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笙沒多想，畢竟這不是在自己家裏，這是皇宮，眼睛多著呢。
    而她先前想的也沒錯，等她這尊大佛離開後，女主那邊果然就出了岔子。
    莊續春那邊插不進去，不少人轉到了林西溪身邊套近乎，而緋聞女王楚博雅也在，就少不了有人調侃她和聞朝的那點事兒。
    實在是聞朝花名在外，遇見楚博雅之前，他一堆紅顏知己，不少京城貴女與他都有點曖昧。結果楚博雅一出現，這中央空調的風瞬間就隻吹給她一人，這讓那些沒名沒分的人怎麽受得了。
    說是開玩笑，實則是夾槍帶棒，字字珠璣，說得楚博雅麵色蒼白，笑容盡失。
    盡管有林西溪在一旁約束卻也杯水車薪，大家並不過火，隻是那語氣神態猶如軟刀子，戳得人生疼。
    楚博雅孤零零的站在那裏，雙拳緊握，隻覺得周圍的人好像生了一張張血盆大口，要將她徹底殺死然後吃下去。
    目光是刀，言辭是刀，連笑聲也是刀。
    這邊的熱鬧很快引起了莊續春那幫人的注意，莊續春抬眼瞧去，就看見楚博雅孤立無援的可憐模樣。
    周圍隻有個林西溪。
    兩個討厭的人站在了一起。
    環視一圈，莊續春沒瞧見聞笙的身影。
    她實在是有些陰影了。
    往年長公主也不出席中秋夜宴，今年隻怕也不會來。
    唇角揚起得體的笑，她帶著人緩步踏向楚博雅的包圍圈。
    “諸位說的是什麽話，楚姑娘性子直爽，你們可不要打趣她，被楚姑娘誤會了可怎麽辦。”
    聽見莊續春的話，說話的人驚訝的以手帕掩口，神色輕傲：“開個玩笑罷了，楚姑娘不會這麽較真吧。”
    莊續春垂下眼簾，端的一副傷心模樣：“大家還是口下留情吧，之前我們姐妹與楚姑娘打趣，許是把楚姑娘當了朋友才開玩笑，沒想到楚姑娘當了真，壞了氣氛……楚姑娘，真是抱歉啊。”
    楚博雅沒想到她居然這麽顛倒是非，頓時一雙眼睛氣得通紅，想要反駁，卻又害怕給帶自己參加夜宴的林西溪惹麻煩，嘴巴張了張，最終什麽都沒說。
    莊續春見她那吃癟的模樣頓時神清氣爽，上次一同參與的幾個貴女也在，七嘴八舌的就開始添油加醋，愣是把楚博雅說成了一個小氣脾氣大還愛較真的人。
    全程不敢提另外一個主角。
    她們就是賭楚博雅也不敢亂嚼聞笙的口舌。
    你一言我一語，混亂如刀光劍影，要徹底圍剿那紅著眼眶，有口難言之人
    “哎呀怎的又紅了眼？我們可沒說什麽啊？”
    “對啊對啊。要我說莊姑娘都沒哭，你哭什麽？”
    “就是。”
    “滿京城都是莊姑娘的謠言，也沒見她像你這般哭哭啼啼，說起來，你還應該給莊姑娘道歉吧？”
    “道歉啊。”
    楚博雅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真是沒想到這幫人膽子這麽大，硬是把白的說成黑的，居然還敢叫她道歉！
    憑什麽啊！
    那天明明殿下也在！
    對了，殿下。
    楚博雅環視一圈沒有看見聞笙，雙眸黯淡，也立刻明晰了這幫人的打算。
    就是專門趁著聞笙不在，來這裏欺負她的！
    楚博雅握緊了拳，手上立刻附來一雙柔荑，林西溪關心道：“楚姑娘，你沒事吧？咱們離開這裏吧。”
    楚博雅低頭，輕輕說道：“對不起，林姑娘。”
    “我這次不想逃。”
    言罷抬頭，那雙淚眼忽而冷靜了下來，聲音堅定：“莊姑娘，那天的真相是什麽不用我多說吧。還是你希望我給大家還原一下發生了什麽嗎？”
    說著她往前，來到莊續春身邊，一字一句道：“我敬你，不戳穿你，不是因為你值得尊敬，而是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你明白嗎？”
    沒想到她的氣勢突然如此強盛，莊續春一愣，暗道一聲麻煩。
    餘光一瞥，恰巧瞥見門口那熟悉的人影，瞬間計上心頭，眼眶一紅，軟聲回道：“楚姑娘，我不知道哪裏惹到你了，你為何要汙蔑我？”
    說罷整個人一踉蹌，被旁邊的人扶著，神色淒惶，好不可憐。
    楚博雅早就看慣了她的伎倆，不為所動。
    卻沒想到，身後忽而傳來熟悉的厲喝：“你們在做什麽？！”
    這是……王爺？！
    楚博雅驚喜轉頭：“王爺！”
    身後也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王爺……”
    聞朝眉目戾氣難消，直直走向人群，在楚博雅期盼的目光中將她推開，撈起莊續春，憐惜道：“你沒事兒吧？續春？”
    楚博雅呆呆的看著被捏紅的手腕，眼珠機械的挪動到那邊姿態親密的二人身上，一瞬間似有無數種情緒在眸中醞釀、翻滾，卻在始終沒有得到一個眼神時，逐漸沉寂、湮滅。
    莊續春被聞朝攙扶著，眼中的喜色並著小心翼翼，王爺許久沒來找她了，今日怎的……
    難道說……？
    她垂著白皙的頸，雙手柔弱的攀著聞朝的肩膀，軟聲細語：“王爺……不關楚姑娘的事，她……她想必也是一時想不明白，便拿我來撒氣了。我沒事的。”
    聞朝眯著眼，問道：“楚姑娘是誰？”
    他聲音不大，卻仿佛雷霆霹靂，直把圍觀的人震的瞠目結舌。
    楚博雅本已沉入穀底的心頓時仿佛被人再高高拋起，狠狠摔下。
    她不顧林西溪攙過來的手，往前了一步，麵色淒涼：“王爺，您……不認得我了？”
    聞朝側首，眼裏全然是對陌生人的冷淡：“本王該認識你嗎？”
    「轟——」
    楚博雅隻覺得耳邊轟鳴，似有千座萬座的山倒下，心中某個地方徹底塌成了廢墟。
    莊續春低著頭，快要壓不住嘴角的笑意，便順勢躲在了聞朝的肩後，天真問道：“王爺，您識得我是誰？”
    聞朝勾唇笑了笑，把莊續春輕柔拉開，讓她站好，嘴上卻是滿滿的柔情蜜意：“你是續春，本王自然認得。”
    莊續春臉上瞬間就敷了層嬌嫩的粉，不待她說些什麽，旁的人就開始自動回憶起他與莊續春的過去。
    人群圍過來，漸漸把楚博雅擠了出去。
    楚博雅不得不又往後退了一步，呆呆的看著人群中目光溫柔的凝視著莊續春的聞朝，終於是忍不住，有淚落下。
    輕輕的一滴淚沒有聲響，被圍住的那人卻仿佛聽到了什麽破碎的聲音。
    他似有所感，朝這邊看來，那雙寫滿了陌生的眼眸裏倒映著楚博雅蒼白的麵孔，一瞬間，柔情蜜意的完美麵具仿佛裂了一絲，漏出了幾許空茫。
    他的心，好痛。
    二人不過三步之距，隔著人群對望，卻仿佛隔了道看不清的牆。
    隱在身後的背景板林西溪，眸色冷淡的看著這一出鬧劇。
    而隔著屏風的聞笙放下瓜子，準備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