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二一降神峰旁的這處聚集地。
    因峽穀、溝壑、洞穴眾多，與第九降神峰的‘大七孔’頗有些相似。
    故被稱作‘小七孔’。
    這日。
    薛霸從降神峰回來，喜怒不形於色。
    李先見著，搭話道：“大哥又去降神峰？見到那祁勝了嗎？算算也有半年，也該回來，估摸就在這幾天。”
    這李先是薛霸的妹夫，也是二一降神峰雜役。
    他跟薛霸還有薛霸妹妹薛釵都是同一期，二十一二年前入門。
    入門後不久，薛釵、李先結合，一連生下三子二女。
    與薛霸孤家寡人的情形大不同。
    李先看薛霸，一陣歎氣：“不是我說，大哥就算要投資要下注，也該找一個正兒八經的外門弟子。”
    “那祁勝也就是個雜役，有什麽名堂？全部身家投他一人，還真指望鹹魚翻身，帶著你也翻身？”
    這妹夫說話不怎麽客氣。
    事實上自打薛霸變賣全部身家，換來一副皇鱗甲，贈予一個錄名弟子後。
    李先就憋了一肚子氣。
    他氣薛霸不商量，一意孤行。
    他氣薛霸分明孤家寡人，好不容易打拚出的那些身家，不留給妹妹家的孩子卻拿出去亂搞。
    心裏有氣。
    當然不待見，說話也不客氣。
    薛霸名字帶一個‘霸’，但他性子軟和。
    任由李先說著。
    他不搭話。
    李先氣笑了，跟妻子說：“你這大哥，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一旁。
    薛釵不比張瓏豔麗，不如馬菡年輕。
    看上去得有五六十歲模樣，看來是折壽太多。
    哪裏是薛霸的妹妹，像他老娘還差不多。
    這薛釵性子也軟，聽著李先說話難聽，她拉扯兩下：“大哥不像我，他有誌氣。”
    當初就是薛霸要修仙，她死活要跟著。
    兄妹倆一道來了幽冥宗，入了降神峰。
    從此再難逃脫。
    薛釵早就放棄武道仙道，相夫教子，隻想過平凡人的生活。
    但薛霸還在拚搏、還在掙紮。
    對這個大哥。
    她有過崇拜。
    有過埋怨。
    有過憎恨。
    但如今早就看開，隻剩下祝福。
    “誌氣？”
    李先聽的嗤笑：“投注給一個雜役弟子，能有什麽大誌氣？連三月一次的降神都免不了！早晚死逑！”
    說到降神，他又煩躁。
    他也是降神峰雜役，即使過去二十一年，但還是要降神。
    降神就有折壽風險，想想都要命。
    提一嘴，直晦氣。
    他擺擺手，一陣煩躁。
    忽的。
    這時。
    隻聽薛釵驚疑：“大哥要出遠門？”
    李先探頭一看。
    果然見著薛霸正在裏屋收拾行李。
    這是要去哪？
    該不會是逃跑吧？
    那可不興啊！
    薛霸手腳麻利，他也沒什麽多的行李可以收拾，三兩下拾掇好。
    跟妹妹說道：“祁勝回來了，被大有山玉井洞收為親傳弟子，不日就要前往玉井洞。他通知我隨行，往後我不再是二一降神峰雜役，而是玉井洞武師。”
    “……”
    李先迷糊。
    這字字句句他都聽的清楚明白，但連在一起，怎麽就聽不懂了呢？
    薛釵卻聽懂，她驚喜，抓住薛霸大手：“仙山武師！不受降神峰規則束縛，不必每三月降神一次，恭喜大哥脫離苦海！”
    她實在驚喜，眼淚流下來。
    “是啊！”
    “脫離苦海！”
    薛霸也感慨。
    誰能想到，半年前孤注一擲投資的一個錄名雜役，居然這麽快就有了高回報。
    原本最多就想讓他更用心指點自己，好讓他有一定希望晉升外門，從此擺脫降神困擾。
    這個過程，或許要五年，或許要十年。
    甚至更長時間，薛霸都有心理準備。
    唯獨沒有準備的是——
    才僅半年！
    就已解脫！
    他這筆投資的回報率難以估量。
    “親傳弟子？”
    “仙山武師？”
    李先嘴角扯動，呆立原地。
    ……
    投資成功的除了薛霸。
    還有董萍。
    二月十五。
    二人得到祁勝通知，收拾家當後，要追隨祁勝一同趕往玉井洞。
    從此換一種活法。
    但是在離開之前，祁勝還有最後一樁事情。
    他取來一支玉瓶，吩咐薛霸：“替我跑一趟屯田堂，將這個交給——”
    ……
    二一降神峰。
    工事院屯田堂。
    大寒區。
    狄勇歸來，神情恍惚，悵然若失。
    虞淮山皺眉：“怎麽回事？”
    他左看右看，尋思也妹折壽啊！
    怎麽降神一趟回來變成這樣？
    狄勇回神，神色複雜：“祁哥回來了。”
    祁勝？
    虞淮山心裏一個咯噔：“他還好？”
    狄勇點頭：“好到我不敢相信。”
    虞淮山皺眉。
    什麽意思？
    祁勝不就是跟著外門弟子去做了半年外派任務麽？
    沒死活著回來，這就算很好了。
    什麽叫‘好到不敢置信’？
    “難道他晉升外門？”
    也不對啊！
    錯失首次降神後的那次機會，雜役弟子再想晉升外門的難度可太大了。
    要麽完成十次降神任務。
    要麽六節精通晉升七節。
    短短半年時間，怎麽看也不像是能夠完成的。
    那怎麽回事？
    虞淮山看向狄勇。
    狄勇道：“比晉升外門還離譜。外頭都傳，祁哥他被大有山玉井洞仙師看中，收作親傳弟子，從此人稱‘仙師’。”
    這祁勝轉修仙去了？！
    虞淮山一愣一愣。
    他卻不知，狄勇其實還沒說全。
    這一趟歸來發跡的可不止祁勝，還有祁勝那三名同鄉好友——
    那馮清據說六節有成，考功得過，晉升內門弟子。
    那鞠英，還有柳蓉蓉，也都進步斐然，要隨祁勝前往仙山修行。
    “一人得道！”
    “雞犬升天。”
    不外如是。
    狄勇有些懊悔，懊悔當初沒能早早看出祁勝的潛力。
    其實他是有機會抱上祁勝大腿的。
    特別是在首次降神之後，在虞淮山冷落祁勝之後，如果他當初噓寒問暖，勢必在祁勝心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時，此刻晉升內門的，同去仙山的，或許就有他一個。
    可惜為時晚矣。
    狄勇後悔。
    虞淮山也悔：“他竟在修仙一途也有天分？”
    他原地發楞。
    想到自己苦守在大寒區，好不容易等來兩個新人，下定決心要好好培養、認真交好。
    結果急功近利。
    才僅三個月，就沒了耐心。
    才僅兩個人，二選一的概率，居然還能選錯。
    “我當初要是選的祁勝。”
    “那現在——”
    虞淮山心裏不是滋味。
    越想越後悔。
    特別是這大半年來，再看狄勇資質平平、進步不比他當年快多少。
    前途無望。
    更覺悔恨。
    就好比，當初看中兩張刮刮樂，明明有錢都買下來，偏偏自己隻選了一張。
    結果被他拋棄的那一張，刮開了一百萬。
    狄勇遺憾。
    虞淮山則是悔恨。
    冰天雪地裏，兩人寒風中淩亂。
    這時。
    “哪位是虞淮山？”
    “我奉我家主人之命，特來贈藥！”
    一名大漢大步流星而來，將一支玉瓶遞給虞淮山。
    虞淮山接過一看，裏麵赫然是三粒丹丸。
    不是小還丹，而是黃芽丹。
    他內心有所猜測，倒不是認出丹藥，而是猜出贈丹之人是誰，他問道：“敢問閣下，你家主人是——”
    薛霸笑道：“我主祁勝！”
    果然！
    虞淮山攥緊玉瓶，再看丹藥，隻覺諷刺拉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