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楊媽媽的眼淚唰地一下就掉了下來。
    她崩潰地搖頭，為自己辯解道：“我們不知道他的壽命被改過，我們真的以為他會短命。”
    楚嬌嬌譏諷地勾了勾嘴角，“所以你們就心安理得地忽視他的存在，你們是不是在心裏還覺得自己做的很對，還理智，是人間清醒？”
    兩人沉默不語，因為他們心裏確實是這麽想的。
    隻要不在意，就可以不傷心了。
    楚嬌嬌一眼看穿他們的想法，冷嗬一聲，“如果真的為他好，那就該好好陪伴他，讓他在人間少數的那些天裏，可以享受許多人幾十年都體會不到的愛。”
    “你們倒好，讓他本就短暫的人生過得沒有一絲溫情。”
    楊斐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說：“其實，我過得也沒那麽慘的。”
    聽她說的，感覺他怪可憐的。
    楚嬌嬌偏頭看著他，“你別說話。”
    楊斐：“哦。”
    他的視線挪開，恰好看到牆上的全家福。
    楊爸爸楊媽媽和楊俊，他們笑得一臉燦爛。
    他忽然想起來，他爸媽從來沒給他拍過照片，更別說是合照了。
    隻怕，他們是不想在世上留下他的痕跡，這樣，隻要他一死，他們就可以徹底當著沒有生過這個孩子。
    一時間，楊斐有些怔愣。
    其實，楚嬌嬌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從來沒有感受過一絲溫情。
    至少生前是這樣的。
    死後，還是從她這個陌生人身上得到的。
    楊斐的眼睛不由有些酸脹，卻流不下眼淚，隻是覺得難受得厲害。
    他悶頭鑽到楚嬌嬌包包裏的養魂符裏，在這裏，他居然覺得分外安心。
    至少，不會再有人利用他了。
    楊媽媽泣不成聲，看著楚嬌嬌問道：“小斐是不是也在這裏？求求你，讓我見見他吧！”
    聞言，楚嬌嬌勾了勾嘴角，“你真的想見？”
    楊媽媽使勁點著頭，眼裏迸發出期待的光芒來。
    在她的目光下，楚嬌嬌嘴角的笑意加深，“可是，他不想見你啊。”
    她歪著頭，笑得有些惡劣，滿意地欣賞著她愣住的模樣。
    別說，演技可真好啊。
    生前都沒有好好對待，連一張照片都沒留下的孩子，現在跟她說想見他？怎麽可能呢。
    不過就是被戳穿了內心最陰暗的一麵，想要證明其實他們是個好父母，所以才想見的。
    想了想，楚嬌嬌手一揮，放出幾個和楊斐長得有點像，又年齡差不多的幾個鬼來。
    “呐，鬼太多了，你們看一下誰是楊斐吧。”
    說完，她往他們身上各自扔了一張天眼符。
    看著突然出現在家裏的幾個鬼，幾人嚇了一跳，楊媽媽下意識往後縮了下。
    楚嬌嬌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笑眯眯道：“放心吧，楊斐舍不得傷害你們的，有我在，也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聽到這話，幾人這才放下心來。
    楊爸爸楊媽媽壯著膽子看著麵前的幾個男鬼，努力在腦海中回想楊斐的樣子。
    可惜，一無所獲。
    正如楚嬌嬌所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沒在意過的孩子，如今又過了十年了，哪裏還能認得出來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連楊俊看他們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了。
    他們這是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嗎？
    注意到他的視線，不願意讓他覺得他們是多麽冷心的人，楊媽媽指著一個人說：“他，他是小斐。”
    楊爸爸也張開胳膊，“小斐，快讓爸爸抱抱。”
    男鬼一臉懵逼地看著他，嫌棄道：“滾，誰是小斐啊，老子叫大勇！”
    楊爸爸楊媽媽臉上的笑容一僵。
    他們的視線挪到另一個人身上。
    另一個男鬼推了下眼鏡，道：“我可不叫什麽小斐。”
    第三個男鬼抱臂道：“呦，該不會是認不出來自己兒子吧，嘖嘖，這種父母還是第一次見啊。”
    楊爸爸楊媽媽臉色漲得通紅，有些惱羞成怒地看向楚嬌嬌：“這裏根本就沒有小斐，你在耍我們！”
    “對啊。”楚嬌嬌點頭，她無辜地攤了攤手，“那也不能怪我吧，你們要是能一眼認出來，他們幾個都不是你兒子，那到時候尷尬的就是我了呀。”
    “誰讓你們認不出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哎，我這可是最基礎的送分題了啊，你們也拿不到，怪我？”
    不，當然是怪他們自己了。
    道理他們何嚐不懂，隻是不想承認罷了。
    養魂符裏，楊斐扯了扯嘴角，甚至跟個局外人看熱鬧一樣，有點想笑。
    這個結果，他早就猜到了呢。
    嗯，跟著楚嬌嬌的時間久了，他也學會她能掐會算的本事了。
    他也太厲害了吧！
    他覺得，當個文員有點屈才了，他就該跟著楚嬌嬌學算命才對啊。
    嗯，一會兒就跟她說說。
    他還有閑心想這些，楊爸爸楊媽媽被氣得都快炸了。
    他們又氣又惱，狠狠瞪著楚嬌嬌。
    這時，楊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表情古怪地看著他們，奇怪道：“爸，媽，你們真沒認出來？”
    兩人臉色一僵，眼裏閃過慌亂，慌忙解釋道：“怎麽可能，那可是我們親生的啊。”
    “我們，我們就是太長時間沒見了而已。”
    楚嬌嬌嗑著瓜子，“嗯嗯嗯，對對對，畢竟十年沒見了嘛，沒認出自己親生的也很正常。”
    她明明是順著他們的話說的，但楊爸爸楊媽媽總覺得臉燒得厲害。
    她分明就是在說反話，嘲諷他們。
    偏偏他們自己心虛，不敢說什麽。
    楊俊看著他們，眼神變得越來越失望。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父母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舍棄，這心是得多狠啊。
    他扭過頭，看著楚嬌嬌問道：“你知道我哥哥在哪裏嗎？我想見見他，可以嗎？”
    楚嬌嬌掃了他一眼，知道他是真心的，也知道當年的事不是他的本意。
    但她還是說：“算了吧，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沒必要再見麵往他傷口上撒鹽了。”
    “等事情結束之後，我會送他去投胎，讓他開始新的人生。”
    說完，她直接移開視線，目光落在楊爸爸楊媽媽身上，眼睛微眯。
    她冷聲道：“說吧，到底是誰改的生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