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穹頂周六09:15
    林淺踮腳擦拭黃銅目鏡時，慕言的氣息突然籠罩下來。他帶著護腰的右手越過她頭頂，指尖抹開鏡片邊緣的積灰："這裏還有黴斑。"邱子辰在望遠鏡另一端輕笑，碳筆在觀測日誌上畫出三人重疊的倒影。
    "1932年的折射鏡，"館長敲了敲鏽蝕的赤道儀，"當年張鈺哲先生就是用這個發現‘中華星’。"許檸舉著直播手機湊近，鏡頭掃過慕言挽起袖管的手臂，彈幕突然爆炸——他肘窩的醫用膠布上畫著Q版荷包蛋。
    邱子辰的筆尖頓了頓，在日誌頁腳添了顆拖著光尾的彗星。林淺看著他左手無名指不自然的彎曲弧度，忽然想起X光片裏錯位的指骨。慕言調整配重錘的手背青筋突起，護腕邊緣露出月牙疤痕的末端。
    "小心！"邱子辰突然拽開林淺。生鏽的齒輪組轟然墜落，在慕言腳邊砸出凹痕。揚起的塵埃在光束中飛舞，林淺看見兩個男生同時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掌紋裏都沾著氧化銅的綠鏽。
    許檸衝洗底片時，林淺在紅光中看見命運的交錯。慕言扶著老式相機三腳架，邱子辰的碳粉沾在他後頸，像片神秘的星雲。當顯影液浮現出他們調試望遠鏡的畫麵，許檸突然驚呼："你們快看！"
    在長曝光拍攝的星軌照片裏，三個身影在鏡筒折射中融為一體。林淺的麻花辮纏繞著慕言的護腕，邱子辰的畫筆與慕言的指節交疊，仿佛某種古老星座的圖騰。
    "量子糾纏。"邱子辰用沾著定影液的手指在虛空中畫圈，"就像我們三個。"慕言突然摘下護腰，露出後腰的月牙形疤痕。暗室的紅光裏，那道傷痕與底片上的星環完美重合。
    為尋找替換齒輪，三人爬上圖書館頂層的廢棄閣樓。慕言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時，驚起百年積塵在斜陽中起舞。邱子辰的衛衣兜帽被蛛網黏住，露出後頸未褪的擦傷——和慕言護膝下的淤青同樣形狀。
    "看這個！"林淺拂去木箱表麵的灰燼，泛黃的1932年觀測日誌躍入眼簾。當她翻開脆弱的紙頁，夾在其中的老照片翩然墜落——青年張鈺哲與兩個助手站在望遠鏡旁，左邊那人腕間係著紅繩銀鈴。
    慕言撿起照片時，腕間鈴鐺無風自響。邱子辰的碳筆突然在本子上瘋狂遊走，畫出現代裝束的三人以相同姿勢站在古望遠鏡前。當斜陽移過照片裂痕，林淺發現百年前那位助手後腰處，也有個月牙形胎記。
    林淺被微信提示音驚醒時，月光正照著床頭兩張並排的創可貼。慕言分享的歌曲鏈接是《Starry Starry Night》，邱子辰發了梵高星空圖的局部放大——漩渦中心藏著Q版荷包蛋。
    當她點開三人小群，發現慕言改了群名為"軌道共振"。聊天記錄停留在邱子辰的數學公式：
    「辰：L=μ[1+√(1+3cos2θ]/2」
    「辰：這是我們三個的洛希極限」
    許檸突然在上鋪翻身，手機光暈裏她的同人本滑落床沿。林淺撿起時看見自己被畫成宇宙中心，慕言和邱子辰作為伴星在洛希極限處旋轉，撕扯出的星塵化作斷裂的鉛筆與護腕。
    當林淺抱著齒輪箱返回天文台時，撞見慕言和邱子辰在圓頂艙對峙。晨光中兩道影子隨地球儀投下，慕言捏著張泛黃的成績單，邱子辰的速寫本被風掀起，露出初三物理試卷的59分。
    "你早就知道。"慕言的聲音像繃緊的球網，"轉學考那道題..."邱子辰突然用碳筆劃破成績單，碎裂的紙片如星屑飄散。林淺看見1992屆畢業生名錄上，張鈺哲助教的名字旁標注著"雙胞胎"。
    齒輪箱落地的巨響中，百年望遠鏡突然自行轉動。晨光穿透塵封的目鏡，在牆麵投出三重星斑。林淺的倒影恰好站在光斑交匯處，慕言和邱子辰同時伸手拉她，三人的掌紋在銅鏡表麵印出蝴蝶翅膀的脈博。
    老館長顫巍巍指向閣樓新發現的暗格："這是雙子星計劃。"泛藍的顯微膠片裏，1932年的張鈺哲在筆記裏寫道："當雙生子同時接觸宇宙射線，其量子態將跨越時空糾纏..."
    慕言突然扯開護腰，月牙疤痕在投影光下泛著奇異熒光。邱子辰卷起左袖，相似的印記沿尺骨蜿蜒。當林淺下意識摸向後頸時，許檸的尖叫從觀測室傳來——紫外燈下，她蝴蝶骨間浮現出完整的星雲圖騰。
    "所以那天齒輪墜落不是意外。"邱子辰用碳筆塗黑半張觀測圖，"是我們在修正曆史軌跡。"慕言突然將林淺的手按在赤道儀上，百年銅鏽在他們掌心烙下相同的溫度。
    夕陽將三人影子拉長投在子午線上時，邱子辰撕下速寫本最新一頁。畫中的古望遠鏡變成時間機器，林淺的麻花辮散作星塵。"隻能傳送兩人回去。"他的碳筆尖在"1932"字樣上反複描摹。
    慕言突然將護腕戴在林淺腕間，銀鈴與她的脈搏共振："你決定。"邱子辰的創可貼落在她掌心，滲出的血跡拚出莫爾斯電碼的"留下"。遠處傳來許檸調試射電望遠鏡的雜音，接收器突然傳出92年前的廣播：
    "這裏是紫金山天文台，請幫我們留住光的記憶。"
    當第一顆人造衛星劃過蒼穹，林淺將創可貼與護腕係在一起，拋向緩緩開啟的時光通道。慕言和邱子辰同時抓住她的校服衣角，三個人的重量讓子午線發出青銅編鍾般的轟鳴。
    百年望遠鏡在此刻自動對準銀河中心，目鏡裏浮現出2123年的星空圖——他們的名字化作新發現的三合星星係，永遠固定在獵戶座的劍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