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軒軒，我們倆是隨時隨地能見著。
    對小靜和小野，我們也隻能通過電話或者視頻。
    聊來聊去都是那機械的幾句話。
    吃飯了嗎？
    吃過了。
    冷嗎？
    不冷。
    自己多穿一點，多注意身體。
    工作忙不忙？
    有沒有耍朋友？
    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他們也同樣反問，大家幾乎都是報喜不報憂。
    我倒是還好，跟他們什麽都說，什麽都談。
    王浩卻多數話隻能悶在心裏，要麽有時候和我提一提。
    他想讓小靜小野都回貴陽。
    那是在一個寧靜的午後，太陽光暖洋洋的照在院子。
    他坐在躺椅上品茶。
    我拿著水壺澆花。
    他說：“李書記家有一個兒子，和小靜是一年的，就大幾個月。上個月剛從杭州調回來，聽老李的意思，可能也打算讓兒子留在本地發展。”
    我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啥意思。
    一來，我們走了這麽多路，經過了這麽多坎坷。
    想給子女們鋪一條更好的路出來，想讓他們別走得太難。
    可我又明白得親身經曆才能悟透。
    所以他都不說，此刻他能提出來，估計已經對這個孩子應該有八九分的了解。
    我把水壺放下。
    走到他旁邊，坐在另外一個躺椅上。
    他眯著眼扭頭看我。
    “上次我是不是見過這個孩子？”
    “嗯。有一個飯局，老李帶著他一塊來，咱們一進去他就在裏頭敬茶。”
    “嗯~~看著還是挺穩重，說話也很有分寸，感覺是個溫潤溫柔的人。”
    “嗯~~”
    他又端杯子喝了幾口，問我：“你覺得如何？”
    “我當然覺得不錯。”其實這個時候我心裏已經多多少少有些想法了。
    在上海，工作機會、工作環境，那都是我們這些三線城市無法相提並論的。
    但是我們家裏的條件不同。
    不說王浩的修養和大度，就是我自己奮鬥出來的作為他們兩個起步的利用綽綽有餘。
    隻是孩子們天性使然，想出去，想自己奔一條路。
    隻是這些年都還沒個定性。
    上次王浩提到，說：“如果你想繼續在那邊工作，如果那一份工作令你感到開心，那就幹脆定下來，看套房子。算我和你媽媽送你的禮物，將來你想自己住也好，結婚了租出去也好，都可以。”
    但是孩子回絕了。
    現在我倒是想把她喊回來了。
    還有小野，我也不希望他一直在裏頭，總是要成家立業的。
    成家立業就應該多陪在家人左右。
    更何況前天王浩還進了一次醫院，雖然不是什麽重病難病，但也是提醒我們開始步入生命倒計時了。
    我說：“晚上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你吃藥了沒？”
    王浩搖頭。
    我無奈撐椅子起身：“你啊你啊，也是個強拐拐。等著，我給你拿藥去。”
    “有老婆擔心著我不記這麽多。”
    等我拿的藥喝水回來他又閉上了眼。
    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下意識走近一些，緩緩伸手靠近他的鼻子。
    還好~~
    幸好~~
    我沒打擾他，讓他休息。大不了醒了再吃藥。
    晚上打電話我也是避著他的。
    先和小野打。
    我明確說：“小野，咱們家不缺資源，你們也不用覺得這樣丟臉沒本事，有本事的人應該是利用現有的東西得到更多自己要的，還能陪伴自己想陪伴的。
    兒子，五年也差不多了，我覺得你可以退了。
    我的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還有你王叔叔，這麽多年，他對你們的照應你們比誰都清楚。
    別的不說，你們有心的話也應該回來陪陪我們，成個家，立個業才是！
    我們培養你們不是為了讓你們一個個這麽遠的，沒條件都要創造條件，我們創造好了條件叫你們回來你們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留給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了，你王叔叔那邊你也應該敬敬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