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嘖嘖嘖好幾聲，一邊喝茶一邊看戲一樣的扭頭盯我，要不是咱們之間這麽熟悉，還真的會把我盯得有些不自在。
    但現在還行。
    盡管如此耳朵還是微微有點發燙。
    我沒想到王浩會拿這個說事兒。
    當年那種情況……其實對我來說也是很離譜的決定。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一個慕強的人，但那會兒和他在一起的確不像是我能幹得出來的。
    我還記得當時我媽說了一句話。
    她說：李小梅，你平常不是挺精靈挺聰明的嘛？考試考得這麽好，腦袋瓜也這麽靈活，在家總是和我頂嘴，我說一句你說10句，怎麽現在腦子這麽不管用了？啊？！你說說你選的都是什麽人？你要早戀也給我換一個尖子班的吧，啊？學習成績不好就算了，媽還是精神病，人家還是重組家庭，你是沒吃過苦上趕著去給人家當牛做馬去？
    現在回想，當時那種情況的確如我媽說的那樣。
    但是有些東西不是用言語能表述出來的。
    或者說，是因為現在王浩走到這一步，功成名就說什麽都是對的，所以我靠自己的感覺找的初戀，毫不猶豫和他奔赴重逢，這些決定也都沒毛病。
    但如果……結局並不好，他在那種環境中自甘墮落，不學無術，就是另外一個話題，是另外一種結論和評價了。
    非要用一句話說那就是我對他有一種潛意識裏的信任。
    我不知道那種信任感是從某個時刻會是某一個瞬間建立起來的，也有可能是我們長久以往相處之中慢慢對他累積的。
    所以不顧家裏的反對，所以在那個時間段，有一種想掙脫家庭，想反抗的衝勁兒，就想什麽都不管不顧拚一把，孤注一擲了。
    “這麽說來，其實我也一樣。”我給他們兩個添茶，重新拿了一個茶杯給他，他那個就任由王文軒玩。
    邊倒邊說：“我也沒想到我會跟你早戀。”
    而且就他那種強勢霸道的追逐，如果換一個人肯定會被我報複的，不僅僅是拒絕那麽簡單，我肯定會讓對方下不來台，特別難看。
    畢竟那個時候是尖子班的香餑餑，是班主任傾心嗬護著的學生，即便是插班的也不敢對我如何。
    這就是優生的待遇。
    我其實對他也有過類似的掙紮，想摁住他的勢頭，甚至威脅過他，讓他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費心思，但最終沒人逃過他的糾纏。
    但其實他沒有影響我的學業。
    或許就是這一點兒才讓我想打破傳統和常規的原則吧。
    王浩嗤笑。
    老龍連連擺手擺頭：“你們兩個……算了算了，不想再聽你們這些陳年往事。”
    “這都叫陳年往事？”我說：“追溯到過去的話最多也就是十幾年的時間，那些二三十年的怎麽辦？”
    老龍：“李小梅，我懷疑你是在影射我？”
    我端杯喝茶，抿唇不語。
    老王跟王浩告狀，說：“老王你管不管？”
    “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剛剛說什麽了？”
    “你你你！行行行啊，算你們兩個默契，算你們夫妻同心得了吧？”
    “知道就好。”
    我嘚瑟道。
    “成，那我就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白頭偕老。哦對對對，再生一個女兒。就衝著你們兩口子的這個顏值，這孩子無論像誰都會好看得很。”
    他又提起這個話題。
    我扭頭看王浩。
    前兩天說到這兒的時候，其實我就想問他關於這方麵的想法，想看看他有沒有自己的心思或是打算，結果臨時得知王文軒感冒，話題暫且擱置。
    現在又舊事重提，我也正好旁聽旁聽。
    “生個女兒來和我老婆爭寵啊？”結果他開口就說：“我看你是有點兒無所事事了，等開了年忙起來就把你調到事兒最多的崗位去，免得你成天替人著想。”
    “誒，老王，你這麽說就有點兒不地道了啊。”
    “怎麽就不地道了？”
    “我這還不是為你著想？多個女兒多好啊？小情人，哎呀，我跟你說話那種體驗感是有兒子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女兒嘴巴甜得很，你累了一天回家，你小茶往裏手裏一塞，小手在你肩膀輕輕一敲，再跟你哼個小曲兒，聲音裏好像都帶著蜂蜜，你一聽~~啊~~
    這一天的疲憊全都值了。”
    “嫂子沒給你打電話？”
    “……她給我打電話幹什麽？剛剛不是和你們聯係過了？”
    “你差不多該回家了。我們一家人要休息，準備明天去登記了。”
    “誒~~算了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反正……”
    老龍把目光轉向我，說：“你們兩個加油，哈哈哈。”
    後來我們送他到門口，目送他開車回家。與此同時，我也給嫂子發了張照片，是他車尾的照片。
    【嫂子，龍哥回來了。】
    【好的，我知道了。聽說你們明天要趕飛機去三亞？在那邊過年過春節了？】
    【對，明天早上的飛機。】
    【那你們一家人玩的開心，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啊。】
    【好好好。嫂子，我也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咱們明年回來再見。】
    【好好好，到時候回來直接到家裏吃飯，我做飯給你們接風。】
    【要得。】
    簡單說了兩句，王浩一喊，我哦了一聲，隨著他一塊兒回屋裏了。
    叫小靜和小野回屋睡覺。
    他們兩個洗漱的時間，我從主臥拿了一些現金塞進紅包。
    我給了1200。
    王昊抱著王文軒從書房回來時我正在猶豫，見他後，我趕緊上前征詢他的意見。
    “唉，王浩，你說給孃包一個1200的紅包怎麽樣？是多還是少？”
    “不多也不少，我覺得剛剛好。”
    “……那就這麽多了？”
    “嗯，你給他拿過去吧，我看孩子。早點回來休息。”
    他抱著孩子回到床上。
    我嗯了一聲，拿著紅包開門出去了。平常保姆阿姨照顧家裏也辛苦。
    主要她人還不錯，平常看孩子也細致。
    這算是她額外的紅包。一千二百塊錢，不多不少，算是個心意，也博一個好兆頭。
    我拿到阿姨的房間，她推還給我。
    “哎喲，小梅，你們這是做什麽呀？又是給禮物，又是拿紅包的這有點太……算了算了，你們年輕人掙錢也不容易，還是別……”
    “孃，家裏活兒多，也就是偶爾才交一個保險過來幫忙，那都是小時工，你對家裏這些付出對孩子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和王浩都明白，即便事業還在上升期，壓力大，但是該給的還得給，該記的還得記。
    家裏幾個孩子要不是你幫忙撐著我們也沒法全身心去做生意。
    總之真的是謝謝你了，這點錢微不足道，以後等我們生意好一點，再穩一點兒，會多點的，紅包小是小了點，不成敬意，但是博個好彩頭，希望我們新的一年都平安順遂，紅紅火火的。”
    “哎呀，你們兩口子真的會說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了。本來我們人就笨，腦子也不靈光，隻會幹這些粗活。你們兩個不刁鑽就不錯了，還給這麽多東西，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拿著吧。孃。”
    “好吧好吧，那就謝謝你們了。小梅啊，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還要趕飛機，休息好了狀態好，出去玩好好玩開心，你們一家人好好去，好好回來。”
    “要得孃，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你也要回老家。休息好。”
    “要得要得。”
    回到房間，王文軒還在和王浩玩兒，他可能輸液的時候睡久了，現在狀態好了心情也不錯，王浩難得有這麽多時間陪著他，兩個人都有點話嘮的意思，一直在那兒說嬰語。
    我都不知道他能聽懂什麽。
    互相給情緒價值。
    我整理好後，簡單護個膚，掀開被子上床。
    “好了？”
    他問。
    “嗯。”
    我躺下，調整好自己，斜躺著對著他倆，伸手抓王文軒的小手。他也用力回握。
    “小家夥，還不睡覺啊？嗯？睡覺了好不好？”
    他“噢”一聲。
    但是還很亢奮，很明顯這是拒絕。
    “你小子。現在這麽興奮，明天上飛機就睡覺了。是不是？存心使壞呢？嗯？費著你老爹。”
    “你和媽媽說，你就說爸爸願意，讓她別這麽操心，讓她早點睡。”
    王浩替他回答了。
    “真服了。王浩，哄他睡覺吧，明天還要趕行程，你不心疼自己我還心疼呢。
    睡覺了。娃兒也別玩太久。”
    “好！”
    後來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睡的，兩個人都很配合的窩進被窩了，王浩也在哄他睡覺。
    但是我更困，入睡得很輕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還睡得挺沉的。
    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裏，我們一家幾口人已經坐飛機抵達三亞。
    那是三亞的亞龍灣。
    沙灘、藍天、白雲。
    小靜和小野拉著那些挖土的玩具，奔跑在沙灘之上，找了一寸土地，就在那兒開墾。
    小靜挖的好好的，但是小野從她的後方搞破壞，把她占的地方挖空，我還害怕小靜會落在坑裏，結果她在前一秒挪了位置。
    我還尋思著這小家夥挺聰明。
    雖然平常不是很喜歡表現，確實有進步也不拿出來說事，但近一段時間以來，我發現她越發自信，更喜歡不動如山，穩紮穩打。
    這有點像王浩的脾氣了。
    嗯~~應該說也像我的脾氣，可能時候是我們兩個影響，我覺得挺好。
    如果需要，如果必要也可以站出來表現表現，但若是沒必要，自個兒保存實力，不招惹是非，這對於長得漂亮的女孩子來說很重要。
    本來學習好和長得好就已經令人嫉妒，平日裏低調一點兒，算是最聰明的自保。
    我和王浩坐在沙灘的躺椅上，吹著海風，王文軒坐在他那邊躺椅，在他旁邊，大半個身子在他懷中，隻有兩隻小腳丫搭在躺椅上。
    還動個不停。
    他也翹著腳，一隻手摟著孩子，一隻手做枕頭，腳趾還輕輕動著，好像在打節拍似的，很是愜意。
    後來不知道是他叫人送了清補涼過來還是什麽，當時我是閉了眼又睜眼時看見站在旁邊給我們送清補涼的人的。
    “來，嚐點？”
    王浩一喊，我伸手去迎，夢就是在這個時候醒的……
    “媽媽媽媽，快點起床了，咱們吃完早餐就去趕飛機了~~媽媽~~”
    小野的聲音。
    周圍已經沒了人，隻有我一個人在被窩，我拿手機一看，嗐……
    原來還沒去三亞。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夢啊~~
    嗐。
    我的清補涼。
    外麵還在喊，我迅速從床上翻身坐起來，應了一聲讓他到樓下去等我。
    阿姨已經做好早餐了，品類還挺豐富，有小靜喜歡喝的黑米粥。
    她正埋頭喝。
    王浩讓她少加點糖。
    “小靜，糖少點。影響長高。”
    “哦~~好。”
    影響長高？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糖吃多了長不高。小家夥們都喜歡甜的東西，我雖然不想讓她們多吃，但有時候很難控製得住。
    就連我不來點甜的心情都會不暢快不痛快，更何況是孩子。
    我也會阻撓他們。
    但他們還是私底下偷偷吃。有時候撒撒嬌，我也就沒辦法隨他們去了。
    但王浩說影響長高她就真不加糖了。
    還挺管用，下次我也用這個借口。看來孩子長大了，對外貌對身高都是有要求的，也追求美。
    我被王浩叫過去吃早餐。
    “來了。讓我看看今天吃什麽。”
    “讓孃給你煮的雞蛋麵。”
    他說。
    “嗯~~我已經聞到味道了，很香~~你吃了嗎？”
    “吃過了。”
    “王文軒過早了？”
    “喝了一百二十毫升奶，怎麽樣？”王浩給小野剝好雞蛋，小野把裏麵的黃心掏出來，蛋白遞給小靜。
    王浩抽紙擦手。
    我就這麽傻樂著，嗦著麵看著他們幾個發呆。
    後來出發去機場的路上我和王浩說那個夢。
    王浩說：“嗯~~看來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過還有另外一種說法。”
    “什麽？”
    “就是另外一個平行空間裏，我們還是一家人，原班人馬，隻是在那個空間裏我們已經抵達三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