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誓便發誓！”老者能屈能伸，其實說出那段話後，他也覺得大的殺不了，殺人家小的很沒有麵子。
    他堂堂天魔宗大長老豈是這種氣度的人？
    老者看向李清源，道：“娃娃，你叫什麽名字。”
    李清源看了眼莫小七。
    莫小七點頭道：“可以說。”
    李清源輕應一聲，轉頭看向老者，說道：“李清源，清水的清，起源的源。”
    老者頓了頓，眼中掠過異色，卻未多言，遂鄭重發下了大道之誓。
    天光閃爍，遠方雷聲隆隆。
    莫小七微微一笑，轉頭對李清源道：“好了，搞定了。”
    李清源溫和道：“多謝。”
    莫小七不好意思道：“這家夥說到底是我惹出來的，自然不能連累小清哥哥。”
    老者幽幽地看了莫小七一眼，倒是沒想到這小子那麽好人。
    莫小七咳了一聲，轉過頭道：“言歸正傳，周爺爺，你是什麽人，為何在我的戒指裏。”
    周不凡摸了摸胡子，看莫小七還在火邊，隨時可能把戒指丟了，表情有些無奈，隻好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莫小七重新坐了下來。
    那張娃娃臉在火光中莫名有些邪性，哪裏像個六歲小孩？早熟死了。周不凡腹誹。
    而與此同時，李清源也坐了下來。
    直到這時，周不凡才注意到，李清源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被他威脅到。
    因為，其腰後的那把短劍……居然是專殺邪祟的誅邪劍！
    他這種魂體碰見誅邪劍還不得魂飛魄散啊，怪不得剛剛一臉好奇的旁觀，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更不愧是李威雲那個怪物的孩子，小小年紀就不是好惹的，誰若以為他單純就欺負他，十有八九會陰溝翻船吧。
    此子年幼，已有殺神之姿！
    這時，莫小七托腮道：“還沒想好嗎？”
    周不凡震怒，但現在更不好發作了，莫小七還是其次，萬一李清源動用誅邪劍他就完了。
    而且，李威雲那個護犢子的性格，怎麽可能不給他兒子一些防身法寶？別被這孩子清純的外表騙了！
    周不凡咳了一聲，清清嗓音，眼神終於正經起來。
    “我乃天魔宗大長老，曾經人族最強修士之一。我隱約記得幾百年前，我去探尋域外禁區，意外殞命，神魂附在了一枚戒指上，意識陷入沉睡。幾百年後，有人撿到那枚戒指，帶離了域外禁區，也是那時起，我才開始蘇醒。”
    莫小七不禁問：“撿到那枚戒指的……是我的父母嗎？”
    周不凡搖頭，坦誠以告：“我記不清了，我的意識斷斷續續，經常一睡就是幾年，我最近醒的時候，你已經在莫家村了，對於你父母的事情，我並不清楚。”
    “是嗎。”
    莫小七眼神黯然。
    李清源餘光看他失落，眉頭微微一皺。
    周不凡莫名緊張，急忙道：“但我並不是一無所知，據我推測，你的身世或與大夏神朝有關。”
    莫小七眼神頓亮，抬起頭道：“大夏神朝？”
    周不凡點頭，沉聲道：“禁區不是誰都能去的，當時我隱隱聽見了一些討論聲，那些人十有八九是大夏神朝皇室的人，身份顯赫，把我當成什麽寶物撿回去了，但別的我就不清楚了。”
    莫小七默然，心中猜測自己搞不好是王侯子弟，但不知什麽原因被拋棄了，被拋棄之前甚至還被挖走了靈根。
    很好，至少仇人是知道了。莫小七眼神一暗。
    李清源則沉默不語，心中想著大夏神朝……是他知道的大夏神朝嗎？
    “小子，重點來了。”
    周不凡忽然笑了，“你不是想要修煉嗎？”
    莫小七頓了頓，挑起半邊眉，滿眼懷疑道：“你能教我修煉？”
    周不凡故作姿態地摸了摸胡子，神氣道：“當然能。”
    莫小七更加質疑，“我沒有靈根，怎麽修煉？”
    周不凡哈哈一笑，“首先，小清娃子對你的判斷是正確的，你曾經有靈根，可惜被人挖走了，所以體內才空了。”
    莫小七哦了一聲，“其次呢。”
    周不凡繼續道：“其次，你被挖走的不止靈根。”
    莫小七怔然，“還有什麽？”
    李清源則是眸光一閃，心中的疑思忽地解開了，喃喃道：“原來如此嗎。”
    周不凡看他一眼，說明道：“奪靈根不過是順手牽羊，真正所圖，實為它物。”
    “什麽東西？”
    莫小七麵沉如水。
    周不凡拂須道：“我不確定，可能是某種資質或根骨，你小時候一定擁有極其天才的稟賦，卻被人後天奪走了，所以你的身體才如此憤怒、怨恨，乃至詛咒整個人道！”
    李清源恍然，擔憂地看向莫小七，道：“也就是說，小七之所以能夠活下來，是因為‘怨氣’。”
    周不凡點頭，麵色有些凝重，“是的，還不是一般的怨氣，是衝天的怨氣，不毀天滅地，顛覆人道，難消其怨恨！”
    莫小七又驚又疑，“你們說真的嗎？可是我什麽都感覺不到啊。”
    周不凡歎氣，“你當然感覺不到，因為你已經跟它同化了……不，可能也不應分開說，身體即人，它的怨恨，實際上是你的怨恨，你本應青雲直上，有一番大成就，有人卻從中作梗，橫奪了你的東西，你怎麽能不怨恨呢？你忘記了，然而你的身體記得，奪走你東西的人越是飛黃騰達，你就越怨恨，小子，你很早之前就該死了，如今是一股氣讓你活到現在。”
    莫小七睜大眼睛，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震驚，他倒是想嬉皮笑臉一下讓人看不出他的動搖。
    可是……憑什麽？憑什麽本該是他的東西要被人奪走，甚至連他的命都不放過？
    “哈，所以如何，我竟是怨靈嗎？”莫小七皺緊眉頭。
    “小七……”
    李清源擔憂地看著他，想要安慰，卻還是不知該說什麽。他還是第一次苦於自己的不善言辭。
    周不凡搖頭道：“怨靈？哈哈，你何止是怨靈，你比怨靈還要邪惡的多！”
    莫小七渾身一震，抓緊了雙拳。
    李清源驟然轉頭，盯視周不凡。
    周不凡好不容易有奚落莫小七的機會，正得意，一見李清源似乎要拔誅邪，頓時麵色大變，語氣緩和道：“我那說笑呢，我的意思是怨靈哪能跟你比，你還活著，還有肉身，還有大把機會！”
    莫小七仍舊低頭，身體微微顫抖。
    李清源盯視周不凡的目光更冷了，好像下一刻就要拔出誅邪將周不凡立劈。
    你果然知道那劍克製我！
    周不凡汗流浹背，心中氣惱，自己堂堂天魔宗大長老，居然被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娃娃威脅，奇恥大辱！
    然而，誅邪竟真的被拔出了一線。
    且慢！周不凡連忙好話道：“禍兮福所伏！這是厄運，也是好運，小七娃子，你還能修煉！隻要你化禍為福，你將來的成就必不會輸給那個奪走你氣運的人！”
    後麵的話將近胡扯了。
    可莫小七好像聽進去了，緩緩地抬起頭，居然露出沉靜的目光。
    李清源拔劍的動作停頓，眸光微微波瀾，隨即收了回去。
    莫小七的這一眼，也嚇到了周不凡。
    周不凡本以為這小子起碼也要暴跳如雷一會，沒想到這麽快就冷靜下來了，小小年紀這種心性……多少有些妖孽了。
    周不凡咳了一聲，鎮定心神，“你還小，不必輕言放棄。”
    莫小七平靜道：“我沒有想要放棄，倒是你說的修煉方法是什麽，按照小清哥哥說的，我的體質定然無法跟常人一樣修煉。”
    周不凡點頭，正色道：“很簡單，靈根沒了，再長出來不就行了？而且說白了，靈根是什麽，吸納天地靈氣的稟賦？嘿嘿，隻要能夠吸納靈氣，不是靈根又何妨？”
    李清源從未聽說過這種說法，有些迷茫。
    但莫小七很快接受了，唇角抿開一抹笑意，“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周不凡大讚孺子可教也。
    李清源眨了眨眼，好奇道：“吸納靈氣隻是開始，後麵如何存儲下來，並煉化呢？”
    “對哦。”莫小七看向周不凡。
    周不凡不由得嚴肅起來，“說到這個，就不得不問你了，小七娃子，你有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堅決修煉的毅力和覺悟嗎？”
    莫小七幾乎是即答，“有！”
    周不凡沉聲道：“那我就直說了，你的情況千古不見，能不能成功修煉是未知數，即便是我，也隻能摸石頭過河，而你勢必要承受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你確定要走這條路嗎？”
    李清源眉頭一皺，目光看向莫小七。
    那灰衣小孩眸光熠熠生輝，眸底仿佛燃著一團滔天大火，堅定道：“確定。”
    周不凡微微一笑，表情微妙地有些慈祥，“另外，我也可以告訴你們，我之所以幫你們，是因為需要你們變強後幫我一把，並不是因為受你們威脅。”
    莫小七愕然，“不是嗎？”
    周不凡差點繃不住，臉又給氣紅了，“才不是！我在戒指裏一直觀察你，老早就在想要不要跟你說了，怕你沒那個覺悟！”
    莫小七臉色一黑，“你一直觀察我？”
    你的關注點是這個？周不凡氣死，要是有肉身，他肯定已經在打這臭小子了。
    李清源則是放心了，溫聲道：“小七，還好你能修煉了。”
    莫小七立馬變臉，對李清源燦爛一笑，“也是多謝小清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