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裝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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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淩翊在門外睜大眼睛。
    肩膀下意識一顫。
    這是薑初霽的聲音。
    她說什麽?她說她早就已經不在意他這個二哥了,他怎麽看她,都沒關係。
    薑淩翊滿臉不可置信,忍不住攥起拳。
    ……怎麽可能。
    他可是她同父同母的嫡親哥哥,是她從小就跟在身後追隨著依賴著的哥哥。
    怎麽可能說不在意,就不在意了?
    他不信。
    一定是剛才那一巴掌把她打疼了,她才故意說這樣的氣話。
    薑淩翊忍不住退回幾步,將目光悄悄移向窗戶。隔著窗紙,隱約能看見少女的身影輪廓。
    明明距離很近,卻又像是隔了很遠。
    屋子裏又傳來薑硯川有些無奈的聲音:“……初兒,你是認真的嗎。”
    少女的聲音沒有遲疑,輕聲道:“自是真的。如今在初兒心裏,隻有大哥是初兒的兄長。”
    聞言,薑淩翊的心髒又被刺痛了一下。
    又瞬間變得惱羞成怒。
    不在意就不在意,誰稀罕!
    搞得好像他在意她這個妹妹一樣。
    從十年前,他就隻把洛薇一個人當妹妹了。
    這樣想著,薑淩翊也不打算進門道什麽歉了。
    於是小廝才剛追過來,就見自家少爺鐵青著臉又直接拂袖走了,簡直摸不著頭腦。
    臥房。
    給少女上好藥後,薑硯川囑咐了幾句,也離開了。
    屋裏隻剩下薑初霽和茯苓。
    茯苓在一旁看著自家小姐原本白皙無瑕的臉,如今敷上了厚厚藥膏,不禁眼睛通紅。
    委屈道:“小姐,二少爺今天實在是太過分了,簡直不分青紅皂白,竟然還動手打您。”
    薑初霽眼神沒有任何情緒。
    藥膏清涼,也無法完全撫平臉上留有的火辣辣的痛感。
    這一巴掌,她本來可以躲開的。
    但她沒有躲。
    她就是要讓薑淩翊對自己動手。
    不這樣,如何讓他這位二哥,親手斷了他們的兄妹情分?
    如何讓他日後再因為這一巴掌,追悔莫及,痛苦萬分?
    薑初霽回想起剛才門外傳來的動靜,眼底冷淡涼薄。
    她說的話,她這位二哥應該聽見了吧。
    人的本性都是賤的。
    被偏愛的才有恃無恐。
    越是上趕著表現出愛和在意,對方就越不會珍視,甚至會把你的一片真心踐踏在腳底。
    而當一個一直舔著自己的人,突然變得冷漠,反倒會讓對方慌亂,急於證明自己的重要。
    她可以裝弱,但當不了舔狗。
    更何況,除了這一巴掌,她還有一張底牌。
    薑初霽傳來熱水,泡每日滋養肌膚的藥浴。
    氤氳的水霧模糊了少女的神情,隻能看見她抬手撩起如瀑的墨發。
    而原本被長發遮擋的,她那白皙圓潤的肩膀上,赫然有一道手掌長的、醜陋可怖的疤痕。
    這裏的傷疤——她這位二哥欠下她的,可是一輩子都還不清。
    …
    夜幕悄然降臨,相府燈火通明。
    因著薑淩翊的歸來,老夫人滿心歡喜,又召集全家人一同用晚膳。
    周姨娘仍被禁足在梅香院,但薑炳榮終究還是偏心薑洛薇這個女兒,僅僅讓她關了一晚,便允許她出來了。
    飯桌上,薑洛薇身著一襲素淨的衣裙,未施粉黛的麵容略顯憔悴。那一雙眼睛紅腫得厲害,顯得脆弱又惹人注目。
    薑炳榮見狀,心疼之色溢於言表:“洛兒,你這眼睛,怎麽腫成這樣?”
    薑洛薇聲音帶著幾分哽咽:“爹爹,女兒擔心娘親。”
    “聽說梅香院不僅陰冷潮濕,門窗透風,還滿是蚊蟲。娘親住在那樣的地方,女兒實在放心不下。”
    薑炳榮聞言,眉頭皺起:“昨日疏國公在場,你娘又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清白,現下隻能禁足。”
    薑炳榮這麽說,其實是表明了他的態度。
    周姨娘被禁足,隻是因為她沒證據證明清白,而不是買通丫鬟的事情實錘了。
    讓相府的下人心裏有了數。
    就算真是周姨娘害了二小姐又怎樣,老爺還是更向著周姨娘的。
    薑洛薇忍不住追問:“那爹爹,我娘她何時才能被放出來?”
    薑炳榮又何嚐不想把自己心尖上的愛妾放出來。
    但禁足是昨晚當著疏國公的麵做出的懲戒。他要是才關了一晚就放人出來,豈不是表明他沒把疏國公放在眼裏。
    薑炳榮有些煩躁地擺擺手:“再說吧。”
    見狀,薑洛薇也隻好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薑淩翊在一旁,本來就有些心不在焉。聽到這番對話,忍不住抬起頭來。
    心頭更是像哽住一樣。
    那個梅香院環境這麽惡劣,周姨娘才被禁足一晚上,父親和洛兒就這麽擔心。
    但之前他不在家的時候,薑初霽被關在那裏近三個月,有人擔心過她嗎?
    正是這個時候,薑初霽在薑硯川的陪同下,也一起過來了。
    一看到她的模樣,薑炳榮和薑老夫人都吃了一驚。
    隻見瑩白月色下,少女的左臉頰高高腫起,隱約還能看見紅色的指印,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顯眼,觸目驚心。
    薑老夫人忙問:“初兒,你這臉又是怎麽回事?”
    薑洛薇一看就知道了,心中不禁一喜。
    薑初霽這副模樣,明顯就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而打她的人,不是下午滿懷怒火去替自己出氣的二哥,還能是誰?
    想到這裏,薑洛薇的嘴角微微上揚,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之色在眼底閃過。
    不枉她今天在二哥麵前裝出那副淚眼朦朧、受盡委屈的模樣。這個薑初霽近幾日風光得意,總算是讓她吃了苦頭。
    她就知道,二哥是最護著她的了。
    薑老夫人不問還好,一問薑硯川就來氣。
    看了一旁的薑淩翊一眼,神色嚴厲地開口:“父親,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說,今天淩……”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祖母和父親無需擔心。”
    薑硯川話還沒說完,薑初霽已經先一步開口。
    神色和語氣都十分平靜。
    薑淩翊有些詫異地看過去。
    卻發現少女壓根沒有看向自己。
    薑硯川見狀,知道妹妹不想再生事端,也隻好將這件事壓下。
    一頓飯,薑淩翊也沒什麽心思吃,胡亂塞了幾口吃完。
    用完晚膳,薑炳榮扶著薑老夫人回屋,薑初霽也站起身來,往自己的院子去。
    “二哥……”薑洛薇正準備叫薑淩翊,卻見他噌地一下站起身來。
    薑初霽剛走到宜蘭院外,忽然被人用力抓住手腕。一轉頭,對上一雙帶著惱怒的眼睛。
    “薑初霽,大哥要和爹告我狀的時候你攔什麽,誰要你在這裏裝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