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白天，下界黑夜。
    這一夜，莫家村一位六歲孩童徹夜不眠，奮起修煉。
    次日白天，抱撲山現異寶，山獸大亂，禍及附近村莊。官兵聞風而至。
    次日夜晚，莫家村老人遭劫，一名藥師險被官兵擄走，但之後官兵竟被一位年僅六歲的孩童反殺。
    附近駐紮的官軍孫典儀聞之大怒，派百人夜追該凶童，一度以為成功，卻被凶童潛入帳中擊殺，還被搶走了全部財產。
    孫校尉之父孫副校尉聞之勃然大怒，派千人眾怒搜抱撲山，誓殺凶童告慰親子在天之靈。
    三日後，孫副校尉死。
    據傳，凶童多智近妖，竟借獸潮夜殺幾百人，單槍匹馬殺至軍營，一人襲殺三名練氣修士。
    消息傳出，附近的村鎮皆嘩然。誰能想到一個六七歲的小孩能做到這種事？
    四日後，“凶童”七歲，藏在抱撲山中，以天地為屋，以凶獸為食。
    時間轉眼便是六年。凶童傳說淡去，東洲又出現了新傳說，說一個煉氣期的少年挑戰天下同齡人無敵手，一身驚天蠻力，甚至能徒手撕人。
    大部分人並沒當真，一個要身份沒身份，要背景沒背景的山野少年，能掀起什麽風浪？
    再說了，十二三歲才煉氣期，相比那些世家大族的天才簡直不夠看。
    隻有極少部分人在意，因為那少年據說出自抱撲山，而抱撲山曾經掀起一番腥風血雨，無數大能匯聚，隻為搶奪一件神秘的山寶，最終卻無人獲得。
    傳聞，是那個少年得到手了。
    有幾個小門派根據傳聞尋到那少年，結果不僅被反殺，整個門派都被洗劫一空。
    逐漸地，東洲大地沒人敢小看這個山野少年，甚至有幾個大道統向其伸出了橄欖枝。
    然而，就在人們以為終於有道統要收走這個混世魔王之時，那山野少年居然拒絕了幾個大道統的邀請，甚至跟在場的幾個天才打了起來，盡數敗之，留下一句話——“所謂天才居然比我還弱？我才不想去。”
    此言掃盡了那幾個大道統的麵子，於是想殺那個混世魔王的人就更多了。不久後，其江湖懸賞金居然高達幾十萬靈石。
    人們原以為隻要殺手組織出動，那個煉氣期不過的小子必死無疑，畢竟懸賞發布的第二天，就有人稱看見那小子氣喘籲籲，半死不活了。可是第三天過去，殺手去了五個，死了五個，第四天過去，殺手去了十個，死了十個……甚至第十天過去，那“半死不活”的小子愣是還沒死，不僅還沒死……他還活蹦亂跳！
    他們才知道，那小子是裝死，騙他們送死。
    “他根本不是煉氣期，哪有煉氣期強殺十個築基修士，他絕對隱藏了實力！”
    “那他真正的實力莫非也是築基期？”
    “即便是築基期……他殺人也未免太輕鬆了。”
    一個月後，東洲知名殺手組織易主，傳聞被那山野小子全滅，剩下的還被他收服了。
    此傳聞一出，不止東洲，外地人都有所震驚。
    三年後，曾經對付過他的勢力莫名遭襲，有的元氣大傷，有的幾乎全滅，手段凶狠無比，令人生畏。
    有人歎道：“此子非池中物，還是不要輕易招惹。”
    他們原以為那山野小子隻會單打獨鬥，但注意力才轉移一兩個月而已，又有離譜傳聞，說那山野小子竟然收服了一群高手，其中甚至包括金丹高手。
    這太不可思議了！
    “怎麽回事，他才幾歲？以他的實力怎可能收服金丹高手？他撐死也就築基期，不能再多了！”
    “等等，莫非他身後其實有人，他是哪個隱世高手的徒弟？”
    東洲嘩然，猜忌無數。
    不曾想，真相居然是山野小子借“戒指老爺爺”發威，狐假虎威，小施恩惠，就把一群人收服了。
    當時，周不凡說：“臭小子，你鬼點子怎能這麽多？”
    山野少年滿不在意道：“你管不著，還想不想重獲肉身？想就聽我的。”
    周不凡無奈聽從。
    不得不說，相同年齡時，他遠沒有莫小七的修為和膽識。
    對，膽識，尤其是膽識，動不動就以弱搏強，揮刀隻砍強者的家夥……不多見了。
    不過，山野小子組建勢力一事，果然引起了大陸上那尊龐然大物的注意。
    那便是大夏神朝。
    據說，大夏神朝罕見地派了三位金丹強者出手，隻為殺那個敢叫日月換新天的山野小子。
    三位強者出手後，那山野小子就仿佛銷聲匿跡了，大概是死了，這也很正常，誰能跟大夏神朝做對？即便是傳承悠遠的大道統也不敢。
    他們不知道，真相是山野小子被人救走了。
    對方是一名劍修少年，長相美得驚人，實力也強得驚人，相差一個境界都生生擊退了他們。
    那夜格外悠長。
    床榻上。少年重傷失血，麵色蒼白，睜不開眼，虛聲道：“小清哥哥，你來救我了嗎。”
    “嗯。”
    極淡的一句話，好似有些涼薄，但莫小七一聽，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藥師爺爺走了，他親近的人、不會害他的人……算了又算了，好像隻剩下小清哥哥了。
    但劍修少年的出現僅那一夜之間。天亮之後他便消失了，獨留下病弱少年空歎氣。
    “我啥時候能去上界？”
    山野小子呆坐榻上，難得失落。
    周不凡現身，捋了捋胡子道：“照這樣修煉下去，也許三百年之後就有機會了。”
    山野小子登時起身，“這也太久了吧！”
    “久也沒辦法，除非你能成為那幾個大道統的核心弟子，但你又得罪了他們。”
    周不凡搖搖頭。
    山野小子冷哼一聲，“是他們得罪了我！”
    周不凡撇了撇嘴，但也不否認，那幾個宗門的做派確實令人不齒。
    莫小七雖然一肚子壞水，但一肚子壞水隻潑向壞人，從未主動挑起爭端。
    “說起來，小清哥哥怎麽又出現了？”
    莫小七非常在意這一點，目光炯炯。
    周不凡不知。
    龍爺爺難得出現，回答道：“是我召喚了他。”
    “啊，居然真的能召喚？”
    “他以前來過試煉塔，隻要來過試煉塔，身上就會有烙印，隻要有烙印，我能夠通過烙印實現空間轉移。”
    “原來如此！”
    莫小七恍然大悟，急忙問這招能不能常用。
    “不能。”明豔青年搖搖頭，“你身上因果太大，我不能隨意出手。何況……”
    “何況什麽？”
    何況如今，那孩子身上的因果並不弱於你。
    明豔青年心道。
    莫小七等半天沒有等到回答，倒也不心急，早晨傷勢一好，又是瘋狂修煉。
    “那三個襲殺我的老頭等著，我必殺回去！”
    他說到做到，心底一股可怕的狠勁。
    但與此同時，隨著他實力的強大，他體內的“怨”也越來越強大。
    強大到……周不凡都不得不重視的地步。
    一天夜晚，周不凡與龍爺爺討論。
    “他體內那股力量萬一暴走……”
    “後果必將難以想象。”
    明豔青年直言。
    周不凡不知如何評價，偏偏好的不來，壞的來，那一天真的來了。
    那是一場極其凶險的殺局。莫小七遭三人圍殺，瀕死之際，體內真龍力量爆發，攪亂風雲，震動天地，活活鎮殺了試圖殺他的金丹強者，而莫小七也徹底失控，變成了一條黑龍。
    周不凡眼見不妙，急忙傳喚龍爺爺。
    “不好了，他要報仇，這樣下去他會一路殺到大夏神朝皇城！”
    明豔青年無奈，隻好再次喚來李清源。
    “抱歉，每次叫你，仿佛都是叫你收拾殘局。”
    劍修少年款款落地，望著遠方作亂的魔龍，沒有一絲被打擾的不耐煩，心中純粹隻有擔憂。
    他淡淡道：“小七總是那麽亂來。”
    明豔青年點頭：“是的，那孩子不屈強權，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讓他低頭。”
    周不凡調侃道：“他這種性子，恐怕隻有未來的道侶能製得住吧。”
    白衣少年微微一愣，似乎不解什麽是“未來的道侶”，但那黑龍的嘶吼告訴他事態緊急，不是聊天的時候了。
    “得盡快。”
    三個時辰後，莫小七睜開眼睛，朦朧地看見一張清麗脫俗的臉。
    少年倚著窗，雙眸閉闔，唇色很淺，如冬日的梅。
    初見的時候，他就覺得對方很好看，現在長大了，他仍舊這麽覺得。
    他才發現自己枕在了對方的腿上。
    對方幹淨的白衣沾染了不少血跡，不少是他的血。
    “我又弄髒了小清哥哥。”
    莫小七眼神晦暗，欲起身，卻四肢無力，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周不凡顯現道：“幹嘛，你又想亂來？知道小清娃子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救活你嗎？人家是上界的高嶺之花，天才中的天才，你是誰，一個山野小子，怎能屢次拖累人家？”
    莫小七麵色僵硬，幽幽地掃了周不凡一眼。
    周不凡叨叨道：“暴走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誰受得了呢？”
    莫小七沒回答，目光投向明豔青年，抱怨道：“龍爺爺，能不能別在我不風光的時候叫小清哥哥來？”
    明豔青年認真問道：“你有風光的時候嗎。”
    莫小七哽住，眼神逐漸幽怨，心想肯定會有的，等他變強了，他要把上古十二靈劍收集齊，全部送給小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