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周羽咳出一口瘀血。
    望著天池內，眼神複雜難明，有駭然，有不甘，最終都化作無奈。
    “國師，我們走。”
    既然他都已經敗落，那此次中土皇朝留在這已無意義。
    他不是輸不起的人。
    林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周程拳頭緊握，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與寒意。
    先前他還想著要去和楊承爭鋒。
    但現在，連皇叔都不是楊承對手，他更沒資格去和楊承鬥。
    聖廟亞聖荀文若撫須的手終於徹底停下，長歎一聲：“後生可畏，吾等老矣。”
    他身旁的孟浩然，一身浩然氣竟有些紊亂，顯然心神受到了巨大衝擊。
    玲瓏寺慈心大師低眉垂目，默誦佛號，但其微微顫動的眉梢顯露出內心遠非表麵平靜。
    金剛寺虛塵大師臉上，亦充滿忌憚。
    東界這邊眾人，氣氛更是微妙。
    他們比西界眾人稍微好點，盡管震驚，但好歹楊承是東界人，他們也算是與有榮焉了。
    當然，主要是事到如今，他們隻能這樣想。
    楊承這不是有潛力，是已經完全崛起，想要扼殺也來不及。
    以楊承如今展現出來的實力，就算他們這些執掌一方牛耳的大人物，也未必能殺死。
    道觀眾人則是驚喜。
    “乖徒兒，真給為師長臉啊。”
    許思月笑得見牙不見眼。
    王風和趙明明等人滿麵紅光，激動得身子微抖。
    李道一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眼底深處卻也有著難以掩飾的欣慰與激動。
    隨後眾人的意念，還是都落入天池中。
    此刻天池內，還剩下兩人，正是楊承和上官雪。
    當其他人都被淘汰，這對師徒也注定相遇。
    四目相對，無需言語。
    “楊承，讓我看看，你如今走到了哪一步。”
    上官雪聲音帶著一絲難期待。
    楊承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麵對周羽，他感受到的是霸道的皇權與力量。
    而麵對上官雪，他感受到的卻是浩瀚如星海，森羅萬象的劍道規則。
    他曾領教過上官雪的劍道心界，深知其恐怖。
    此刻真正全麵感受，才明白當初所見，不過是冰山一角。
    “師父，請指教。”
    楊承執弟子禮，隨即大道之劍緩緩升騰，流光心界亦悄然運轉。
    上官雪微微頷首，周身景象驟變。
    一片真正的劍之世界出現。
    無數柄氣息各異的長劍憑空浮現，懸浮於虛空。
    有劍身纏繞寒意，凍結時空；有劍刃燃燒烈焰，焚盡八荒；有劍體透明無形，卻能引動人心七情六欲……
    仿佛天地間一切已知乃至未知的法則，都能在這些劍中找到對應的體現。
    萬劍心界！
    這便是上官雪的劍道。
    她不是隻修一種或少數幾種劍意，而是熔萬法於一爐，納萬道於劍中。
    每一柄劍，都代表著她對一種劍道法則的理解與詮釋。
    楊承瞳孔驟縮，心中震撼無以複加。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上官雪到底有多恐怖。
    “凝。”
    上官雪輕聲道。
    一柄纏繞著毀滅雷霆的長劍錚鳴而出，化作一道紫色電光，撕裂溺水，直刺楊承。
    劍未至，那狂暴的雷霆法則已讓楊承神魂悸動。
    “大道之劍，禦。”
    楊承不敢怠慢，大道之劍意凝聚，演繹出雷霆之劍迎敵。
    轟隆！
    兩劍相交，楊承的雷霆劍罡劇烈震顫，雖未崩潰，卻明顯落入下風。
    緊接著，又一柄木劍襲來，劍勢纏綿；一柄炙熱火劍，焚燒一切；一柄幽暗影劍，詭秘難測……
    上官雪禦使萬劍，信手拈來，每一種劍意都臻至化境。
    這簡直是一場曠世難逢的劍道盛宴。
    楊承將大道之劍與流光心界催動到極致。
    大道之劍包容並蓄，不斷分析和模擬。
    流光心界則讓他身形如電，在密集如雨的劍勢中穿梭閃避，尋找那一線生機與感悟的契機。
    他將自身所學淋漓盡致地發揮，在大道之劍的框架下，不斷融入從萬劍心界中領悟的新劍道規則。
    其大道之劍，在這場高強度的“喂招”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愈發強大。
    但上官雪終究是上官雪。
    萬劍心界變化無窮，楊承雖拚盡全力，仍是險象環生。
    若非流光心界的速度支撐，他恐怕早已落敗。
    一刻鍾時間，在如此激烈的交鋒中，似過了百年那般漫長。
    “好強。”
    楊承真正震撼。
    他的底蘊何等之強，沒想到遇到上官雪，卻遭受如此可怕的壓迫力。
    雙方陷入僵持，而他至今還處在下風。
    也就在這時，上官雪忽然收回所有劍影。
    萬劍心界，悄然散去。
    她看著楊承，清冷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滿意之色。
    “楊承，剩下的路，需你自己去走。”
    話音未落，上官雪身影主動向後飄退，輕盈地融入了溺水之中，下一刻便已出現在天池之外。
    她，主動放棄了魁首之爭。
    這也意味著，楊承成為了這一次墟界大比的魁首。
    道觀這邊先是愕然，隨即爆發出驚天歡呼。
    雖然不知上官雪為何未敗就退，但這是別人師徒間自己的事。
    對他們來說，無論上官雪和楊承誰獲勝，那都是道觀贏得了此次魁首之爭。
    天池之水重歸平靜，倒映著終年不化的雪頂流雲。
    上官雪白衣曳地，立在道觀眾人之前，神色清冷如常，好似方才主動退出墟界大比的不是她。
    唯有許思月湊過去，低聲笑道：“師姐，你真給咱乖徒弟麵子。”
    上官雪目光掠過天池內的楊承，淡淡道：“我這個師父，也能幫他這麽多了，他的路，終究要他自己走。我這萬劍心界，他已見得七分，剩下的三分，需要他自己去悟。”
    李道一撫須頷首，眼中道光流轉，似是看穿了更深層的因果，緩聲道：“雪兒此舉，合乎自然。承兒經此一戰，心界已固，雛鳳清於老鳳聲，未來不可限量。”
    平台之上，東西兩界眾人心思各異。
    陳金戈抱臂而立，冷哼道：“道觀氣運，當真綿長，先有上官雪橫空出世，今有楊承後來居上”
    法家千秋歲麵色陰沉，身後秦太阿更是握緊雙拳。
    鬼穀子身影縹緲，沒有說話。
    西界陣營，氣氛更為凝滯。
    儒家亞聖荀文若望著天池中那道身影，長歎一聲：“浩然，你之道心，不可因此動搖。”
    孟浩然躬身應道：“弟子謹記亞聖教誨，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楊道友之強，正可砥礪我輩心誌。”
    金剛寺虛塵大師低宣佛號，徐徐道：“皮囊色相，皆是虛妄，勝負之爭，不過鏡花水月，弘覺，你可見到自身嗔念？”
    弘覺和尚聞言，周身澎湃氣血微微一滯，合十道：“弟子知錯，多謝師父點醒。”
    中土皇朝國師林殊，則已帶著周羽和周程等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