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62章 天地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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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後。
    鴻蒙神界東界的天穹,毫無預兆的裂了。
    一聲撕裂錦帛之音,突兀地回蕩在每一個生靈的心頭。
    隻見雲海翻騰,流霞潰散,一道橫貫東西不知幾萬裏的猙獰裂縫,硬生生鑲嵌在了原本完整的天幕上。
    透過那裂縫,可見其後靈氣氤氳,仙光流淌的異界景象。
    那是仙界!
    精純至極的滾滾靈氣,如決堤天河從那裂縫中倒灌而入,衝刷著鴻蒙神界的天地法則。
    靈氣本是修行根基,此刻卻如劇毒般侵蝕著此界原有天地秩序,引得山河震顫,萬道哀鳴。
    道觀總部,懸空山。
    李道一猛地睜開雙眼,眸中隱有道紋崩碎。
    他身形微晃,已至山巔,仰望那天穹裂痕,素來古井無波的臉上,露出駭然之色。
    “不好,是界壁破了!”
    幾乎同時,上官雪、許思月和趙明明等長老悉數現身,個個臉色發白。
    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裂縫之後,一道道充滿侵略性的強橫意念,正透過裂縫,貪婪地掃視著鴻蒙界。
    “此裂縫若不封堵,仙人降臨,鴻蒙界必將陷入大劫。”
    李道一聲音沉肅。
    “可我們要怎麽封堵?”
    王風道。
    “事到如今,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道觀封堵。”
    李道一說。
    眾道觀高層微微沉默。
    道觀乃道祖打造,本身是絕世至寶,用道觀來封堵的確沒問題。
    隻是憑什麽?
    “此乃整個鴻蒙世界之劫,不是我道觀一個勢力的劫難,憑什麽我們去封堵!”
    許思月道出眾人心聲。
    這種劫難,不應該各大勢力一起應對?
    “我豈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李道一歎息,“但如今,在這麽短時間內想封堵裂縫,除了我們道觀,其他勢力都做不到這種事。
    而時間太緊迫,容不得我們猶豫,一旦慢了,到時我們想封堵都沒了機會。”
    其他高層心神沉重,都說不出反對的話。
    “在這之前,將弟子們都挪移出去,留下我們這些老家夥就行。”
    李道一說。
    他們是沒辦法離開的,想要維持道觀運轉,需要有龐大神力。
    墨城道觀。
    楊承正在庭院中煮茶。
    茶湯初沸,青瓷盞中浮起幾片嫩芽,忽聽得天際傳來一聲悶雷般的巨響。
    那聲音不似尋常雷鳴,倒像是整片天穹被人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
    “哢嚓。”
    茶盞在楊承手中碎成了齏粉。
    他猛地抬頭,隻見東北方向的天際,一道橫貫千裏的裂縫正在緩緩張開。
    裂縫之後,是璀璨到刺目的仙光傾瀉而下。
    那靈氣之濃鬱,竟在半空凝結成七彩霞雲,卻又帶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仙界裂縫。”
    楊承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起大乩道祖蘇牧那句意味深長的警告:“可能會引發相應的連鎖反應。”
    原來如此!
    那八塊鴻蒙本源碎片竟是維持兩界平衡的關鍵。
    如今被他取走,界壁便出現了缺口。
    隨後,他隱隱感知到,道觀總部有重大氣機變化。
    “不好。”
    楊承身形一閃,已化作流光破空而去。
    茶案上,那壺剛煮好的雲霧茶還在冒著熱氣,卻再無人品嚐。
    當楊承趕到裂縫下方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為之一窒。
    隻見那道橫貫天際的裂縫中,隱約可見仙宮樓閣的輪廓,更有數道恐怖氣息正在靠近裂縫。
    最令人心驚的是,那座屹立千年的道觀主殿竟拔地而起,在無數道紋的包裹下,緩緩升向裂縫。
    此刻,道觀距離裂縫不過百裏之遙。
    “他們要用道觀堵住裂縫?”
    楊承心頭一震。
    許思月回頭看見楊承,突然展顏一笑:“乖徒弟,記得好好修行。”
    上官雪白衣勝雪,立在殿前回首望來,清冷的眸子似有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聲輕歎。
    “師父,二師父。”
    楊承想要上前,卻被一股無形力量阻隔。
    整座道觀如補天的五彩石,轟然撞入裂縫之中。
    刺目光芒轟然爆發,待楊承再睜眼時,天際隻剩下一片朦朧迷霧。
    迷霧中隱約可見道觀的輪廓,卻已如鏡花水月,觸不可及。
    當夜,楊承獨自坐在墨城最高的塔樓上。
    手中拎著一壺烈酒,卻一口未飲。
    星空下,那道迷霧依然懸在天際,像一塊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蘇前輩。”
    他仰頭望著星空,喃喃自語,“這就是您說的連鎖反應嗎?”
    沒有回應。
    隻有夜風嗚咽著掠過塔簷,似在嗚咽。
    楊承忽然笑了。
    他舉起酒壺,將整壺烈酒傾倒在塔樓之上。
    “敬道觀。”
    “敬師父。”
    “也敬我自己。”
    酒液在青石板上流淌,倒映著破碎星光。楊承的眼神漸漸變得平靜。
    既然錯已鑄成,那便用手中劍,劈出一條生路!
    接下來他的路隻有一條,那就是變強,強到足以斬開那迷霧,強到能讓道觀重現人間。
    換做其他人,估計會痛苦不堪。
    畢竟這是因他引發的災難。
    楊承卻沒這種想法。
    不提他擁有係統,單憑他如今本身的天賦,無需多長時間,他的實力都會突飛猛進。
    所以,他相信自己可以很快彌補這個錯誤。
    秋殺。
    道觀那座擎天玉柱的崩塌,讓整個東界的風水都跟著變了天。
    原本被道觀牢牢握在手裏的三成疆土,立時成了無主肥肉。
    東邊有兵閣、法家和鬼穀這些虎視眈眈的鄰居,西邊更有中土皇朝這頭早已按捺不住的巨龍。
    牆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捶。
    不過半年光景,曾經的道觀疆域便被從中劈開。
    東邊一半讓東界幾家勢力瓜分殆盡。
    西邊一半,連同扼守要衝的墨雲古域,則徹底插上了中土皇朝的龍旗。
    鐵蹄踏碎了往日寧靜,皇朝律法取代了道觀的清規。
    墨城還是那座墨城,隻是城頭變幻了大王旗,空氣裏都彌漫著一股子陌生的鐵鏽和皇權交織的氣味。
    這一日,秋意已深,寒鴉枯叫。
    墨城道觀那扇朱紅大門外,來了一行人。
    為首的不是甲胄鮮明的武將,而是一個麵白無須,身著暗紫繡蟒袍的內侍。
    他步子邁得又輕又穩,像貓兒踩在雪地上,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雙眼睛卻毒得很,掃過道觀門楣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在他身後,跟著八名氣息沉凝深厚的皇朝影衛,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都是高手。
    “嘖,這墨城之地,到底是偏僻之地,比不得神都的恢弘。”
    內侍尖細的嗓音響起,帶著一股子宮裏的陰柔勁兒。
    他便是中土皇朝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督主陸綱,皇帝身邊真正說得上話的紅人。
    早有道觀弟子臉色發白,飛也似地進去通傳。
    楊承正在後院那株老槐樹下坐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樹幹。
    聽得弟子惶急的稟報,他臉上沒什麽波瀾,隻是徐徐睜開了眼。
    該來的,終究來了。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舊的青色道袍,步履平穩地向外走去。
    陳清清和楚道狂一左一右跟上,麵色都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前院,陸綱已經自顧自地在主位坐下,有隨行的小太監趕緊奉上香茗。
    他翹著蘭花指,輕輕撥弄著茶蓋,眼皮耷拉著,好似沒看見走進來的楊承幾人。
    一股無形壓力彌漫開來,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楊承站定拱手,語氣平淡:“墨城道觀楊承,不知陸公公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陸綱這才慢悠悠抬起眼皮,目光在楊承身上細細刮過,嘴角扯出一絲極淡弧度:“指教談不上。咱家是來宣旨的。”
    他沒拿出什麽明黃聖旨,隻是用那尖細的嗓音不緊不慢地說道:“皇爺仁德,念及道觀一脈傳承不易,特許爾等在這墨雲古域存續。不過嘛,既入了皇朝疆土,便要守皇朝的規矩。”
    說到這,他目光驟然銳利起來,如老鷹鎖定獵物:“首要一條,便是忠心。楊觀主,將你的魂燈,請出來吧,交由內務府保管,也好讓皇爺安心。”
    魂燈!
    道觀眾人臉色驟變。
    修士魂燈,內蘊一縷本命神魂,交出去,便等於將身家性命徹底交給了別人。
    生死皆在對方一念之間。
    這顯然不隻是招安,這是要抽掉脊梁骨的臣服。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楊承身上。
    院中落葉可聞,隻剩下秋風刮過屋簷的嗚咽聲。
    楊承靜靜地看著陸綱,看著後者那雙透著宮闈陰寒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大師父上官雪離去時那清冷的回眸,想起二師父許思月笑著說讓他好好修行的模樣。
    道觀以自身為代價,堵住了天裂,護住了這方疆土的生靈。
    轉眼間,守護者的一切卻要被後來者如此踐踏。
    他忽然笑了笑,笑容很淡,卻讓陸綱微微眯起了眼睛。
    “陸公公。”
    楊承聲音平穩,聽不出喜怒,“道觀尚在時,可未曾向任何一方低過頭,如今道觀雖隱,其骨猶存。
    我楊承的魂燈,隻怕皇朝接不住。”
    話音落下,整個道觀前院,寒意驟升。
    那八名影衛的手,悄無聲息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陸綱臉上的假笑,一點點收斂了起來。
    風吹過,卷起幾片枯葉,在兩人之間打著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