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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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大哥,”
    趁著顧雲川不語的時間,顧放之道:“你有所不知。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差點把一半的朝臣都砍了。看著那些老臣哭喊的時候,我突然醒悟了。”
    顧雲川麵上的怒意有所消散,顧放之又道:“我不能看著陛下走上歪路。”
    顧雲川問:“當真?”
    顧放之表情嚴肅地點點頭。
    他認真的時候,那雙桃花眼都連帶著流淌出濕潤的光澤,讓人不得不去信服。
    顧雲川沉默又懷疑地看著顧放之,最終點點頭。
    他又問顧放之:“……你呢?陛下沒有說什麽吧?”
    回想起早些時候在朝堂上瘋狂被砍頭又瘋狂回溯的自己,顧放之現在還有點心有餘悸。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幹笑:“還好,沒逝。”
    顧家人丁不算少。直係有兄弟四人,顧放之行二。另外旁係有幾位未出閣的表小姐。
    不過今天除了顧雲川外,顧放之還誰都沒見到。
    找阿奇打聽了一下,說是三弟帶著小弟去獵場玩了。
    顧放之聽得眼熱,由衷感歎:“不用上班,真好。”
    原主的房間裝修風格頗雜,滿櫃的書畫古董,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奢華的光芒。
    這應該都是原主的珍藏,可惜顧放之都不太懂。
    他翻了翻古籍,感歎:“繁體字啊。”
    再摸摸字畫:“都是繁體字。”
    最後敲敲古董花瓶:“挺硬。”
    像個絕望的文盲。
    逛了一圈,顧放之最滿意的還是原主的床鋪,被褥柔軟,手感滑膩,一看就用了不少銀子。
    顧放之還惦記著原主斂來的財:“會不會在床墊下?”
    他費力地將床褥卷起來,金銀沒找到,倒是找到了好幾本書。
    翻開一看,謔,春宮圖。
    男男的。
    從小到大,顧放之沒少被人追。
    但十個人裏有九個半都是同性。
    他雖知道自己的長相沒那麽硬朗,但也並不算嬌弱,也不知道怎麽就吸引了不少同性。
    他從小到大也沒談過戀愛,隻有在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時候會有心動的感覺。
    顧放之翻看了兩眼,又興致缺缺地把書塞回了床墊下。
    又在屋子裏轉了兩圈,阿奇來瞧顧放之的門:“二爺,可要用午膳?”
    午飯已經在飯廳擺好,顧雲川已經入座。
    他缺了右手,左手執筷,動作有些笨拙。
    顧放之看他吃的費力,夾了塊魚,幫顧雲川挑了刺,放在顧雲川碗裏。
    一旁伺候的小廝丫鬟看見這一幕,眼睛差點都掉出來。
    顧放之近幾年已經鮮少和其他人一起用餐,就算坐在同一桌上,也是沒一會兒就吵起來,讓人頭痛的很。
    可現在顧放之不光沒和顧雲川吵架,還幫他剔了魚刺……
    小廝丫鬟們忍不住湊在一起用氣音討論:
    “這是怎麽了?”
    “轉性了?”
    “怎麽可能……”
    “是不是有事要求大爺?”
    “聽說是今日在朝上犯了錯……”
    “唉……大爺可不要心軟……”
    顧放之眼角瞥見他們各異的神色,心中暗暗感慨原主可真是作惡多端,能混到這樣人人瞧不起,也是少見。
    一旁,顧雲川抬眸,看了一眼顧放之。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下人的竊竊私語,顧放之的模樣有些發呆。
    他低頭,用筷尖戳著碗裏的米飯,看起來竟有些可憐。
    顧雲川少年時就隨父親去了邊關,離家早。在邊關呆了十幾年,回來的時候一個弟弟已經變成了趨炎附勢的奸人,另一個也是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
    兄弟共四人,雖是血親,但一點都不熟,甚至還生過不少矛盾。
    隻是想起顧放之下朝回來時和他說過的話,顧雲川覺得自己理應表達一下自己支持的態度。
    他沉默了一會,突然抬起手。
    常年握著武器的大掌上有隱約可見的傷痕與厚繭。
    這隻手在顧放之頭上帶著力道按了一下:“多謝,二弟。”
    顧放之對他笑了一下,又覺得自己方才笑得有些似乎有些傻氣,讀檔重新笑了一下。
    這次笑的三分聰穎三分從容三分沉穩一分狡黠。
    可謂是十分聰明。
    下午時顧放之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已經是傍晚,金烏西沉。
    阿奇給顧放之在浴桶裏打了水,又在水裏放了香草與花瓣等物。
    顧放之研究了一下古代的皂角和洗頭發用的發膏怎麽用,低頭去解腰帶。
    古代的衣服看著複雜,脫起來也沒那麽簡單。
    顧放之正和腰帶鬥爭的時候,聽到身後一道聲音:“二爺,奴婢來吧。”
    顧放之差點跳起來。
    眼看著侍女姐姐的手馬上要碰到他的腰帶,顧放之忙後退一步,如玉的耳尖飄上一抹紅色:“不不不不必。多多多謝。”
    侍女納悶地看著顧放之。
    顧放之定了定神,讀檔重來後,高深莫測地對侍女道:“以後都不必伺候。”
    侍女看著顧放之手裏皺巴巴的腰帶,雖不解,卻也道:“是,二爺。”
    養心殿。
    明黃的身影一動不動地靠在貴妃椅上。
    裴辛低低輕笑出聲。
    想去喝口水,上一刻水杯拿在手裏,下一刻自己距離桌子就足有一尺。
    索性不喝水了,回了三次頭,人還在桌前一動不動地站著。
    好不容易來到桌前,批改個奏折,龍飛鳳舞地寫了兩行,一眨眼的功夫朱批全部消失不見。
    重寫了兩次後,裴辛不耐,隨手寫了個極醜陋的“閱”,倒是留下了。
    下午補個眠,卻再度夢到了戰場上的廝殺,魘得厲害。
    好不容易睜開眼,卻立刻又陷入一片黑暗中,那顆血淋淋的人頭再次猙獰著表情向他飛來。
    在楊祿海驚悚的注視中,裴辛的低笑已愈發激烈。到最後,竟眉眼肆意地大笑起來。
    但那笑聲在某個瞬間戛然停下。
    裴辛的眉眼冷得仿佛要結冰:“楊祿海。”
    話音剛落,卻是眼前發黑。
    ……是顧放之又用了妖術。
    裴辛眉眼間的怒意再加深了一些:“楊祿海。”
    “楊祿海。”
    “奴才在。”
    “楊祿海。”
    “奴才在。”
    “楊楊楊楊楊……”
    “奴才奴奴奴奴……”
    “宣宣宣宣……”
    裴辛深吸一口氣,眉眼蘊藏著暴戾的怒意:“給朕宣顧放之進宮!”
    楊祿海一愣,怎麽都沒想到裴辛會下這個令。他疑惑地“咦”了一聲,又忙道:“是。”
    聽著楊祿海匆忙吩咐的聲音,裴辛麵色更沉。
    叫顧放之進宮,雖是盛怒之下的衝動決定,但也另有原因在——
    他有幾件事情想要搞清楚。
    第一,顧放之為何早不用,晚不用這慪人的巫術?為何偏挑著今天,挑著他第一次上朝的時候來來回回地施法?
    若說起初幾次是為了保命,可後麵那麽多次呢?
    是故意為之?報複?或是另有理由?
    第二,為何別人都無覺察,偏偏他能夠知曉顧放之用了巫術?
    是顧放之有意讓他知道?或是無意?
    第三,顧放之是否知道,他能覺察到這巫術?
    裴辛修長的手指一下下輕點著桌麵,搖曳的燭火將他的眸襯得更是深邃。
    正在腦中一條條將疑惑羅列出來,聽殿外傳來動靜。
    楊祿海報:“皇上,顧放之到了。”
    裴辛轉動了一下食指上的白玉戒,微微抬手。
    楊祿海立刻將顧放之宣了進來。
    不多時,殿外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
    裴辛抬眸望去。
    在進宮前,顧放之應是正在沐浴。
    濕漉漉的黑發半束在青玉頭冠裏,未束的烏發則順著他麵頰垂著。他身上略鬆垮地穿著一件暗紋月白錦袍,不知是因為匆忙,還是因為馬虎,腰帶係得亂七八糟,內袍也能瞧出未整理平整,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氤氳的水汽。
    裴辛還是第一次這麽近地瞧顧放之,現下連他麵頰上那顆淺色的痣都看的一清二楚。
    隻是這好樣貌勾不起裴辛半點欣賞的念頭。他隻能想起自己今日被巫術折磨的樣子。
    裴辛眯起眼,獸舌一樣的目光從頭到腳地將顧放之舔過後,薄唇微勾:“先生請坐。”
    這邊,在裴辛出聲的瞬間,顧放之飛快存了個檔。
    存檔成功後,顧放之抬起頭,看向裴辛。
    今天早朝的時候裴辛頭戴毓冕,珠簾擋住他半張臉,隻能從縫隙中窺見他的神情。
    沒了珠簾,顧放之才看清裴辛的樣貌。
    淩厲深沉的眉目,高挺的鼻與薄唇。許是臨近就寢時間,及腰的黑發未束,瀑一樣垂在背後。
    一身紋著暗金色紋路的黑衣,讓他裴辛整個人看起來如被霧遮掩的山一般捉摸不定。
    顧放之想起遊戲中對裴辛的評價——
    孤僻多疑,惡因惡果。
    顧放之想的出神,進內殿時沒留意被腳下門檻絆了一下:“哎呦我……”
    【恭喜玩家達成be結局——年輕就是好,倒頭就能睡】
    顧放之:“……”
    他鬱悶地讀檔重來。
    這回,他進門前小心避過了地上門開,對裴辛行了個臨時學來的不太標準卻也夠用的跪禮:“微臣參見陛下。”
    眼睜睜看著顧放之罵了句人,這會兒又裝作無事發生的裴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