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笙心頭大震。
    隨即狂喜，真是叫她碰著了！
    “說來也是巧，本宮也是看上了你這音律天賦，加上莊在秋力薦，沒想到你已經有了研究。”聞笙撫掌，容光煥發，“柳大夫，請吧。”
    聞笙話音落下，原為瑾不動聲色的用餘光瞥了一眼默默無聞的莊在秋，後者似乎察覺到有人在觀察他，循著視線而來，卻隻看到原為瑾的後腦勺。
    莊在秋：“……”
    柳在明拿出口笛放在嘴裏，這笛子小巧，不需要用手，僅是靠舌頭和氣流來發音。
    說是發音，但屋子裏除了柳在明、聞笙和原為瑾，也沒人能聽見了。
    一曲奏罷，原為瑾沉聲道：“正是我聽過的曲子，隻是有幾個音律稍有不同。”
    柳在明取出口笛點頭道：“是的。不同品種的蠱蟲所對應的曲子也不一樣。我不知道原理，但是細微的改動是經過訓練可以聽出來的。”
    念及此處，聞笙忽而出聲問道：“你可知一共有幾種蠱蟲？”
    柳在明見她問到了點子上，嘴角勾了勾，拿出筆墨紙硯邊寫邊說道：“據我所知，最厲害的是蠱王，這種蠱蟲的曲子和普通蠱蟲完全不同，目前掌握這種曲子的禦師極少——屈三娘算一個。”
    屈三娘，意圖控製聞笙，最後逃跑的那個禦師。
    她的地位應當不低，畢竟蠱王這麽珍貴，她一拿就是兩個，一個試圖控製聞朝，一個控製聞笙。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弄了兩個皇族，聖子和聖女。隻是沒想到她碰上了柳豐生這個叛徒，一盤計劃全泡湯不說，珍貴的蠱王還全被聞笙弄死了。
    “蠱王之下就是「饞蠱」，顧名思義，這種蠱蟲需要每個月放血，不是喂養，而是讓它呼吸。”
    鄭蕭刷刷記筆記的手一頓，納悶：“呼吸？”
    這都被種到身體裏了還需要呼吸？
    柳在明點點頭：“饞蠱會自行吸收血液裏的養分而生，但是唯有一個弱點，就是要呼吸。一旦每個月沒有放出來，饞蠱就會發狂，啃咬寄主的經脈，最後人蟲雙亡。為了避免好不容易得來的人，他們便說是要放血喂養，實則是讓饞蠱呼吸。”
    “這種饞蠱就是下給除了聖子聖女外的人了？”聞笙問道。
    柳在明：“是的。”
    說著他又寫下「髒蠱」二字，聞笙瞧見後立刻皺眉，總感覺接下來的話會讓她掉san。
    “接下來就是「髒蠱」，這種蠱蟲繁殖量大，數目多，以血肉為生，輕易死不了。”柳在明冷笑，捋開自己的袖子，隻見他白皙的胳膊底下隱隱可見來回爬動的小鼓包，“我被種下的就是髒蠱。”
    “髒蠱一般是種在全能教內部人的身體裏，這種髒蠱的禦蟲曲隻有各門主會，且不外傳。專門用來控製門派內的人的。你們所見的白衣人、禦師均被種下了髒蠱。”
    聞笙忽而想到柳在明被控製的時候，那種痛苦的模樣，分明是有自己的意識的——聞朝被控製的時候更像是失了神智，不見痛苦。
    原來竟是蠱蟲的不同嗎？
    “那為何郭昌能控製你呢？”聞笙立刻問道。
    柳在明斂下眼眸中的戾氣，回答道：“為了監視我，門主特批的……你以為郭昌隻是個欺軟怕硬之人嗎？”
    聞笙一愣，等等，不會吧——不是吧？！
    柳在明陰沉著臉一字一句道：“他是門主的舅舅，年事已高不適合東奔西走，便領了監視我的任務。”
    難怪了……聞笙後知後覺，難怪他的話那麽有分量，門主竟是不懷疑他的情報，難怪他隻是個禦師卻對柳在明如此肆無忌憚，想欺辱就欺辱。
    冷汗有些下來了，聞笙摸了把額頭，幸好自己沒有真的失手把那老登給殺了。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埋怨的看了一眼柳在明，那眼神分明在說：你為何現在才告訴我？！
    柳在明收到她的瞪視，選擇視而不見，那個時候兩個人都在互相博弈當中，在確認兄長安全之前，他不可能拿出所有底牌來。若是哥哥救不出來，能借聞笙的手殺了郭昌，他也不虧。
    “為何要叫髒蠱？”原為瑾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風潮湧動，隻一心想要求得真相，“聽你這麽說，除了不需要換氣和比較好養活外，髒蠱和饞蠱沒有什麽分別。”
    髒又是從何而來？
    柳在明筆尖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原為瑾，聲音忽而涼颼颼的：“因為髒蠱，死不了。全能教教眾龐大，哪怕髒蠱容易繁衍，卻也是不夠的。因此，所有的髒蠱都是循環利用。上一個寄主死掉，便會有白衣人專門去回收髒蠱。”
    “簡直……簡直喪心病狂！”鄭蕭乃讀書人，實在是罵不出什麽髒字，聽到此處怒極也隻能無能狂怒，“這種蟲子萬一沾染上什麽病呢？再種下去，豈不是就禍害下一個人了？”
    柳在明微笑：“所以說，為何叫「髒蠱」呢。”
    你根本不知道這蠱蟲種進身體裏前是從哪個屍體裏挖出來的，這東西與血肉交融，如此親密，卻又來源不明。
    惡心又恐怖。
    沒想到全能教連自己的人也霍霍，生氣之餘，又不免生出些幸災樂禍——這不是活該嗎？惡人自有惡人磨。
    然而接下來柳在明的話卻叫他們如墜冰窟。
    “以前的髒蠱多用於內部，但是現在，卻不一定了。”
    聞笙眸光倏爾冷冽：“什麽意思？”
    柳在明放下紙筆，抬頭看來：“在我來京之前，就聽說他們已經著手研究如何讓髒蠱大量繁殖，三年了，怕是已經有了些許眉目。”
    「哢嚓」！
    聞笙手裏的茶杯應聲而裂。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大、量、繁、殖？！”
    這群喪心病狂之徒的野心不要太明顯！髒蠱一旦大量繁殖，他們肆意下蠱的話，那還傳什麽教？掌控所有人不就是一支曲子的事兒？！
    一旦蠱蟲泛濫，這世道必將混亂！
    聽到此處的原為瑾忽然站了起來，眾人看去，他臉色極差，雙手上的棉布已經紅透了。
    “絕不能讓他們得逞——絕不！”
    原為瑾近乎是惡狠狠的看向柳在明，聲音嘶啞：“禦蟲曲，必須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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