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知道，他問這話，是想給長輩們一個交代，她肯定不能說不好。
    她輕輕點頭，“他對我……特別好，我很喜歡他。”
    “嗯。”
    陸景珩心口更不舒服了。
    他知道，賀家家庭氛圍很好，賀家人品行不錯。
    賀朝鳴哪怕長了張野性難馴的臉，肆意囂張了些，卻不像許多富家子弟那樣，喜歡在外麵亂來。
    他隻需確定賀朝鳴對她好便足夠了，別的事，他也沒資格多管。
    可向來端方且從容的他，越來越難以在她麵前維持慣有的冷靜與理智。
    沉默了許久，他還是越界地問了句，“你喜歡賀朝鳴什麽？”
    “啊？”
    薑梨被他問懵了。
    她又不喜歡賀朝鳴，可以說是除了知道他是個清貧男大，對他一無所知。
    兩人特別不熟，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可又不能不回答。
    她歪了下腦袋，絞盡腦汁組織了會兒語言，才沒什麽底氣地說，“他……他身材很好，長得很好看。”
    “嗯。”
    賀朝鳴那張臉和身材，的確沒的挑，與薑梨十分般配。
    見他依舊眸光莫測地望著她，顯然是等著她繼續說，她隻能硬著頭瞎扯，“他很浪漫，很會給我提供情緒價值。”
    “他很年輕，很有朝氣，跟他待在一起，我覺得特別舒服。”
    “總之，我就是特別喜歡他，想跟他過一輩子。”
    怕他覺得她這話說得還不夠深情、真誠，她又連忙加了句，“最好下輩子還能跟他在一起。”
    賀朝鳴很年輕……
    的確，二十一歲的年紀，鮮活生動，足夠年輕。
    不像他，過了二十五歲後， 都被人說是六十五了。
    她下輩子還想跟賀朝鳴在一起……
    她確實愛慘了賀朝鳴。
    陸景珩忽而就覺得房間裏麵悶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也不太想看她這張寫滿愛意與憧憬、含羞帶怯的臉。
    但方才他把毯子罩在她身上的時候注意到她膝蓋特別紅，還是冷著臉轉身去拿藥膏。
    “陸景珩，我先……”
    薑梨想說，她先回房間了。
    若以後他再覺得不舒服，就趕快給南風館那邊打電話。
    最好去他外麵的別墅解決，別在陸家莊園這邊胡來。
    畢竟長輩們思想保守，萬一撞到他跟男人親密，她怕長輩們會承受不住。
    隻是，她話說到一半，竟看到，他拿了盒藥膏，單膝跪在了她麵前。
    顯然，他是要給她膝蓋抹藥。
    她今晚練習了很多次飛跪，膝蓋真挺疼的，但隨著他指肚落到她膝蓋上，膏體在她膝蓋的紅腫處暈開，舒適的清涼，竟帶走了大半的痛意。
    感覺到他手指落到了她另一邊的膝蓋上，她忍不住垂眸望向他。
    他今晚依舊是黑西褲、白襯衣。
    扣到最上麵一個紐扣的白襯衣，纖塵不染，無端染上了幾分禁欲的氣息。
    再加上他那張臉太過華貴、俊美，周身的氣勢又太過清冷，為他增添了幾分神性。
    她有時候覺得，他是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有時候又覺得，他是冷冰冰地佇立在九重天上的神佛，睥睨眾生，超脫紅塵。
    可現在，他單膝跪地，動作輕柔地幫她抹藥。
    那一瞬間，她竟生出了神佛為她低眉的錯覺。
    她偷捂住瘋狂的心跳，倉惶地將臉別向一旁，警告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他會幫她抹藥，頂多也就是因為爺爺奶奶多次交待過他要好好照顧她，而不是發自內心的在意與喜愛。
    給她抹藥，陸景珩不可能將臉別想一旁。
    小心地將藥膏抹勻，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精致漂亮的腳踝。
    那上麵的紅痕，已經變成了淤青，每一道痕跡，都彰顯著他昨晚的過分。
    不僅是她的腳踝處，她身上別的地方，也布滿了淤青。
    他覺得她那些地方也得抹藥，但，她身上最觸目驚心的地方，是她前麵和腰間。
    若他給她抹，更是一種冒犯。
    他也怕自己又會畜生不如，輕薄她、欺侮她。
    “薑梨。”
    抹完藥後，他快速從她身上收回視線，冷冰冰交代她，“這瓶藥你拿回去，身上別的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抹。”
    “你膝蓋腫得很厲害，這幾天最好別再進行劇烈運動。”
    “嗯。”
    薑梨很乖地應了一聲，卻不會照做。
    明天是除夕，她不必去劇場那邊排練，但年後接連有好幾場演出，她不敢鬆懈，就算不去劇場練，她私底下也得好好練習。
    陸景珩也想到了明天是除夕。
    把藥給她後，他又問了句，“除夕你在家裏過，還是跟賀朝鳴一起過？”
    薑梨如實說，“在家裏過。”
    她跟賀朝鳴又不熟，肯定不可能一起過除夕。
    拿到離婚證前，她想多陪陪陸老夫人、傅時寧。
    她已經選好了離婚後要去的小鎮。
    她去了那邊之後，就不回來了。
    見她沒打算跟賀朝鳴一起過，陸景珩眉頭微微舒展開。
    但想到她跟賀朝鳴領證之後的每一個除夕，都可以一起過，甚至下輩子她還想跟賀朝鳴一起過除夕，他眸色又沉了下來。
    不過，他本就不該與她有所糾葛，她喜歡誰，想跟誰廝守終生，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他沒再跟她浪費口舌，她穿上外套後，他冷淡地打開房門，就示意她離開。
    薑梨知道他不想看到她，沒繼續礙他的眼，快速裹緊外套，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方才也敏銳地察覺到，她說要在陸家過除夕後，他麵色瞬間變得格外難看。
    很顯然，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十分不想看到她。
    她知道，她不該礙她的眼，可很快她就要離開帝都了，她還是想厚著臉皮，跟陸老夫人等人一起吃一頓團圓飯……
    ——
    陸家的除夕夜，格外熱鬧。
    長輩們都給薑梨包了大紅包。
    但最讓薑梨覺得溫暖的，不是自己收到了大紅包，而是一大家子說說笑笑、關懷祝福。
    她真的好喜歡陸家人。
    她真的好舍不得他們。
    如果陸景珩沒那麽排斥她，就算拿到離婚證，她也想時常回來看看。
    可陸景珩很不喜見到她，她離開帝都後，會經常給陸老夫人、傅時寧打電話，但不會再上門打擾了……
    今晚裴照野心情也十分不錯。
    因為薑梨曾對他說過，以後每年的除夕夜，兩人都要一起過。
    團圓的日子，有情人若不一起慶祝，不吉利，就算是兩人吵了架，那天也一定要和好，快快樂樂、恩恩愛愛一起過年。
    他篤定薑梨今晚一定會回他們的婚房。
    他給別墅的傭人都放了假，準備好一起慶祝的紅酒、食材，等著薑梨回來向他低頭！