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鵬這一刻，欲哭無淚。
    他麵色艱難地開口道：“人王，我可以臣服於你。”
    子受嗬嗬一笑，道：“孤對你的效忠沒有任何興趣。”
    “而洪荒天地芸芸眾生，誰不知妖師大名？誰又會信你的效忠？準提？”
    自洪荒開天辟地，有生靈誕生以來，背叛自身種族，教派，甚至骨血親朋的存在，數不勝數。
    然而，能讓洪荒芸芸眾生記下一筆的叛徒，到目前為止，隻有兩個。
    一位正是眼前這個妖師鯤鵬。
    一位則是一旁那個綁成團的兔子。
    前者曾經是上古妖庭中，地位僅次於妖帝東皇的妖師，甚至比當時還是妖相的伏羲地位還高。
    然而，依然選擇了背叛，而且是在上古妖庭最危難之際。
    後者也是一樣，通天聖人能將六魂幡這樣的天道凶煞異寶，在最關鍵的時刻將給那隻兔子，可見信任。
    然而對方卻在最後時刻背叛，導致萬仙陣最終徹底崩潰。
    數萬截教仙橫死當場，萬仙陣崩潰時的反噬，讓這些截教仙人甚至連真靈魂魄也沒能留下來。
    接引準提的野心何其大，他們是隻想度化三千截教弟子嗎？
    他們隻是動手慢了半步，以至於出手的時候，截教弟子隻剩下那三千之數。
    鯤鵬牙都要咬碎了。
    他也是一代梟雄，曾經縱橫洪荒時，人族都還沒有誕生。
    現在竟然要在人王麵前，卑躬屈膝地求饒。
    但他又有什麽辦法？人王的強大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本以為哪怕不是人王對手，仗著他洪荒第一的速度，也能瞬間遠遁，逃出生天。
    然後，人王拿出了能鎮壓時空的混沌鍾，以及比燃燈的量天尺還要強悍不知多少倍的混沌靈寶。
    他速度再快，又有何用？時空與乾坤掌握在人王手中。
    更讓鯤鵬絕望的是，人王竟然能三言兩語就讓聖人入其彀中，把他最後的倚仗也給化解。
    此時此刻，他甚至不知道人王何時動的手，將他肉身封印，元神釘死在肉身中。
    他現在別說反抗，哪怕是拚死自爆元神都做不到。
    除了求饒，他又能怎樣？
    “人王，我還有可以贖回我性命的籌碼。”
    子受眼中的天命神眼，緩緩流轉著因果，道：“孤對你的籌碼，也沒有任何興趣。”
    他對鯤鵬所知道的秘密，當然有興趣，但他根本不需要和鯤鵬做交易。
    幹掉鯤鵬，將其真靈魂魄撕碎，讓小鯤子吸收之後，一切秘密就歸他了。
    他又何須和鯤鵬廢話？
    他沒有立刻動手，隻是在等待某位開口而已。
    果然，就在這時，一道神念從遙遠之地，不急不緩地傳來，道：“禮上人王，吾是白澤。”
    子受嘴角微微揚起，他就知道白澤一定會開口。
    他也祭起神念，回應道：“上古妖庭，十大妖帥的智囊，通曉萬物的白澤。”
    “你又打算用什麽籌碼，與孤換取鯤鵬的命？”
    洪荒，某處。
    體形巨大的白澤匍匐在一片虛無之中，巨大的像是正在堵著某個缺口，又或者是正在守護什麽一般一動不動。
    在他的身邊，那些真正忠於上古妖庭，忠於女媧娘娘的上古妖族，左右排布，布下一個玄奧的大陣。
    白澤的目光穿透了時空的阻隔，落在人王身上，道：“吾如今沒有任何可以當籌碼之物。”
    “也無意對人王如何處置鯤鵬指手畫腳。人王威儀，又豈是吾等上古舊臣可以說三道四？”
    “吾隻是有一個請求，希望人王可聽上一二。”
    子受一揚眉，道：“孤可以給你一個開口的機會。”
    白澤平靜地道：“如今日月已歸人間，混沌鍾與河圖洛書，也成為人王所有。”
    “上古妖庭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已經在人王手中。”
    “吾知東皇陛下的殘魂，還沒有完全消散，而是在元始天尊手中。”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臉色變得極為蒼白，本來純白的毛發，也變成灰白色。
    顯然，他現在說的一切所牽涉的因果，需要他付出極大代價才能開口。
    他停了足足十息，才又繼續說道：
    “吾希望未來，不管東皇陛下的殘魂，在元始控製下，做出怎樣的事。”
    “也請人王給上古妖族留一線生機。”
    “不過，這也隻是吾的請求，人王答應與否，全憑一心。”
    子受看不到白澤的位置，對方顯然是在一個極為特殊的地方，周圍有大量封禁。
    天命神眼想要看穿，需要燃燒不少的氣運。
    子受沒打算在這上麵浪費氣運，所以也沒有深究，但他依然感受到了白澤神念的細微變化，淡濙道：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想付出的代價？”
    “以你的生命為代價，告訴孤某個因果，從而為上古妖族換一線生機？”
    “白澤，你是不是太小看孤了？”
    白澤那千萬年不曾有過任何起伏的表情，終於出現了動容之色。
    他愕然地看向人王，道：“人王難道知道？是娘娘告訴你……不，這不可能。”
    “這番因果與……”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再多說一個字，他就會閱讀被天罰盯上。
    本來他已經做好了獻祭自己的準備，但若人王早就知道了，那他就得把這條命給留下了。
    子受看了一眼洪荒錄。
    自從上一次，洪荒錄突然顯現出【白澤說出天地人三道秘密】後，相關的記錄就一條接一條地出現。
    到現在，子受對於當中的秘密，雖說還不能完全了解，但也知道七七八八了。
    上古妖族與如今的妖族，洪荒的妖獸，在血脈上就已經屬於兩個種族了。
    而這當中與之關聯最深最大的因果，就是眾生道的真相。
    或者說，天地人三道的秘密。
    天道立秩序，地道孕眾生，而眾生道（人道）求變數。
    如今諸天仙神都理所應當地認為，天道定下秩序，至高無上，掌控地道和人道，是理所當然的事。
    然而天地人三道真正的秘密是：天道立下秩序，是為了讓地道可以孕育眾生，地道孕育眾生的目的，是讓人道終有一日統禦天道與地道。
    換句話說，在盤古大神開天辟地的那一刻，就定下了一個“天命”
    這個天命：注定要讓如今的人道，反過來統禦天道與地道。
    沒有天道的秩序，地道與人道將會無法維係。
    沒有地道秩序的生靈，人道不會誕生，天道的秩序也會毫無意義。
    但在最終，沒有人道的統禦，天道和地道終將成為一潭死水，最終消亡於混沌中。
    這就是為什麽人道變數產生的人間氣運，會壓製天道永恒加持的仙神的真正原因。
    這才是真正的“洪荒天命”：人道統天禦地！
    顯然，以身合道的道祖，絕對無法接受這個天命。
    這才有巫妖量劫和封神量劫。
    至於上古妖族，那正是道祖當年留下的一個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