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動不動就告這告那,律政司你家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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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大記者,挨過了監獄的毒打,還這麽天真?”
    陳世賢搖搖頭,冷不丁笑了一聲。
    “你什麽意思?”
    程安眉頭皺起,有些不快,他隻是好心提醒,但對方好像並不領情。
    陳世賢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吞雲吐霧,霧氣隨著他說話的間隙噴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就算是看門的保安,手中有了那麽一點點權力,都要拿著雞毛當令箭。”
    “在監獄這種鬼地方,綠衣有著絕對的權力,犯人是沒有人權的。”
    “典獄長每天會來巡視,高層官員每個月會來視察,進來的第一天,就跟我們說了有意見可以提,教化科很民主。”
    “但是,申請有用的話,你還能在這見到我?”
    “表麵工作而已,當真你就是傻仔啦!”
    在監獄,戴帽子的最大,縣官不如現管這個規則,在裏麵體現得淋漓盡致。
    什麽法律,規矩在這裏麵,廢紙一張,都是狗屁,擦屁股都嫌咯人。
    更何況,陳世賢他們原來是差人。
    在監獄受犯人仇視不說,在同僚麵前,也當他們是警隊之恥,沒那身皮,什麽也不算,自然不受待見。
    特殊監禁不過才維持了兩個月。
    這種特殊照顧,就沒了。
    他們當然申訴過,但是根本無用。
    監獄裏麵關押的犯人,除了一些社團成員,律師、設計師、大記者、心理醫生、還有他們這樣的警察。
    不管在外邊的身份是什麽,有多體麵。
    進了赤柱,都隻有一個統一的身份,階下囚,誰也不例外。
    程安聽完,看向陳世賢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
    與陳世賢這種差人入獄,還沒特殊庇護相比,程安覺得自己的處境好多了。
    陳世賢嘴角微微一抽。
    “丟,你這副看我過得慘,你好受多了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事實證明,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但是悲劇是可以比較的。
    程安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對飛機木道:“飛機哥,我決定寫朵,當生魚。”
    寫朵是赤柱裏麵的黑話,就是寫下家庭地址,標注好交上來多少錢。
    長官就會去家裏收錢,收到就會給你一點。
    能收上錢來的,就叫生魚,收不到錢的,就叫死魚。
    當然,當生魚比當死魚更能受到關照。
    程安之前曾理想化地堅持所謂正派做法,得罪獄警,當死魚,經常被針對。
    所以科長無人性刁難,不批假給他奔喪,死過一次,他現在倒是想通了,想當生魚。
    而陳世賢家世普通,隻是一個圍村仔,父母雙亡,也是一條死魚。
    而邱剛敖等人,家裏也不富裕,經不起獄警的長年搜刮。
    他們在赤柱日子不好過,也有這層麵的原因。
    “安仔,你終於想通啦!”
    “不枉我吃了十幾顆辣椒,辣腫舌頭裝病進來。”
    “是啦,這樣才對,好死不如賴活著,兩年三個月,七百多天而已,去趟美加也就這點日子,挨一下,很快就過去了。”
    “像我們這種,判十年,判無期徒刑的,還有得熬呢。”
    飛機木堆起笑容,絮絮叨叨起來。
    “哐當!”
    鐵門震動,開鎖聲響起。
    “四眼主管來了。”
    不知是誰輕聲提醒了一句。
    病房內瞬間一陣騷亂。
    看三色雜誌的,玩塗鴉紙牌的,抽煙的全都手忙腳亂地藏起。
    陳世賢不動聲色地將煙頭掐滅,塞進枕頭之中。
    飛機木立即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踢進床底,還揮手用力扇了扇麵前的煙霧。
    “幹什麽,當醫務室是度假村,開茶話會啊?”
    四眼主管,個頭不高,戴著一副眼鏡,長得尖嘴猴腮,白大褂隨意地穿在身上,一進入病房,就橫眉瞪眼地掃過眾人。
    然後伸出手指,隨手點了幾個人,其中就有程安:
    “你、你、還有你,一個拖地,一個掃廁所,一個擦床架。”
    “待會典獄長會來巡視,有一點做不好,給我舔幹淨!”
    這強硬的態度,頓時引起了病人們的不滿和抱怨。
    “有沒有搞錯啊主管,我們是病人,讓我們幹活?”
    “在外頭老弱病殘優先,在裏麵病人還要做事,慘呐!”
    “在這鬼地方,小病靠扛,大病等翹辮子,藥又不給,病死都沒人理啊!”
    飛機木見有程安的份,連忙求情。
    “主管行個方便吧,程安失血過多,連床都下不來呀。”
    “你喜歡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話,換你去做,現在立刻去廁所,用手把坑位掏幹淨,洗到裏邊的水能喝為止!”
    四眼主管說完,轉頭指著程安的鼻子。
    “你也去做,不做,就告你不服從命令!”
    四眼主管頤指氣使,強迫病人做事的樣子,惹得大家很憋屈,但是都沒辦法。
    一個個隻能拖著病體,強撐著起來做事。
    “主管,醫院的事有雜役做,不用我們做的,何必呢?”
    陳世賢從旁突然開口。
    ‘唰’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世賢身上。
    這小子真勇!
    當麵忤逆主管,夠膽!
    四眼主管是出了名的不講理,大家背地裏都叫他瘋狗,見人就咬。
    四眼主管表情肉眼可見的不爽起來,他徑直走到陳世賢麵前,死亡凝視了三秒。
    接著抽動鼻子,嗅了嗅空氣中的煙味。
    伸出手找茬:“在醫務室抽煙,真有你的,自己交出來。”
    “換我搜出來的話,立馬送你去犯責房。”
    陳世賢抬起頭,裝傻充楞:“主管,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煙不煙的,我唔知啊!”
    “我不是跟你玩的,把煙交出來!”
    “別等我搞大搜查,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四眼板著臉,無比較真。
    陳世賢無法,要是惹得大搜查,就得罪全病房的人。
    萬一再搜出點什麽違禁品,指不定也算他頭上。
    於是幹脆利落地伸手,從枕頭裏掏出煙屁股,拍在四眼的手心之中。
    “還有沒有?”
    “報告主管,沒有了。”
    四眼仍不死心,胡亂翻動了幾下床鋪,故意將被子枕頭扔到地上,隨意踩踏。
    直到確認沒看到其他違禁品,這才罷休。
    “14721,我現在告你不守紀律,跟我到戒務科寫報告去!”
    “主管,不是來真的吧?”
    陳世賢無語,這個四眼真是難搞。
    “我不跟你囉嗦,公事公辦,走!”
    四眼大聲指著陳世賢的鼻子道。
    “兄弟,就當被瘋狗咬啦。”
    陳世賢出來扛,大家都看在眼裏,再加上四眼引起眾怒,讓囚犯們同仇敵愾地諷刺起來。
    “沒辦法,瘋狗沒人性,亂攀咬啊!”
    陳世賢兩手一攤,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四眼。
    這幅吊樣,頓時引得四眼更不爽,擺明了是挑釁他的權威。
    他瞪著大眼,指著陳世賢:
    “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小心我再多告你一條,侮辱長官!”
    陳世賢嘴角一勾,雙手抱胸:“欸,嚇鬼啊!”
    “動不動告這告那,法院你家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