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說得很是認真，楚荀的心髒驟然緊縮，酸澀的痛意席卷全身。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許久，他才終於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嬌嬌，對不起。”
    對不起，誤會她這麽多年。
    對不起，這些年來一直都對她不好。
    楚嬌嬌擺了擺手，毫不在意，“不用道歉，以後離我遠點就行了。”
    “不過嘛，看你現在這樣子，大概也沒法再來惡心我了。”
    說著，她長長鬆了口氣，是真的為此而高興。
    她把窗簾一拉，背著手，哼著歌，笑眯眯往外走去。
    楚荀一急，下意識想要拉住她，一不小心甚至從床上摔了下去，然而楚嬌嬌卻一次都沒回頭。
    她反手關上門，房門如同一道天塹一般，她走在光明裏，將他扔在黑暗裏。
    楚荀伸手抓了下，抓了個空。
    他怔在原地，許久，仰麵笑了出來。
    真好，這個世界，終於隻剩他一個人了。
    他把他妹妹弄丟了。
    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弄丟了……
    沒有理會他的動靜，楚嬌嬌在楚家溜達了一圈，又溜達到了楚辰的房間，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她來給他送冰碴子啦。
    楚辰聽到動靜，睜開眼睛。
    他沒有像楚陽和楚荀那麽頹喪，隻是整個人臉色蒼白得厲害。
    他這次傷得很重，一槍在心髒，另一槍在腿上，醫生說，他的腿恢複到正常走路不難，但想要繼續做刑警，隻怕是難了。
    局長昨天來看過他，看過他的傷口後直歎氣，覺得可惜，還安慰他說：“活著就好。”
    是啊，起碼他還活著。
    比起很多犧牲的同事，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隻是，他再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看著楚嬌嬌，他眼眸微動，忽然開口問道：“之前我多次避開危險，是不是都是因為你給我的符？”
    楚嬌嬌點頭，沒有否認，“對呀。”
    她找了個椅子坐下來，一點兒都不虧待自己，還從兜裏掏出一把瓜子嗑著。
    “不過我也不居功，你這次能保住一條命，是因為你自己做了不少好事，有功德，護住了你，這是你自己賺的。”
    楚嬌嬌很是客觀地說道。
    她越是這樣，楚辰就越是心酸。
    她現在對他的態度，客氣得不像是家人。
    他有些苦澀地垂下眼眸。
    楚嬌嬌可不是來跟他矯情的。
    她搓了搓手，說道：“既然你知道我的符救過你的命了，那是不是該把錢補上了？”
    她本來也在猶豫要不要這麽做的，但轉念一想，那些符可都是她辛辛苦苦畫出來的，憑什麽不能收錢。
    想到這裏，她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楚辰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樣。
    愣了幾秒，他回過神來，點了下頭，問道：“你想要多少？”
    楚嬌嬌說：“我算了一下，這些年我一共給過你九十九張符，一張符一萬，你給我九十九萬。”
    “那張你扔掉的，我就沒收錢啦。”
    至於以前的她扔沒扔，就不關她的事了。
    反正她給了。
    他能活到現在，到今天才受這麽重的傷，那就足以證明他用過她的符。
    哪怕隻用過一次，她的符的效果，都已經完全值這個價了。
    確實不貴。
    楚辰拿起一旁的手機給她轉賬。
    楚嬌嬌看著他的動作，忽然開口道：“我隻要九十九萬，不要多給，因為我不想占你便宜，那樣又得有因果牽扯了，我也不想拿符去換，我沒打算再把符賣給你。”
    聞言，楚辰動作一頓，有些苦澀地把已經輸入好的數字刪除。
    他本來打算給她五百萬的。
    但他沒想到她會不要。
    他忍不住問道：“要是換成田偉的話，你也不占這個便宜嗎？”
    楚嬌嬌表情古怪地看著他，“那當然要占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又不是傻子。”
    最重要的是，田偉真心實意對她好，她都不知道去他家蹭過多少頓飯了，就像是她的家人一樣，也用不著算那麽清楚。
    所以，隻是針對他們的是嗎？
    可是明明，他們才是她的家人啊。
    然而這個念頭一出，他自己便先慚愧地低下了頭。
    他哪裏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是他們先對她不好的，怪不得她。
    楚嬌嬌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到賬短信，不由有些不耐煩。
    她走到床邊，拿過手機，利索地在裏麵輸入990000，然後把手機遞給楚辰，“輸密碼。”
    隨後，看著短信，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走了，再見。”
    再也不見嘍。
    走出楚家的那一刻，楚嬌嬌看著手上的親緣線，比之前更淡了，似乎隻要輕輕一碰就可以斷開了。
    隻是另一頭有些執拗地不肯鬆開，緊緊拉著，努力掙紮，像是舍不得她一樣。
    舍不得？
    楚嬌嬌撇了撇嘴，少惡心她了。
    如果真的在乎她，就不會那麽對她了。
    不過就是知道她現在厲害，覬覦她的本事罷了。
    哼哼，她可再也不是那個期盼著他們哪怕多看她一眼也會覺得開心的小可憐了。
    她現在有師兄們，還有一幫如同家人一樣的粉絲。
    要是粉絲不總說她算得晦氣就更好了。
    楚瑜站在樓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楚嬌嬌，神色莫名。
    察覺到她的視線，楚嬌嬌扭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楚嬌嬌緩緩勾起嘴角，朝她比了個口型：“加油，看好你。”
    一瞬間，楚瑜覺得她心裏的想法全被她看透了。
    她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但想到這都是楚嬌嬌害的，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轉過身，眼底滿是陰鬱。
    走到門口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楚逸趕忙抓住她的胳膊，手上的瓷瓶這才沒飛出去。
    他長鬆了口氣，看向楚瑜，微微蹙眉，“做什麽這麽著急？”
    楚瑜歉疚地看著他，小聲說：“我看嬌嬌走了，想送送她。”
    原來如此。
    楚逸看著她，眼神有些複雜，到底還是自己疼大的妹妹，他還是心軟了，放柔了聲音說：“嬌嬌不喜歡你，你也不用往她跟前湊了。”
    說到這裏，他還有些恍惚。
    以前他不明白為什麽楚嬌嬌總是喜歡跟楚瑜對著幹，現在忽然明白了。
    誰會喜歡一個搶自己功勞的人呢？
    而楚瑜，至今沒有和他承認給他喝的藥膳是楚嬌嬌做的。
    思及此，他心裏也有些不大舒坦，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楚瑜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
    他居然也被楚嬌嬌給迷惑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