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蘇明麗站在灶台前，給鍋裏的煎蛋翻麵。
    心裏還在琢磨昨晚和郭懷錚那番對話。
    這男人，平日看著挺正經，關鍵時刻怎麽就沒個正形呢？
    撇了撇嘴，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媽媽！媽媽！”郭靈靈抱著畫板，衝進廚房。
    “今天是不是要去少年宮學畫畫呀？”仰著頭，充滿了期待。
    “是是是，乖，慢點兒，別摔著了！”
    蘇明麗趕緊把煎好的雞蛋從鍋裏盛出來，夾進白麵饅頭裏。“快吃，吃完了咱們就出發！”
    “懷錚，別愣著，趕緊洗把臉吃飯！再磨蹭，靈靈上課可就得遲到了！”
    蘇明麗衝著還在發呆的郭懷錚喊了聲。
    一家三口就這樣踩著清晨的露珠，說說笑笑的出了門。
    少年宮在城西頭，離軍區家屬院還有一段距離。
    要穿過兩條蜿蜒曲折的石板巷子。
    郭靈靈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麵。
    蘇明麗和郭懷錚跟在後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等他們趕到少年宮時。
    張蓓蓓也提早在門口等著了，打扮得格外時髦，湖藍色的連衣裙，還搭配了珍珠項鏈。
    “你們來啦！”張蓓蓓笑眯眯地迎上來牽起孩子手，“靈靈，走，咱們進去先！”
    蘇明麗和郭懷錚跟在後麵，打量著這間不大的教室。
    幾張小桌子：上擺放著，畫筆、顏料和各種手工材料。
    “蓓蓓，這第一節課，你們通常都教些啥啊？”蘇明麗好奇地問。
    張蓓蓓拿出彩紙：“第一節課都是帶孩子玩玩折紙！”
    蘇明麗有些疑惑：“為什麽不從簡筆畫教起呢？我小時候美術課都是從畫線條開始的。”
    “你就不懂了吧！行話叫‘美商’培養。”
    “這套方法，還是我去名校進修時學的呢！”張蓓蓓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你在藝術學校肯定花了不少錢吧？”
    “那是自然，當初家裏可是下了血本的。”張蓓蓓也不避諱。
    轉過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蘇明麗：
    “不瞞你說，等我攢夠了經驗，就打算出來單幹，開個美術機構！”
    “到時候，你有興趣可以入股，咱倆一起賺錢！”
    郭懷錚向來沉默寡言，很少主動開口，可是今天忍不住插了一句：
    “現在私人辦學可不容易。怎麽，你爸張主任會出這筆啟動資金？？”
    張蓓蓓被郭懷錚這麽問，一下子就炸了毛：“郭大團長，啥意思？還在懷疑我爸不幹淨？”
    她轉身走向教室角落，踢了踢堆放在那裏的幾個大紙箱子：
    “看看，都是我外婆從國外回來探親帶的，但凡你去了解信息....當年我媽媽可是下嫁給我爸。”
    “這段時間，肯定也背地調查我們了吧？！那麽結果呢！”
    郭懷錚被懟得臉色有些難看。
    想解釋點什麽，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張蓓蓓卻沒打算放過他：“我爸呀，平時的工作都處理不好，經常犯錯加班。”
    “這能是掙黑錢的腦子嗎！”
    她重新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幾個大字——“創意美術啟蒙課”。
    然後回頭：“好了，郭團長，您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得給孩子們上課了。”
    蘇明麗尷尬地拉了拉郭懷錚的袖子，示意他趕緊走。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本來是來送女兒上課，結果倒好，還跟老師吵起來了！
    這往後，怎麽好意思來？
    郭懷錚跟在蘇明麗身後，臉色有點鬱悶。
    昨天晚上被自家媳婦一腳踹下了床，今天又被張蓓蓓劈頭蓋臉一頓懟......
    ...........
    從少年宮出來，蘇明麗拽著丈夫的袖子，直到拐過街角才鬆開。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空氣中彌漫著供銷社飄來的麵包香。
    郭懷錚清了清嗓子：“要不，去百貨商店逛逛？明天過節買點東西。”
    蘇明麗隨即明白過來，他是在找台階下。
    看著丈夫窘迫的樣子，忽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行，反正離小家夥下課還有兩個鍾頭。”
    到了“紅旗百貨”，各種商品看得人眼花繚亂，從針頭線腦到服裝鞋帽，應有盡有。
    蘇明麗拉著郭懷錚，在人群中穿梭。
    “懷錚，你看這料子怎麽樣？”
    兩人正挑選著，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視線。
    竟然是郭小奎！
    這家夥，不是應該在老家漠河待著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更讓人意外的是：他身邊還跟著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兩個人正在櫃台對著各種貨物，特別是那些高檔用品！東摸摸西看看。
    眉頭緊鎖的郭懷錚心想：
    前陣子剛給家裏寫信，說最近手頭緊，下個月寄回去的錢可能會少一些。
    按理說，郭小奎現在應該緊巴巴地過日子才對。
    怎麽還有閑錢從老家過來，買這些高檔貨？
    難道真聽了自己之前說得那些勸告，終於肯去找個正經工作了？
    這邊，兩夫妻剛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打招呼。
    郭小奎就像是見了貓的老鼠，臉色“唰”地一下變得煞白。
    二話不說，轉身就跑，連身邊的女伴都顧不上管了。
    郭懷錚是什麽人？
    那可是軍人！反應速度極快！
    一個箭步衝上去，三兩下就追上了郭小奎。
    反手就是戰術擒拿，直接把人給扣在了地上，動作幹淨利落。
    “跑什麽跑？見不得人？”郭懷錚冷著臉。
    周圍人還以為是抓小偷，都散開來。
    郭小奎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隻能幹笑兩聲，試圖蒙混過關：
    “哥，你誤會了，我這就是……習慣性跑兩步，鍛煉身體，沒別的意思……”
    “還敢耍貧嘴？！”
    “真以為我治不了你？”
    郭懷錚剛被懟的悶氣本來就沒地方撒，這下全撒郭小奎身上了。
    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老實交代！！問你，哪來的錢買這些東西？”
    “我最近可沒給家裏寄那麽多錢回去！”
    “是不是又在外麵偷雞摸狗，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郭小奎這下是真疼得齜牙咧嘴，眼淚都快下來了，哪裏還敢隱瞞：“哥！你先鬆手……”
    “我沒幹壞事！這錢……這錢是史耀祖他爸給的……”
    “史耀祖他爸？是叫史奮鬥？”蘇明麗聽到這個名字，也湊了過來。
    “無緣無故，找你幹什麽？”郭懷錚繼續追問。
    “……他就是想讓我幫忙打聽打聽嫂子的情況，給了點好處費……”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