畢竟，這可是一雙足以洞悉海溝的眼睛。
    約莫十分鍾後，商隊緩緩臨近，領頭的武士這才發現神羽。
    “停！”他高高舉起一隻手，粗獷嘹亮的聲音在冰河上回蕩。
    武士一步步靠近，在神羽身前幾米處站定，喊了一嗓子，“前方何人，報上名來！”
    “叔叔。”
    神羽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雖說是裝的，可眼裏不知怎麽泛起了淚花。
    “叔叔，你們可以帶我一程嗎？”
    他的目的很簡單，既然自己是個路癡，與其傻兮兮地繞遠，不如跟著本地人一起走。
    武士眯起眼睛，這才瞧見，鬥笠下居然是一張清秀少年的臉。
    少年唇紅齒白，眸光清亮，俊俏的像個女孩，那哀求的語氣，配合楚楚動人的眼神，不由得讓人惻隱之心大動。
    然而，身為武士的直覺還是讓他按捺住了情感。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武士的雙手按到刀柄上。
    “叔叔，不要殺我！”
    神羽趕緊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冰雪，“我是個漁民，今早跟隨爺爺去鎮裏送魚，誰知風雪太大，這老登……我爺爺居然連我掉下車了都不知道，叔叔我好怕，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說著說著，神羽開始抹眼淚，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裝的。
    武士眼裏的警惕弱了幾分，但刀柄上的手仍沒有移開，“你爺爺叫什麽？”
    “宮本武藏。”神羽即答，這個名字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
    “你家在哪？”
    “町野村。”
    “你的名字。”
    “宮本……神羽。”
    “嗯，看來確實是走丟的孩子。”武士見他回答得那麽果斷，點了點頭，終於相信了神羽的說辭。
    “可惜，町野村在東邊，我們要去西邊的武雄城，送不了你。”
    武雄，正是鐵之國都城的名字。
    神羽激動地跑了過來，一把抓住武士的手，“叔叔，我就是要去武雄， 你有所不知，我們這次就是去都城投奔親戚的，隻要到了那裏，我就能找到家人！”
    見武士皺起眉頭，神羽立刻抽了抽鼻子，帶著哭腔說：“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我們趕海的農戶根本沒有收成，收入少得可憐，現在我還丟了，爺爺肯定快急死了……”
    “好了！”武士甩開神羽的手，眼裏劃過一絲冷意，“別演了。”
    “啊？”神羽懵了，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
    “險些被你騙過。”武士握緊刀柄，冷笑道：“哼，一個在雪地裏不知凍了多久的孩子，手掌居然還這麽溫熱！你就算不是刺客，也必然不是普通人！”
    “哎，百密一疏啊。”神羽歎了一口氣，擦掉最後一絲眼淚，緩緩抬起頭，“真是浪費我的演技。”
    一縷腥紅從黑白分明的雙眼一閃而逝，武士神色一怔，那三顆漆黑的勾玉仿佛深不見底的漩渦，將他所有的情感與思想都扯了進去。
    “相信我剛才說的一切，你大發善心，助我去武雄城。”神羽輕聲開口，平淡的語氣透出天命般的威嚴，不容違抗。
    “武士大人，發生什麽事了？”商隊中走過來一個中年人，麵色略顯焦急，“怎麽還不走啊，隊長在催了……”
    武士回過頭，“哦，沒事，遇到一個和家裏人失散的小孩，我們捎帶他一下，沒關係吧？”
    “哎呀，這都是小事，我們快上路吧，隻要別耽誤行程，怎麽著都行……”商人連忙招呼神羽，見他是個孩子，還為他安排了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